曼莉更緊地摟着他,讓她的臉貼着他的脖子,讓她的發拂拭他的臉,她那軟軟的胸也緊貼着他,令他好一陣迷茫。他想推開她,但他忍心推開嗎?忍心把一個悲痛欲絕的女人,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推開嗎?
他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雖然,還顯得輕,卻有了一種擁抱的意思。
曼莉說:“離婚前幾年,他已經冷淡我了,那時候,我很想讓自己壞,很想報復他。雖然,我已經不年青了,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一個人坐在酒吧裡,還是會有許多人對我有想法的。”
她說,酒吧都是年青人對的地方,那裡不可能有認識我的人,我要放縱自己,玩一夜情,玩小情人,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有好幾次,我真的就想那麼做了,也看好了一家離家、離單位較遠的酒吧,但是,真的要去那酒吧時,我又不讓自己去了。我看不起那些成天在酒吧肆混的年青人,他們能給我什麼,充其量只能給我性,然而,卻有可能給我帶來許許多多的麻煩。我要管住自己,我不能只是爲了報復,圖一時的開心,給自己招惹麻煩。我更不能要自己墜落。
她說,離了婚,我更自由了,更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我不怕告訴你,暗中追我的人很多,一直沒間斷過,他們都不是普通人,身份、地位都在我之上,雖然,他們有家有室,他們只是要我做他們的地下情人,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說,這有什麼不好呢?他們會比疼愛他們的妻子更疼愛我,他們能滿足我各種要求。然而,我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我想,我這想什麼呢?我一個讓人破壞了自己家庭的女人怎麼能插足別人的家庭?
她說,你知道,我得知你的消息時,是一種什麼心情?我氣你,氣你爲什麼一直都不露面,雖然,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關你什麼事,但是,我還是氣。如果,你當時,就在我面前,我會狠狠地踢你幾腳。
曼莉說:“真的,我真的會那麼做。我還想好了,要踢就踢你的小腹。聽說,只要踢小腹,再硬朗的人也硬朗不起來,都會捂着小腹冒冷汗。”
她說,後來,你說你只是和兒子一起過,我突然就原諒你了,突然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命裡安排好的,於是,我就預感到,我們會發生點什麼事,你會要來償還你欠下我的債,雖然,你並沒有欠我什麼。
她說,見到你以後,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你幾乎還像以前一樣,就像別人說我一樣,說我和二十年前幾乎一樣。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說明,我們比我們的真實年齡要年青,比我們的同齡人要年青。歲月並沒有讓我們表面的東西失去太多,可能是,它要讓我們儘可能地享受年青。
她說,我知道,你有女人,你不可能沒有女人,像你這樣的年齡、相貌、身份的男人要找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只要你自己不嫌太年青,十八二十的女孩子也樂意跟你。
她說,你是個好男人,以前是,現在也是。我看得出來,你怕我,你不敢太接近我,總要想辦法避開我,說到底,你就是要對你身邊那個女人負責。我真有那麼可怕嗎?我一點不可怕,雖然,我也會發脾氣,耍點處長的權威,但是,我到底還是女人,我不會強逼你幹你不想幹的事。我叫你來,只是想把我知道的事,把你不知道的事告訴你,讓你知道,你不明不白地害了我,且害了二十年,還可能再害一輩子。
曼莉已經把自己掛在李向東脖子上,身子更緊地貼着他。
李向東的手從她的背上順着長裙的緞面不知不覺滑下去,滑到她窩陷的腰間,隱約能撫摸到長裙裡面內褲的邊沿。他意識到再往下,就是一道漂亮的弧,就是曼莉最多肉的地方,且是彈性十足的肉。
他喜歡那種肉肉的感覺。
他認爲,女人最性感,最誘惑人的就是這個地方。那手再滑下去,或許,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就會緊緊地捂着,狠狠地揉搓,然後便寶貝似地捧着,再然後,他就會管不住自己了。
這時候,李向東感到脣舌乾澀。他發現,綺紅的努力已經完全失效。
他貼着這麼漂亮的女人,貼着這麼軟的身子,不可能沒有感覺。他嗅着那熟悉的幽香,感受她的嬌喘,再聽她這一番告白,那感覺不可能不強烈。更讓他尷尬的是,曼莉也感覺到了他的反應。
他感覺到,她在輕輕地吻他的脖子,那嘴脣的張合,不會是無意識的。
他知道,這是一種暗示,一種詢問。
她說,她不會逼迫他,但並沒說不會主動。
李向東說:“能,能看看你女兒的照片嗎?”
