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意識到,這晚曼莉定是要醉了。他知道,自己勸不了她,只能由她醉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醉,兩個人都醉了,說不定就會做出什麼事。他想,自己要少喝一點。
然而,曼莉卻不放過他,每次自己喝了,都要他把杯裡的也喝了,再先給他倒酒。他們一邊喝,一邊說着不痛不癢的話題,這酒喝得就沒主題了,就有點純粹是爲了喝酒了。
她說:“爲什麼要有主題?輕輕鬆鬆的,想喝就喝。”
這時,李向東的手機響了。他知道,應該是綺紅打來的,於是,想站起來,走遠一點聽。曼莉卻拉住他的手,不讓他站起來,說,在這聽不行嗎?李向東笑了笑,想掏手機,卻被曼莉壓着了。
他們坐得很近,背靠着沙發的邊沿,屁股和腿都在地板上。曼莉拉他時,身子靠了過來,腿就貼住了他的腿上。她意識到了,移開了腿。
綺紅在電話裡問:“你怎麼還不回來?”
李向東不想多說,應付道:“就快了。”
綺紅問:“你好像喝酒了?”
李向東裝一副輕鬆的笑,說:“怎麼會?怎麼會喝酒。”
曼莉把耳朵貼了過來,那動作好曖昧,軟軟的胸擠着他的手臂。他忙收線,放下手機,手臂卻在曼莉的胸蹭了一下,她叫了一聲,似是故意的。李向東臉紅了起來,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說,沒關係。
她說,今夜,我不設防。
她說,只是你一直都在防着我。
曼莉舉起杯,把酒都倒嘴裡了。
李向東說:“我也知道,我不傻,不會看不出來,但是,我能那麼做嗎?你也知道,我不能那麼做。”
曼莉笑了笑,說:“這麼說,你還不討厭我?我應該還有機會?”
李向東說:“你能允許我同時擁有兩個女人,三個女人嗎?”
曼莉推了他一把,“咯咯”地笑。
她說:“你做夢吧你!還以爲你是正人君子呢?就想好事!”
李向東說:“所以呢,我不得不管住自己。什麼好事都想佔,這不清不楚的情債就更沒辦法還了。”
他想起當初和綺紅和小姨子。雖然,她們有先有後,但最後要同時擁有她們卻是很堅決的。那時,怎麼就沒有這種顧慮?或許,他對她們是自信的,認爲自己能掌控她們,能征服她們,的確,他征服了她們。
然而,曼莉和她們不一樣。她是掌控不住的,征服不了的。
他不能幹這種傻事,不能明知道自己掌控不了,征服不了,還硬是企圖去掌控去征服。
曼莉問,想什麼呢?想那個小姨子嗎?她說,掛了她的電話,心裡不好受了?她說,什麼都不要想了,現在開始,我們什麼都不要想了。這世界,就我們兩個人,就我們兩個人在喝酒。她一邊說,一邊“咯咯”地笑,像是很高興很開心的樣子。
李向東知道,她的酒已喝得差不多了,再喝就醉了,於是,他試圖不讓她喝了,奪過她手裡的酒瓶,說,不要喝了,今晚就喝這麼多吧。她說,不,不。要喝,還要喝,就來搶那酒瓶,沒搶到,就想站起來,那知,還沒站起來,人就倒了下來,趴在他身上了。
因爲喝了酒,她的身子越發的軟,且發燙。他也喝了酒,也是熱的,這一接觸,那種感覺便點着似的升騰起來。
或許,曼莉一點沒意識到她趴在他身子,還伸了手去搶那酒瓶,身子更在他身上蠕動,他那火便燒得更旺了。
意想不到的事就是這時發生的。
她吼了起來,說:“給我,你給我。”
那手就在空中抓,沒抓着,卻把沙發上的手袋扯下去了。那包是她回來時,放在那的,也不知爲什麼,竟沒拉好鏈,這一扯,包裡的東西全掉了出來。
包裡掉出來的是一疊疊的錢。
李向東驚愣了,那錢灑了一地。
她卻從他身上滾下來,坐在那裡“咯咯”地笑,從地地板上檢起一疊拆散了甩上空中,讓那錢像落葉似地飄下來。
曼莉說:“李向東,你不要這麼傻看着我,我不會要你的錢。我叫誰要錢,都不會叫你要錢。我們是什麼關係?我們之間,講錢就俗了。”
她說,你們那個老常的錢,我也不會要。本來,是想要的,但是,他罵我了,罵我想在他那得到好處。我就不要了,我就用我的辦法治他,讓他知道,話是不能亂說的。亂說了,就要付出代價。
她說,我喜歡那些不聲不響的人,只說想請你吃餐飯,吃了飯,出門時,就提醒你,曼莉處長,你的手袋忘記拿了。那手袋是曼莉處長的嗎?那手袋是他的,裡面裝着什麼?裝着一疊疊錢,我最需要錢。
她說,我要讓女兒受最好的教育,要讓她對讀劍橋讀哈佛。我不讓那個男人插手這事,我要證明,我自己也能供女兒讀劍橋讀哈佛。我要想弄錢比他更容易。
李向東說:“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是在犯法!”
