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被人謀殺在執勤的崗位上,不管是在什麼地方,都會被警方當作是一件奇恥大辱,都會全力以赴地組織力量投入偵查。海濱市警察局也是這樣,案件一發生,刑警支隊長劉少兵就帶着部下趕到了現場。到了晚上10點多鐘的時候,他忙得還沒有顧得上喝一口茶水。只是因爲局領導要聽案件偵查進展情況的彙報,他才從現場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坐到了會議室裡。
此時坐在會場上的劉少兵,陰沉着個臉。在場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內心很不高興。殺人兇手不帶煙火之色的作了這起案件,然後又在衆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這麼多的警察忙碌了半天時間,案件一點也沒有進展。案件沒有進展,倒也就罷了。畢竟是專業殺手做的案,一時半會找不到線索,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在城區警察分局的地盤上,發生了這麼大的案件,分局局長皮磊志既不到現場,也沒有出現在會議室裡。這種事,實在是讓人有點無法理解。偵查案件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上規矩的警察局長。這個分局倒是有這麼一點意思,從局長到所長,都是一樣的德行,都對任笑天那孩子有一種不友善的態度。劉支隊長一邊抽着香菸,一邊在心中嘀咕着。
“薛局長,你看怎麼辦?”劉少兵徵求了一下局領導的意見,看到薛局長擺手後,直接宣佈案情分析會開始進行:“不等了,各組開始彙報情況。少說廢話,多說具體內容。”
“我們一大隊的任務,是負責對受害者的基本情況進行調查。”一個個子特別高大的中年警察,第一個開始彙報說:“任笑天,男,25歲,80年考入省警察專科學校,83年畢業後被分配到文萊派出所當警察。任笑天參加工作之後,做人做事都非常低調。寧可自己吃虧,從來沒有做過得罪人的事。有人形容得很形象,說任笑天走在路上,不但怕樹葉打了頭,還怕把螞蟻給踩死了。”
在場的人,有人想笑卻沒有笑得出來。不管跑到哪兒去打聽一下,從來都只有警察橫着跑路,哪有被人欺侮的事!當警察當到這種份兒上,也算得上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了。只是讓人有點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和環境,能讓一個警察過得如此謹小慎微?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結下如此生死大仇呢?
大個子警察繼續彙報說:“文萊派出所近三年來辦理的刑事案件,都是由任笑天同志具體承辦。我們和勞改農場取得了聯繫,凡是被判長刑的罪犯,都還在勞改單位服刑,沒有請假和脫逃現象發生。”說到這兒,大個子警察遲疑了一下,然後還是不客氣的說道:“要是讓我說,對任笑天有怨恨的人,也不是絕對沒有。派出所有個別人,總是以欺侮任笑天爲樂趣。就拿今天下午的上街巡邏,也是所長季勝利爲了尋部下的開心,而玩出的一幕惡作劇。只是這種怨恨真要報復的話,也只應該是任笑天來找別人的麻煩纔對。”
年過半百,頭髮已經花白的薛局長,重重地將茶杯往桌子上一頓,不悅地哼了一聲說:“政治部和紀委來人了嗎?”聽到兩聲應答之後,又說:“你們好好查上一下,看看文萊派出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支隊長不好發表意見,看到領導指示完畢後,沉着個臉對部下說道:“不要停,繼續說下去。”
“我們大案科的任務,是對案件發生的前後情況進行走訪調查。”一個身材不高,卻異常剽悍的中年警察,接在後面開始發言。
“通過調查,今天下午,文萊派出所的工作安排中,並沒有讓任笑天到小吃一條街上進行巡邏的項目。季勝利下達任務的時候,全所人員都在所裡吃西瓜、吹電風扇。”大案科的警察,有點鄙夷地哼了一聲。
“任笑天開始巡邏之後,前半階段都很正常。他也一直在和攤點的商販打着招呼,就連當時在這段路面上逛蕩的幾個小混混,也受到了他的告誡,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事情發生。”
“事情的轉折,是從下午六點差五分的時候開始。先是有人呼救,是兩個小流氓在侮辱一個女孩子。任笑天聽到呼救之後,立即趕了過去準備進行施救。他在交警羅大鵬的幫助下,迅速制服了那兩個流氓。然後,他就單獨押解着那兩個流氓回派出所。返回途中,遭到了罪犯的襲擊。”
