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時候田愛如把這事說出來時,他外公聞言心裡微微一動:“真的?咱村裡蓋房現在是餘強現在說了算?”
田愛如說道:“也不是他說了算,只是現在艾小花被舉報後,上頭把她撤職了,餘強負責房建,沒人再從中作梗了。”
田老漢再次問道:“那這麼說年前就可以批下來啦?”
田愛如說道:“現在咱都不在村裡,得等過完年回去,總得有人簽字。”
孟叔聞言沉聲道:“既然如此,何不年前回去辦了。現在村裡蓋房可不容易,北京這邊早就限制了。”
田老漢一聽,立馬接話道:“愛如,你幫我看看,有沒有車票。我明天就回去看看。”
田愛如知道外公做事從來都不是個匆促的人,這回做決定卻這麼果斷。老人家這是惦記幾十年沒見的老房子和村裡那些老鄰居了。
是啊,落葉歸根,上了年紀的人,就好比一匹老馬,總要趴在老槽裡才安穩。
吉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爹:“爸,我還從沒見你對什麼事情這麼上過心呢。”
“是啊,是啊,你爸這是想回窯子村了。”老婆子的聲音溫和着帶着難得的體貼。
田老漢聽完搖了搖頭:“你不懂,我家祖輩守着窯子村,從來就沒見過誰離開窯子村過。我這是飄得最遠的啦。”
田愛如已經在12306網上查到車次,擡頭問道:“明天有票,買誰的?”
田老漢道:“就買我跟你外婆的。我們回去給祖宗也磕個頭。”
“以爲你惦記鄉鄰,惦記老房子呢,搞了半天,你們惦記的是老祖宗啊。”田愛如說完笑了起來。
田老漢說着說着就流下了眼淚:“我都這個歲數了,唯一的心願就是給我祖宗上個香啊。”
田愛如不能理解外公的感情,淡淡問道:“你們身份證號記得嗎?”
孟叔聞言說道:“別訂票了,過兩天工人放假,我開車帶你們回去吧。”
田老漢目光微微一沉:“你這麼早就放工人假?”
“嗯!”孟叔點頭道:“昨天新聞說了北京也出現了疫情,已經發現一個病例,早點放假吧。”
在一旁只顧跟機器人玩的小武忽然轉向他爹,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們是不是要去外婆家,我也要去。一定要帶上我哦!”
小武看他爹沒接他話,又繼續道:“我聽媽媽說外婆家院子裡有神奇的桃樹,姐姐回去就能開花,我要去看看!”
"好,好,我們一起回。"媽媽走到小武身邊,蹲下神來,愛撫地摸摸他的小腦瓜。
田老漢接過女婿遞過來的紅塔山,點起一支菸抽了兩口,眉頭還沒等皺到一起,就聽見他老伴說了句:“那桃樹神奇啥,等蓋房子就都砍了。”
田愛如聽了這話極不舒服。
不過,孟叔能親自開車帶他們回去,也算自駕遊,l路上能多見些風景,這讓她又和小武一樣,多了些期盼。
媽媽是唯一反對孟叔開車的,她覺得開車不安全,容易疲勞駕駛。
“要是孟洲在,有人換着開車還好。”
這是這兩年多來,田愛如第一次從家人口中聽見孟洲的名字。
“是啊,這兩三年多了,一直沒見孟洲。他今年還回來過年嗎?”外婆接過話茬。
“不回來過年,他事情多,就算他在家,也不會跟我們回去。”孟叔說這話時,似乎無意識地瞥了眼田愛如,“現在自駕比坐火車或飛機都要安全,因爲不要擔心病毒傳染。”
“那就開開歇歇,累了就找個地方停下來,反正也不趕時間。”田老漢接過話茬,衆人一想也有道理,於是一家人決定自駕回家。
開開歇歇,看看景點,在吃吃各地小吃,想想也不錯。
想到這裡,田愛如露出一個舒心的笑來。
車經過河北,孟叔把車開進大學城,從大學城溜達一圈,沒發現什麼特色景點,就根據導航駛向天津。
一家人逛城隍廟,小武買了個糖做的小馬,田愛如則拿着出鉛筆和紙,快速寫稿。
“姐姐,你幹什麼呀?”小武舔一口糖馬,盯着姐姐的畫紙,好奇地問道。
“噓,我在找靈感 。”田愛如盯一眼前面彎腰看視頻的少女,快速在紙上畫出一件和那少女一樣的衣服。
“靈感怎麼找呀?”
