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人是不是老常,但至少是要搞掉他李向東的,至少是要搞臭他李向東的。步行街被砍,網絡誹謗,是一個預謀,是一串組合拳,完全可以肯定是一夥人乾的。
李向東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張建明。
利用宣傳媒體宣傳某一件事,某一個人,這是張建明慣用的手法。宣傳好的事件,典型人物,當然可以大張旗鼓地發揮報紙,電臺、電視臺的優勢,然而,從負面去宣傳某一事件,抵毀某一個人,就只能通過網絡這個平臺了。
畢竟,想要通過官方掌權的宣傳媒體幹見不得人的事,是不可能的。
張建明在爲誰服務?
很顯然,他在爲老常做事!
如果,老常答應從市財政撥款三十萬,填補辦證大樓那個漏洞,張建明完全有可能和老常站在同一陣營,向李向東發起進攻。
這又一次讓李向東想起了小劉,想起自己當初做了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當初,讓小劉當這辦證大樓主任,小劉對他的感激,對他的忠誠將會更進一步,而他卻選擇張建明,使自己多了一個有力的敵人。
他想,自己怎麼就瞎了狗眼看中這張建明呢!
他想,這隻能說是自作自受了!
這便是李向東沒有說話的原因之一。
他沒有說話原因之二是,他還能還擊嗎?他在現在這種被動的狀況下,還能反擊取得勝利嗎?他認爲,對手這一招很絕,在市長競爭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向他發難了,就幾乎把他擊倒了。他再展開反擊,怎麼也像是在玩命,像在作垂死掙扎,要爭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官場上需要這種玩命的幹部嗎?早就是不戰爭年代了,現在玩的是智慧,玩的是能耐!即使,李向東能把老常玩下來,自己也不可能得到好處!
陳堅說:“就是要跟他玩命,就算自己上不去,也不能讓他上去。”
他說,你跟他玩命,還有一線希望,如果不跟他玩了,認衰認撲街了,你就永遠都沒希望了。誰也看不起你這種人,這種被人家打倒在地都不敢站起來的人!
陳堅是在電話裡說這番話的。
他說,你李向東硬朗一點行不行?
他說,我現在都有點看不起你了。你這人,除了討女人喜歡,真的一點能耐都沒有,一點男人最本質的東西都沒有。
他說,如果,你要年青個十幾二十歲,你他媽的,肯定是那種吃軟飯的男人。我真不明白,那些女人都喜歡你什麼?你不要不高興,不高興我也說,我心裡不痛快,我想罵人,罵你這個縮頭烏龜王八蛋!
李向東在電話裡“嘿嘿”地笑,說:“你是不是喝酒了?”
陳堅說:“喝了。我和黃在這一邊喝一邊丟你呢。黃是你的下部,不敢當面丟你,我不怕,我怕你什麼?你不尿我,我還不尿你呢?不是看在大家同學一場,不是看在你把我們從公安領出來,我他媽的,根本就不管你這事。”
他說,我幫你幫得窩氣。
他說,叫你跟我們一起掙錢,你不掙,以爲那錢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才能掙?不和你掙就掙不來了?還不是把你當兄弟,當哥們,有福同享?你他媽的,扮清高,那錢腥呀?那錢臭呀?
他說,買房子的錢還是人家綺紅出的,還是小姨子出的裝修錢,你他媽清高,別住女人的房子,別要女人化錢。你真是小白臉,靠女人養的小白臉。
陳堅說:“叫你爭當那市長,你還猶豫,你猶豫什麼鳥?我都答應你了,要錢,我出,找班長廳長我給你帶路,做到這份上,你還想怎麼樣?難道還要我直接任命你當那市長?”
他說,別以爲,你當了市長,我陳堅跟着你沾光,想要刮你油水。那也不過是個正處,我陳堅他媽的,早就是正處了。我那企業,他媽的,放哪裡那裡不捧着不護着。他媽的,那個當市長不給我幾分面子。我要他給我辦事,他敢不給我辦事?
