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不得不去秘書任黨委書記那個鎮了。那是一個旅遊鎮,也就是海邊渡假村所屬的那個鎮。旅遊區人來人往,什麼地方的人沒有?什麼樣的人沒有?說不定就來了個**病人了,說不定就把**傳染進來了。因此,那裡便被列爲市縣阻擊**重點鎮。
市縣市政府希望市縣人近段時間內儘量不要前往海邊度假區,在海邊度假區的工作人員一定要有自我保護意識,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同時,也是保護自己的家人。
在這裡,隨處無見**的宣傳海報。市縣自制的宣傳海報張貼在各個顯眼的地方。海報一套四幅,什麼是**,**的症狀,如何預防**,野生動物與**。在旅遊區裡,時不時就見一些人戴着口罩。李向東便問,戴口罩的都是什麼人?是工作人員嗎?秘書說,有工作人員,也有遊客。
秘書還帶李向東去看了每家酒店大廳安放的體溫測試點。他說,他要求每一個酒店都安排一個服務員給進出的客人測試體溫。李向東對這項工作很感興趣,就詢問了幾個酒店守在體溫測試點的服務員,問她們凡是進出的客人都測體溫嗎?有的說都測,有的說不一定都測,說不一定都測的時候,秘書臉上就有點掛不住,就在一邊理解,說現在的客人不一定都聽服務員的,有時候要他們測,他們不測還罵髒話。他說,也沒有規定一定要人家測的,所以,這項工作做起來也不容易。
李向東問:“如果,測到體溫不正常的,有什麼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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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說:“先記下他的房間號,然後通知旅遊區管委會,組織醫生對他進行復查,有必要隔離的,立即隔離。”
李向東說:“方案是對頭的,但是操作起來會不會遇到困難呢?如果病人不配合怎麼辦?”
秘書笑了笑,說:“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前兩天,有一個遊客測出體溫不正常後,就打的跑了。”
李向東問:“查到開的士的司機了嗎?”
秘書說:“查到了,我們正在對那司機進行跟蹤,暫時還沒發現被傳染的症狀。”
話雖說得簡單,但是,李向東知道,這得化費多少時間?動用多少人力?即使是假老虎你也要當真老虎來打,你要對那遊客住過的房間進行全面消毒清理,你要動用公安警力查案一樣,調查瞭解他與什麼人有過親切接觸,你要查出送他走的的士司機是誰?很多人將要爲這事加班加點,徹夜未眠。
阻擊**,說說容易,真要落實就會遇到一大堆實際問題。
他想,如果,遊客能夠理解,給予配合,政府部門該省多少事呀!
李向東問:“配合的遊客你們怎麼處理?”
秘書說:“做好說服工作,進行必要的隔離觀察。現在,我們的衛生院就住着這樣兩個病人。”
他說,但願不是**!
豈止他但願呢?李向東也在心裡但願。
李向東說:“你一下來,就遇到**這個事。這是一個非常規的工作,特別是在旅遊區,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許多事都可能無法預計。”
秘書說:“請李書記放心,我一定盡忠職守,依靠上級,依靠全體黨員幹部羣策羣力打好這場阻擊戰。”
他說,我不敢說我這裡不會發現**病人,這裡是旅遊區,什麼地方的人都有,但是,一旦發現病情,我一定把它阻擊在最小範圍裡,不允許出現在旅遊區大面積蔓延,絕不會向市縣其他地區蔓延。
這時候,楊曉麗打電話給李向東,問他在哪裡?他說在旅遊區。楊曉麗便說,你怎麼到那裡去了?她說,這種時候,你還是別到那些地方去。李向東說,**就這麼可怕嗎?楊曉麗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旅遊區那種地方,能不去還是不去好。李向東說,正是因爲這裡是重災區,我才更應該來,別談虎色變的,我就不相信,這市縣第一個病例就是我。楊曉麗說,你這不是在鬥氣嗎?不要你去,你偏就要去。李向東說,我這是在工作。楊曉麗說,對了,對了。你是在工作,你市委書記在市縣天馬行空,想去哪就去哪,我不攔你!