曼莉似乎沒有聽清楚,又或者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會提出這個問題。
李向東又重複了一遍,說:“能看看你女兒的照片嗎?”
這一次,他感到順暢了許多。
曼莉放開了他,看着他,滿臉的驚愕。
李向東笑了起來,儘管那笑有些僵硬。他說:“她一定長得很漂亮,一定比她媽媽還漂亮。”
曼莉畢竟不是普通的女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了,也笑得有些僵硬。
她問:“真的要看嗎?”
李向東點了點頭。
她問:“去房間看呢,還是拿出來看?”
李向東說:“如果,很大的話,是貼在牆上的那種,就只能進房間裡看了。”
他覺得自己回答得很絕妙,事後,他自己也佩服自己,在那種氛圍裡,他竟能說出那麼的話。
曼莉似乎有些找不到方向了,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便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才改了方向,進了另一個房間。
李向東這才呼出一口氣。
他又回到餐廳那張餐桌,把自己那杯酒喝了,感覺心裡似乎平靜許多。他想,這一關,他走過來了,他還沒有迷失自己,他還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不應該幹什麼。他想,曼莉並不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她要他來,只是讓他知道她二十年的悲傷和悽楚,更多地讓他自己選擇,他能不能放棄他身邊的女人,接受她。
很快,他又感到有些歉疚,有些不安,因爲他沒有選擇她。
他想,曼莉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女人,她還會讓他再做出選擇。
曼莉把女兒的照片拿了出來,那是一個放在牀頭櫃上的相架。她的女兒像她一樣光彩照人。李向東說,和當年的你一模一樣。如果,你不說是你女兒的照片,我會誤以爲是你那時候的照片。
音樂還在飄溢,燈光還那般朦朧,曼莉還是那麼坐着,還是一隻手放在餐桌上,身子前傾,然而,她卻在口大口地喝酒,喝了杯裡的酒再倒,且倒得滿滿的,便半舉着酒杯,讓那酒離嘴脣更近些。
李向東說:“別喝了。”
她卻鬥氣似地喝了一大口,他就伸過手來拿她的杯。她比他還快,把杯裡的酒都喝了,然後,狠狠地把杯子甩到地上。
只聽“咣噹”一聲。
她說:“你憑什麼管我?誰都管不了我,我想喝就喝,想醉就醉!”
李向東沒說話,慢慢把自己杯裡的酒倒滿了,推到她面前,說:“繼續喝吧!曼莉處長。”
她突然笑起來,滿臉緋紅,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那笑的激盪。她說,我是有點激動了,我們慢慢喝。她舉起他的酒杯輕輕所抿了一口,說,你去幫我拿個杯過來。
李向東從酒櫥裡重新拿了一個杯過來。她便幫他倒酒,一邊倒,一邊說,該你說了,說說你的事了。李向東說,我有什麼好說的,一些都還順利,沒有太大的挫折。她說,說說你身邊的女人!李向東問,有這必要嗎?她舉起杯向他示意,兩人便碰了一下杯,便都抿了一口。
她說:“我知道,你很喜歡那個女人,我知道,你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我想知道,你爲什麼會喜歡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值得你喜歡她。”
李向東笑了笑,撕了一條尤魚絲放進嘴裡,輕輕嚼着,再舉起杯抿了一口。他在想,他應該說誰,說綺紅呢,還是說小姨子。這兩個女人對他都一樣重要,但那一個女人更能讓曼莉心服呢?
他說小姨子,說小姨子的暗戀,說小姨子的輟學,說小姨子的堅守,說小姨子在他最低谷時的陪伴。她一邊聽着,一邊喝酒。
她問:“她長得漂亮嗎?”
李向東說:“還可以吧。”
她說:“你說一句老實話,我漂亮還是她漂亮?”
李向東說:“你漂亮,當然是你漂亮,”
她問:“你是不是在哄我?”
