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李向東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北海灣開發區那主任打來的。說是要請李向東吃晚飯。說書記百忙之中,抽時間去北海灣給他們鼓勁,他們很應該表示一下。說,也不光是請吃飯,有些話還想跟書記當面說說。剛纔在會上,有老鄺在,人又多。所以就沒說。
李向東說:“吃飯就不必了,另約個時間到我辦公室來談吧!”
那主任也不堅持,說:“也好,也好。明天上午吧?不知你有沒時間?”
李向東說:“到時你再給我電話。”
有時候,他的時間自己也不能掌握,現約更好。
那主任就“嘿嘿”笑,說:“明天見,明天見!”
不知爲什麼?李向東覺得那主任笑得很古怪,好像窺探到什麼秘密似的。想了好久,他心裡跳了一下,想那主任不會是想來送禮吧?不會是以爲,他也知道他是來送禮的,所以,以爲他李向東也急着想見他吧?
這麼想,李向東便有一種吞下一隻死蒼蠅的噁心。轉而,他又想,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像那主任這麼質樸的人,是不會幹這種事的,否則,他在那位置怎麼一呆就呆了仈激u年?送禮的人怎麼也該挪挪位置了!
第二個電話是枝子打來的。一接到枝子的電話,李向東的心就撲撲跳,那手機握在手裡,就像是一塊燙手的山竽,扔不是,不扔又不是。
這兩天,李向東最怕枝子打電話給他。
開始,他以爲省、地級市領導能到市縣來說他的好話,完全是陳堅的功勞,要不,班長怎麼來了?那省政 府副秘書長怎麼來了?陳堅知道那副秘書長是什麼人,知道鍾市長要做他李向東,定要依靠那副秘書長的實力,所以,陳堅便把他也遊說來了,讓他看看李向東都有什麼人給撐着,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那天,省、地級市領導一離開,李向東就打電話感謝陳堅。那知陳堅說,不關他的事,說是枝子策劃的。李向東相信嗎?枝子恨不得把他殺了呢,還會幫他那麼大的忙?
陳堅說:“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可以當不知道,可以不跟枝子提這事,可以不用感謝她。”
李向東說:“我就是不相信。她能有那種政治智慧?”
他那話的意思是,枝子即使幫他,也不會把那副秘書長也勸過來。當然,她也不可能知道班長和他和地級市委書記的關係。
陳堅說:“那是我的一點建議,我向她建議的,具體事就是她去辦了。”
他說,你別那麼擡舉我,我能說得動那些人嗎?光是勸班長就難,那副秘書長更是搬不動了。而且,這可是當天就動起來了,在事態還沒發展到對你形成什麼影響的時候,當天下午就殺到你們市縣了。
他說,你想想?我有這個號召力嗎?
李向東說:“枝子也沒有那號召力吧?”
陳堅說:“你動一下大腦,就不會問這麼弱智的問題了。當然是副省長的號召力了!副省長又聽誰的呢?當然是枝子的了!”
李向東還是不相信,副省長也不會那麼聽枝子的話?枝子要他動他就動?要他勞師動衆,他就勞師動衆?雖然,枝子是他的女兒。
陳堅說:“你怎麼知道人家父女之間說了什麼話?人家叫父親到市縣去救未來女婿,那父親的積極性就不一樣了。”
李向東說:“你給我閉上你那張臭嘴!”
陳堅說:“你這人真不能幫,渡過難關就罵人了。”
他說,我說的是假話嗎?沒有這種可能嗎?開始,我也覺得奇怪?想了很久,覺得除了這個理由,再沒其他理由能讓副省長那麼迫切了。
李向東懶得再和陳堅耍嘴皮子,但還是要感謝枝子幾句,掛了線就給枝子打電話。枝子卻說,感謝就不用了,你心裡知道有這麼個事,知道你欠我一個人情就行了。她說,這個人情可是要還的。雖然,枝子是笑着說這話的,李向東的心還是猛跳了一下,想枝子會讓他怎麼還這人情呢?要他爲她那廣告公司行方便?這貌似已經做到了。
不會是要他獻身還人情吧?