大案科的警察,一字一句的介紹着情況。到了這時,他才提高聲音說道:“讓本來沒有任務的任笑天,臨時加班去巡邏,並且恰到好處的出現了流氓在作惡。當小夥子救人之後,又恰好要走過兇手的面前。我們認爲,這好象是有人在用一根無形的線,把所有的這一切,都有意識的串連到了一起。”
“據現場的老百姓反映,遭到流氓侮辱的那個姑娘,在任笑天倒地以後,曾經抱着任笑天進行哭訴,說自己是他的菡兒。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感情方面的矛盾?如果沒有,那就更有問題。爲什麼正巧是這個女人到了現場,遭到了流氓的襲擊?從而引起了任笑天的出手相救和遭遇刺殺。”大案科警察的分析,字字入骨,句句見血,讓會議室的人聽了連連點頭。
“我們物證科的任務,是蒐集與案件有關的所有證據。”一個戴着眼鏡、身材有點瘦削的警察開了口。
“罪犯使用的匕首,特別的鋒利。可以斷定,不是市面上出售的那種大路貨,而是專業殺手使用的特種兇器。”物證科警察的第一句話,就把案件的性質給上升了幾個等級。
“罪犯下手果斷,撤退也很利落。更爲重要的事實,是整個現場上,幾乎沒有人看到他的面部。作案之後,他的撤退動作也很快。經過全城搜捕,沒有發現任何一點蹤跡。”
“難道一個看到他面部的目擊者都沒有?”劉少兵的語氣不怎麼動聽。儘管有這麼多的領導在場,他還是沒有給部下好臉色看。
物證科的警察解釋說:“我們走訪了附近的小商店,就連賣棒冰的阿姨也沒有看到兇手的面部。當然,目擊者倒也不能說絕對沒有。據我們分析,有可能看到兇手面部的人,應該有四個人。”
聽到有四個人可能看到兇手,大家都來了精神。不要說是有四個人,哪怕只有一個人能描繪清楚兇手的模樣,整個案件的偵查也能少走許多彎路哩。看到大家這個樣子,物證科的警察苦笑一聲說:“如果要說有可能看到那人面目的人,那就是任笑天,還有那個饞嘴的孩子和兩個流氓。”
這不是說的廢話嗎?
任笑天還躺在醫院裡,說是生死未卜,那還是好聽的話。從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來看,任笑天已經到了生命倒計時的狀況。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宣佈小夥子生命的結束。想要從他口中獲知消息,那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至於那個孩子,當時的目光全盯在那支棒冰上了。問他什麼,都說不清楚。追問得急了一點,就會嚇得號啕大哭。那兩個流氓交待得倒是很爽快。有人花錢請他們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侮辱婦女。至於其他什麼事,那就是一問三不知了。有沒有看到兇手?他們說是剛剛轉過身子,就和任笑天撞了個正着。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得到,就被撞得跌到了地上。這一點,現場上倒也有人能加以證明。
劉少兵的臉上躍然是目無表情,心中卻早已翻騰不已。想到一個年青的警察,活得這麼累,他的心中也有一種酸楚的感覺。那個季勝利算個什麼鳥人呀,大字認不了多少,憑什麼能這麼作賤人家孩子!天氣這麼熱,憑什麼你們在家吹電風扇,吃西瓜,讓人家孩子去巡邏?還要揀在這個特定的時候,讓任笑天到小吃一條街上去巡邏。
突如其來的讓任笑天去巡邏,途中又發生流氓侮辱婦女,再加上職業殺手。再是外行的人,也能意識到這次案件的背後肯定會有大文章。如果劉支隊長知道任笑天所救的女人,恰巧是小夥子六年前的初戀對象,更會感覺到其中的巧合,確實也是太多了一點。
劉少兵意識到,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應該是一起有預謀,並且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刺殺案件。兇手是職業殺手,還應該是得到了海濱當地人的幫助。儘管得出了這麼樣的結論,但案件還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沒有什麼直接而有用的線索。
誰能想得到,最爲有用的線索就在任笑天的腦海之中。知道又能怎麼樣?任笑天處於奄奄一息之中,生死未卜,沒有誰能找到他腦海之中的資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