曼莉說:“我知道,我比你更知道,我受黨教育少嗎?你不過是個副處級,去黨校學習,我比你還多,比你的層次還高,別跟我說大道理。”
她說,我需要錢,有人又願意給我,我爲什麼不要?我要了誰會知道?天知地知,送錢的人知。
她說,現在,還有一個你知。你可以去告發我,去檢舉我。你去,你馬上去。
曼莉用腳蹬他。
李向東說:“你應該去自首,自首才能爭取寬大。”
曼莉說:“你還跟我來真的了,真要勸我去自首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去自首的,你去檢舉我吧?如果,你不敢,你就把這事告訴你們那麼老常,他肯定會置我於死地的。”
她一伸手,把李向東手裡的酒瓶搶了過來,然後嘴對着嘴仰頭“咕咚咕咚”地喝。那曾想,喝得急,嗆了一下,就咳起來。
喝酒最忌的就是生氣,喝酒喝到一定程度,最忌的就是嗆,這兩點,曼莉都齊了,沒咳完,人就軟下去了。
李向東忙抱着她,她便趴在他懷裡,舞動着雙手打他。她說,我不要你管我,你不要管我。她說,你走,你去檢舉我吧,你去置我於死地吧。她緊緊地抱着他。她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不要我。你只喜歡你那個小姨子,她爲你吃了許多苦,她等了你十幾年。她說,我呢,我不也吃了許多苦?不都是你害得我吃了許多苦?你爲什麼就記得她,就不記得我。她哭了起來。她說,我的命好苦,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到頭來,沒人管我了。誰都不管我了。
這麼說着,她徹底軟在他懷裡,就只有呼吸聲了。
李向東搖了搖曼莉,見她沒反應,知道她已不省人事,只得抱她回房間,把她輕輕地放在牀上,見她裙子撩起,便拉伸那裙子,掩住露出的大腿。
這時候,李向東一點邪念也沒有了。
他站在牀沿,看着這醉美人,看着她那泛紅的臉,那起伏的曲線,心裡不禁感慨萬千。
這麼漂亮光彩照人的女人,卻這般孤獨無助。她需要愛,需要關心和愛護,然而,她找不到關心愛護她的人。
他知道,婚姻的不幸已強烈地扭曲了她的心態。她苦苦地掙扎,爲了自己的尊嚴,爲了不讓那個男人小看她,她要傾盡全力讓女兒受到最好的教育,甚至是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哪怕是違法亂紀的事都敢去幹。
他意識到,她走進了一條死衚衕。她還能在這死衚衕走多久?