“要抓,抓的快,就抓住了。”外婆替田愛如答了一句。
“你就行這!”田老漢齜牙一笑,順嘴問道:“你半年前就說要給小武縫製一件冬襖,咋不拿出來給孩子穿呢?”
老太婆一愣:“你聽誰說的啊?”
“不是嗎?我就聽小武和她媽媽閒聊天說的啊。”田老漢也是一愣。
“就你耳尖,就差袖口了,回來讓他姐姐給他縫,我這眼睛不行了。”由於說的是幫弟弟小武縫製衣裳,況且外婆說她已經做好大半,所以田愛如雖是乍聽也沒拒絕:“好的,等回到北京就給我家小武做上。”
媽媽吉吉聽了很開心,她雖是小時候得母親教導,會些縫紉活計,但早年爲了生計,早早離家,多年不動手,早荒疏了。沒曾想女兒倒是繼承她婆婆手藝。
“做他幹啥,買件衣服也花不了多少錢。”孟叔嘴上這樣說,心裡卻不這麼想。
他想的是,這田愛如雖不是自己親生閨女,但跟自己這個親生兒子小武倒是真的感情好。況這丫頭手藝確實不錯,得她親手縫製的衣服,小兒穿在身上,一方面也能在同學面前炫耀親情,另一方面,也能增進這姐弟二人感情,未嘗不好。
“我要姐姐給我做,不要外婆給我做。姐姐做的比外婆做的衣服好看。”小武那邊一個蹦跳,從田愛如左邊蹦躂到她右邊,又蹦到他爸爸跟前,爸爸咧嘴,把他抱了起來,“好,好,叫姐姐給你做衣裳,不過,你大了也要給姐姐買好東西哦。”
“嗯!”小武認認真真地點了個頭。
那小模樣,煞是討喜。
都說二婚不如頭婚。但,看着小武,再看看媽媽和孟叔,田愛如忽然覺得,幾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意相投,三觀一致,家庭和睦。
老少一家人,一路上有說有笑,車很快到了山東。
“呀,北京出現一例了。”田愛如看着手機裡的頭條報導說道,起先病毒在武漢發現,報導出來時候,大家都覺得不在自己城市,不是那麼緊張,現在波及自己的城市,一下子更加關注。
“我們剛離開不久,天津有沒有?”媽媽問道。
“山東有沒有?”
“還沒,哦,天津也出現一例,我們剛離開。”
“病毒跟着咱跑啊。”田老漢打趣道。
車不知什麼時候拐進了一個不知名的山頭,山勢越來越陡,越來越窄,路面有積雪,想倒回又不方便。
快到中午時分,衆人有了飢餓感,孟叔找了個地方停下車來。
一家人拿出車上帶的便當和水果,就着山頭吃了起來。
“當哪!”
一聲脆響泛起,小武手裡的不鏽鋼小碗落在了地上,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臉色煞白。
“你咋了?”孟叔皺眉問道。
小武懵了,雙耳嗡嗡直響。
孟叔伸手拍了一下小武的胳膊:“哎,你咋了?”
小武被碰的回過了神,雙眼看向遠處的山谷,用小手指着結巴道:“是……是……那個是死人嗎?”
衆人一聽,都嚇了一跳,順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前面不遠處的山谷底下躺着的可不就是一個人,細看,竟是一個長髮女人!
“趕緊報警。”孟叔說着已經拿出手機,撥通110.
“不對,那人似乎在動。”田老漢說道。
孟叔掛了電話問道:“哪裡動了?”
“可……可能是我眼神不好……”
“要不我們去看看?”
“爸爸我怕。”小武突然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