李向東說:“沒有。你是那種大家閨秀的漂亮,是那種漂亮中又帶一絲兒冷的漂亮,漂亮得有一種讓人說不透的內涵。”
她又問:“那她呢?”
李向東說:“她像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清純透明,彷彿什麼都寫在臉上,有時候還任性,會耍點小脾氣。”
她說:“男人是不是都喜歡任性,愛耍點小脾氣的女人?”
李向東搖搖頭。
她說:“你要對她好?這輩子都對她好?”
李向東說:“是的。我想,我只能這樣。”
曼莉點點頭。
她感慨地說:“李向東,你是一個讓女人不知說什麼纔好的男人。你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地讓女人爲你吃苦,你身上欠了許許多多女人的債,你這輩子還都還不清的債。”
李向東知道,她這是在說小姨子,也是在說自己。這兩個女人都不是他主觀想要傷害的女人,但卻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地傷害了這兩個女人。認真地想,她們所受的傷害,他又該負什麼責任呢?他是不必負什麼責任的!
曼莉說:“我再問你一個事,你要老老實實答我。”
李向東笑了,說:“我從來就那麼老實。”
曼莉說:“我想,有時候,你也不老實。”
李向東問:“有嗎?”
曼莉說:“我再問你一次,你有沒喜歡過我?以前,我們跳舞的時候,你有沒喜歡我?”
李向東看着她。他在考慮自己應該怎麼答她。
她卻意識到了,說:“你不要考慮,說實話,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李向東搖搖頭。
她說:“可能嗎?你如果沒喜歡我,你爲什麼總喜歡和我在一起?爲什麼我叫你去哪裡跳舞,你都會去?爲什麼跳舞時,你那眼裡總閃着一種亮亮的,讓人說不透的光。”
李向東說:“有嗎?會是那樣嗎?我真的一種不知道。我只是想,我們配合得還可能,我們跳舞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和享受,再說了,和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總是一件愉快的事。其他別的,真的就沒有了。”
她不再說什麼了,又大口大口地喝酒。
李向東說:“你這麼喝,很容易會醉的。”
她說:“我覺得,我很失敗,我做人很失敗。”
她說,一直以來,我走到哪,都是最受男人歡迎的,在街上,在車上,在單位,都會吸引許多男人的目光,沒結婚的時候,追我的人數也數不清,收到的情書如果保存起來,可以堆成一大摞,但是,我只喜歡過兩個人,一個就是我的前夫,一個就是你。
她說,你不要裝驚訝,有那麼一陣,我是喜歡過你的,我曾比較過,到底我要選擇誰。當然,我沒有選擇你。後來,我後悔過,後悔當初爲什麼不選擇你,如果我選擇了你,可能沒有他那麼風光,但日子一定過得很舒適。
她說,然而,現在,我才知道,我只是一廂情願,你根本沒有喜歡過我。以前沒有,現在更加不會。
曼莉笑了笑,說:“你可以走了。”
李向東坐在那裡沒有動。他很擔心她,擔心他走後,她會怎麼樣?雖然,她看着輕鬆,看着彷彿還灑脫的樣子,但是,他知道,她內心並不像她表現得那麼灑脫。
這晚,她的情緒太低落,太反覆。他想,他應該再陪她坐一坐。
曼莉問:“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嗎?”
李向東說:“現在還早,我想再坐一坐。省城這地方,我也沒什麼熟人,太早回去,也不知幹什麼?”
曼莉笑了笑,說:“這次,是你要留下來的,不是我要你留下來的。”
她說,我們再喝酒。她把兩人的杯又倒滿了,示意碰杯。
李向東說,不喝了吧。她說,爲什麼不喝?我今晚突然想把自己喝醉。她說,你留下來就要陪我喝。李向東看了看酒瓶,也沒多少了,想曼莉再喝了也應該沒什麼事,就舉了杯和她碰。她卻一口喝乾了。她說,你也喝乾了。
再倒酒,每人就只有半小杯了。
曼莉說:“我們換一個地方酒吧。這麼坐着有點累。”
她要坐在客廳的地上喝,靠着沙發坐着,可以改變各種姿勢,也可以半躺地地。李向東還在納悶,這半杯酒能喝多久,曼莉卻又從酒櫥裡拿了一瓶酒。她一手拿着瓶,一手拿着杯,示意李向東跟她到客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