李向東問:“有事嗎?”
楊曉麗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李向東說:“吃了晚飯回來。”
楊曉麗說:“你就別在那邊吃晚飯了。不是說盡量避免去人多聚集的地方嗎?酒店那種地方還是少點去。”
李向東笑着說:“你沒聽說,喝酒不怕嗎?喝酒能消毒。”
楊曉麗說:“你這是屁話,爲自己喝酒辯護。”
李向東就笑起來說:“你自己也小心點,成天跑醫院的。”
楊曉麗說:“想不到,你也會關心人了。”
李向東說:“我怎麼不關心人了?我一直都非常關心你的。”
楊曉麗說:“我不用你擔心,我自己會保護自己。你這麼嘴甜,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不會是喝了酒,還要在那邊弄點什麼節目纔回來吧?”
李向東說:“你這是什麼話?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吃了晚飯就回去。”
楊曉麗就說:“你回哪?回你家嗎?”
李向東“嘿嘿”地笑,很曖昧地問:“你想我去你那,我就去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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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麗說:“你別嘻皮笑臉,我跟你說正經的。你那家成天關着窗門,也不通通風,又沒人給你消毒什麼的。這段時間,你還是到我這邊來吧?”
李向東從海邊鎮回來,剛走進樓梯口,正準備上樓梯,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眼顯示屏,是枝子的電話。他就停下來了,心裡想,這電話如果晚來幾分鐘,真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
不知爲什麼,李向東總有一種擔心,總擔心在楊曉麗面前接枝子的電話,雖然,他們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但是,他就是擔心,或許,那一次喝酒,被楊曉麗罵了,心裡就留下了某種陰影,就不想讓楊曉麗知道他和枝子有什麼聯繫。
枝子在電話裡笑,問:“在幹什麼呢?跟楊市長在一起嗎?”
李向東說:“沒有,剛下鄉回來。”
枝子說:“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李向東以爲她是要在電話裡談,就說:“你說吧。”
這時候,他已經走出樓梯口,站在一棵婆娑的芒果樹下。天早就黑了,街燈也照不到這裡,有人經過,見一個人在樹的陰影裡,總就有給一種不像是在幹好事的感覺。
枝子問:“能出來談嗎?”
李向東說:“現在嗎?”
枝子遲疑了一下,說:“如果,你沒時間,就改天吧,也不是什麼急事。”
李向東說:“明天吧?明天到我辦公室來。”
枝子笑了笑,意識到李向東又把她的事當公事了,又跟她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了。她說,我們除了你的辦公室,就不能去別的地方談嗎?她說,你不覺得去你辦公室太壓抑嗎?你自己不覺,像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一走進你的辦公室,會有很大壓力的,氣都喘不順暢。
李向東當然不能說去她的辦公室談。他一個市委書記跑到她那個小公司的辦公室去,有**份事小,人家懷疑他與她有某種瓜葛卻是事大。李向東想的瓜葛不是男女之間的瓜葛,而是經濟方面的瓜葛。一個市委書記跑到那麼個小公司去,沒有某種瓜葛誰相信?
枝子說:“明天,再約你吧。”
她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一點私人的事。
她說,我說過的,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以後,每隔一段時間,我總要約你出來談一談,一則和你交談是一種得益,能學到許多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一則在你這地方做生意,我總得時不時掌握掌握市委書記的想法吧,做生意也得聽書記的,順着書記的意呀!
李向東聽得心裡很舒服,嘴上卻說:“不用不用,怎麼賺錢你就怎麼做吧。”
枝子笑着說:“是嗎?那我就昧着良心賺錢,不管什麼工程質量了,不管會不會導致豆腐渣工程了?”
李向東也笑了,說:“你不會是這樣的人,你如果真是這樣的人,就不會說出來,偷偷摸摸幹了。”
枝子說:“你對我可不要有這麼大的信心,你可要時不是時提醒我,時不時來檢查監督我的工作,時不時訓導我幾句,不然的話,我真會管不住自己的,真就會做出一些你不願意我做的事的。”
兩人東扯西扯,就像是閒聊天說廢話了。在樓下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李向東竟也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