李向東走進衛生間,扭了一條溼毛巾輕輕幫她擦臉。
他突然感到,自己對曼莉太無情了。如果說,以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李向東無關,那麼,今晚,他李向東妻卻的的確確傷害了曼莉,且是一點不保留地,一點面子也不給地傷害了她。這個晚上,曼莉是頗費心思的,要約他到家裡來,跟他說她的婚姻,她準備了酒,準備了音樂,甚至於抱着他跳舞。可能從海邊回來,或許,在海邊時,她就已經策劃這件事了。
所以,她一直不鬆口,強調要李向東來省城見她。
她對自己是很有信心的,相信自己能感動他,能讓李向東棄捨身邊的女人,選擇她。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不設防地迎接他的選擇。
然而,李向東卻無視她的誘惑。
然而,李向東說了一個讓她也有些感動的愛情故事。便是從這時開始,她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她誘惑他,卻不強逼他,失去信心後,知道他李向東不會選擇她後,她依然不強逼他,一點不爲難他。她很傷心。她不可能不傷心,她只是選擇讓自己喝醉去解脫自己的傷心。
李向東很無奈。他又能怎麼樣呢?還想再擁有這個女人嗎?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傷害她了。 щшш ⊕TTKΛN ⊕C〇
他關了房間裡的燈,不想燈光刺激她的眼睛。他只亮着梳妝檯的檯燈,坐在梳妝檯邊的椅子上,也感覺到酒精在漸漸擴散,感覺到一陣陣的疲倦和睏乏。
手機響了起來,李向東怕干擾了曼莉,忙走出房間。
綺紅問:“你怎麼還沒到?”
李向東說:“今晚,我不回去了。”
綺紅叫了起來:“什麼?你說什麼?”
李向東說:“她喝醉了,我要留在這裡照顧她。”
綺紅說:“李向東,你剛纔說沒喝酒,現在又說她喝醉了,你到底要我信你哪一句?你回來,你現在馬上回來!”
李向東也叫了起來:“我走得開嗎?我現在走得開嗎?”
綺紅說:“怎麼走不開?她是你什麼人?她喝醉了關你什麼事?是不是你把她灌醉的?是不是把她灌醉了,想要幹什麼壞事?”
李向東跳了起來,說:“你不要胡攪蠻纏好不好?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你太過份了。太過份了!”
他收了線,不想再跟綺紅說什麼了。
隔了好一會,手機又響了,不用猜,李向東便知道這電話是小姨子打去來的。這已成了慣例。這兩個女人,只要有一方受了李向東的氣,就會向另一方訴苦,就會得到另一方的援助。
李向東說:“你又要幹什麼?”
小姨子說:“你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嗎?”
她說,你是不是把那女人灌醉了?是不是想要上那女人的牀了?
她說,明明是你過份了,你卻罵別人過份?見過你這種人嗎?你馬上離開她。我要你馬上離開,你聽見了嗎?
她說,你不要太貪心,兩個女人你還嫌不夠,還想要三個?
李向東直接掛了小姨子的電話。
這兩個女人,有時候可愛得讓人心痛,有時候性任得讓人心歡,有時候又氣得人心煩無可理喻。這時候,李向東就在心裡罵,你們見鬼去吧,都去死吧!
他回到房間,看看曼莉,摸摸她的臉,摸摸她的祼露的手臂,然後抖開一張毯子蓋在她身上。他心裡想,這晚,他是不會離開她的,不管那兩個女人怎麼鬧,就是鬧翻了天,他都不會離開她。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短信提示。
綺紅說,對不起!
他復她,你要相信我,不要以爲我一離開你們,就會去幹壞事。
綺紅說,我承認做錯了不行嗎?
小姨子的短信也發進來了,說,發那麼大火幹什麼?我們緊張你才那樣的。
李向東想,這兩個女人,一發脾氣,一個個都變都乖了。
他按了羣發鍵,同時向綺紅和小姨子發信息。他說,你們不知道,她是一個很不幸的女人。
綺紅說,可能說說嗎?
他說,回去再說吧!
小姨子說,我們現在想知道。
綺紅說,你簡單說說。
他說,她受的傷害太多。
他說,她內心承受太多的苦。
他說,她是一個好女人,好母親。
曼莉動了一下,李向東忙放下手機,跑了過去。他想,她可能想要吐了。就端起已放在牀下的臉盆,把她扶起來。果然,她就吐了。他一手託着她,也不是故意的,很隨手卻託着了她軟的胸,且是託得滿滿的。那時候,他一點那種感覺也沒有,另一隻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他問:“好點了嗎?”
她對他笑了笑,他便又扶着她躺下了。
坐回那張椅子上,他又給兩個女人發短信。
他說,她吐了,吐了就好,就舒服了。
小姨子說,你對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