他說,我可不是圖你什麼,你要明白這一點,你他媽的,就是一直搞不懂這一點,總以爲要幫你的人就想要謀你的好處。
陳堅還在那邊大聲地罵,好像是在罵黃,好像是黃在搶他的手機,叫他不要說了。李向東被陳堅罵得心裡堵得慌,但是,陳堅罵得很真很兄弟哥們。儘管那些話很難聽很髒。
這時候,綺紅和虹虹都站在他身後。她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知道陳堅是在電話裡罵人。
虹虹是下班後過來的。她同意李向東出院後,叫綺紅留了手機號碼。她說,本來,李向東這傷勢是不允許出院的,不過考慮到他身份特殊,所以,還是當他出院住在家裡舒服。她說,不過,她會隨時到他家裡去檢查他的傷口,瞭解他的傷勢變化。
其實,虹虹更關心地是想知道李向東這個人,想知道綺紅這個人。到底李向東不能放棄綺紅,和楊曉麗在一起。他如果喜歡綺紅,爲什麼又要和楊曉麗發生那種關係?
平心而論,虹虹還是覺得楊曉麗要漂亮一些,個子也要高一些,如果說,李向東喜歡那種性感的女人,那麼,楊曉麗卻是比綺紅更要性感。只是,楊曉麗刻意地把自己的那些部分掩飾了。她想,李向東應該比她體會更深。
當然,綺紅也有她吸引人的地方。她那五官卻是長得比楊曉麗要色彩一些,雖然都很白都顯得很薄,但綺紅那眼睛的圈線顯得更黑,那嘴脣顯得更紅,臉頰時時泛着紅暈,開始,虹虹還以爲她化了淡裝。
虹虹還發現,綺紅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在市裡一家大型的民營企業裡當會計師,那年薪比公務員楊曉麗拿得還要多。更有一點,虹虹覺得楊曉麗怎麼也比不過綺紅,她是一個很女人的女人,有些事情辦起來彷彿很果斷,但有些事辦起來卻一點主張也沒有,總要問李向東,問李向東這樣好不好?那樣好不好?說話那語氣,虹虹想,男人可能都願意聽,聽了都覺得自己更男人。
虹虹想,楊曉麗太男人了,男人得讓男人都感覺不到自己是男人了。
她看了他們的那個家,寬敞得有點讓人難於置信,特別是二樓,幾乎就像是一個小廣場。那擺佈,想一定是綺紅的構思,很小資的,小資得只能容納兩個人,完全是兩人世界的情調,沒幹系的人走進去,自己也感覺到自己多餘。
她問:“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綺紅說:“兩年了。”
她又問:“怎麼就不結婚呢?”
綺紅說:“這和結婚有什麼不一樣嗎?”
她說:“是他還不想結婚嗎?”
綺紅說:“他是想結婚的,但我還不想,還不想呆在這個小地方。”
她似乎只能這麼說。當然不能告訴任何人,以前,他們還和小姨子在一起。
虹虹把她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了楊曉麗。她說,我真不明白,李向東既然有了那麼好的一個女人,爲什麼還要和你發生那樣的事情,他這個人,也太花心了?楊曉麗說,你也太多事了,竟闖到他家裡去了。虹虹說,你不覺得,我這都是爲了你嗎?楊曉麗說,你要是爲我好,以後就別再管這個事了。其實,我並沒想要和他怎麼樣!虹虹就迷惑地看着楊曉麗。
她說:“一開始,你就知道他不會娶你,就只是玩玩你,但是,你還是願意,還是願意只讓他玩你?你圖什麼?你這是圖什麼?”
楊曉麗悽然一笑,說:“你怎麼就這麼好奇,怎麼就一定要我把這點**都告訴你。你不覺得,這對我是一件很殘酷的事嗎?”
她覺得不把真相告訴虹虹是不行了,誰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楊曉麗就跟她說那巖洞裡的事,告訴她什麼叫生,什麼叫死的感覺,告訴她,在生與死的選擇中,李向東怎麼選擇了即使和她一起死,也不自己去尋找生的希望。告訴她,他們如何一次次感覺到了死,又如何從一次次死的絕望中再點燃起生的希望。最後,她告訴她,他們都感覺到他們離那地獄越來越近了。告訴她這種感覺是一點一點感覺到的,那種痛苦是一點一點聚集起來的,而那種最後的絕望終於把他們擊潰了。她說,首先是她被擊潰了。
於是,她開始說那個死亡前的絢麗,說那個絢麗在當時那個環境下有多美好,讓她感覺到生存在這世上有多麼美妙。
她說,她已經感覺不到死的恐懼,只想着如何美妙地走完自己那僅存的時光。
說完這些時,她好久好久地凝視着某一個方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巖洞,又和李向東在一起。他攙扶着她,他揹負着她,在那黑暗裡摸索着尋找光明。
虹虹也好久好久沒有說話。她想,這樣的一對男女,這樣經過生與死的一對男女,怎麼能分開呢?怎麼就不能永遠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