這兩天,李向東總爲這事忐忑不安,有一種被放在砧板上的感覺,枝子隨時都會舉起手裡那把刀,要麼把他跺了,要麼把他切了。
這麼些年來,李向東有過任人宰割的時候嗎?他總是小心翼翼,總不讓自己欠別人的人情債,更不讓自己欠那些非官場上的人的人情債。他可以欠陳堅的,可以欠張志東的,他們即使要他還,那也是有分寸的,不會太過份。比如,小倩要他還張志東的人情債,他可以還,也可以不還。即使還了,他也有自己的說法,真有個什麼事,他張志東的負責可是比他李向東還大得多!
不經意間,他竟欠了枝子的人情債,這可怎麼還?
因此,臨下班,一接到枝子的電話,李向東就有一種被繩子索住脖子的感覺,氣緊得大口大口喘氣。
枝子問:“今晚,可以請我吃飯嗎?”
當然可以,怎麼不行呢?一個市委書記請你吃頓飯還不容易?李向東擔心的是,吃了飯,她還會提出別的什麼要求。
枝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問:“你怎麼了?好像有點不對勁,不會真的發燒感冒了吧?”
這麼說了,就“咯咯”笑起來。
李向東說:“沒有,說在開會呢?聽到手機響,忙跑過來接電話,氣就喘得沒那麼順了。”
枝子還在笑,說:“我還以爲,你會順着我那話,說真病了,不能請我吃飯呢!”
李向東就在心裡罵自己,是呀!既然編了那麼個假話,爲什麼不就編個更實用的,編個藉口把她推了?
枝子又問:“你想請我去哪吃飯?大酒店我是不去的,我喜歡去那種小食店。”
李向東說:“我們去吃日本料理吧!”
枝子說:“我吃不了,芥辣太沖鼻,受不了。”
李向東說:“吃西餐?”
枝子說:“我剛還說過,不去大酒店。”
李向東問:“爲什麼?”
枝子說:“兩個原因,一個沒意思,大酒店的廚師做的菜不合我口味。一個呢,在大酒店可以簽單,那是**請我,我要你掏自己的錢請!”
李向東說:“大酒店也可以掏自己的錢呀!”
枝子說:“我聽說你們這有一種黃鱔飯很好吃,你請我去吃黃鱔飯吧!”
李向東猶豫着。吃黃鱔飯的地方多是那種簡陋的小食店,他不在乎,但楊曉麗是會在乎的。這會兒,他根本沒想要和枝子單獨吃晚飯。他想的是,把楊曉麗也約了一起去。在楊曉麗面前,枝子應該不會對他怎麼樣!
儘管,那個晚上,李向東和枝子發生了那種事,但是,她總不至於當着楊曉麗的面撕破臉吧?她不是說,她不會跟楊曉麗搶嗎?不是說,不會找他的麻煩嗎?
如果,他們單獨在一起,她或許會找他的麻煩。
這麼想,李向東又後悔了,後悔自己那天晚上怎麼就沒管住自己,想那個晚上,如果自己能管住自己,就只是和枝子喝喝酒,即使後來發生了玩忽職守的事,即使枝子爲他擺平了那些事,他還不會那麼張惶,他還可以拒絕枝子一些太過份的要求。然而,那晚真他媽的什麼事都發生了。
他想,怎麼就會發生呢?
時至今日,他還百思不得其解。畢竟,他不是第一次經受這種誘惑,以前,他都闖過來了,那晚,怎麼就沒闖過來呢?還有,那晚,自己的表現也太奇怪了,簡直就像一匹種馬,一匹好久好久沒見母馬的種馬!
那晚,他在楊曉麗身上撒野的時候,楊曉麗還得意呢,還說以後就是要這麼懲罰你,看你還敢不敢罵人,你要再罵人,就要付出這種飢餓無比的代價。李向東聽了,悲哀得想哭。她哪裡知道,在這之前,他已經和枝子有過一回了?
(開始恢復兩更了。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