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到了病房之中,雙手托腮的水素琴,正默默不語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兒子。經過醫生的鍼灸和輸液,特別是任笑天按摩之後,小海的氣色看上去明顯好了很多。
一張寫滿童真的小臉上,此刻已經和常人無異。在燈光的映襯下,反而顯得分外的晶瑩粉嫩。也不知道兒子在夢中想着什麼,不時地,嘴角還會泛起一絲絲笑意。這樣一來,兩個頑皮的小酒窩忽隱忽現的,越發地吸引人的目光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在水素琴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想到了小海要喊任笑天爲‘爸爸’的事。唉,如果小天真的成了孩子的爸爸,那該是多麼完美的一件事。這個家,就是真正完美的家啦,自己也有了肩膀可以靠上一靠,無需再這麼累啦。
那張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光潔白皙的臉龐,烏黑深邃的眼眸,英挺的鼻樑,絕美的脣形,寫滿了不屈和抗爭字樣的情景,全都涌現到了眼前。怎麼回事?水素琴挑了挑眉,難道……我喜歡上了小天?
不,不可能。我比他大上三歲,嫁過人,又有了孩子,怎麼會有這種可能呢?我的心中有了永城哥,又怎麼會容得下其他人?他是我的弟弟,他是我的弟弟,水素琴在自己心中反覆提醒着自己。
可是,我真的需要一個寬厚、結實的肩膀。哪怕只是偶爾的靠上一靠,也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今天早晨,我撲在小天的懷抱裡,多麼溫暖,多麼柔情,多麼舒適。好想好想,就這麼象一隻小貓一般,永遠地蜷縮在小天那寬廣的胸膛上。
片刻之後,水素琴纔算是恢復了平靜。錯覺!對……這一定是錯覺!我的這一生就是盼着小海早早長大,怎麼可能還會再有其他的想法哩!
第二天中午,吳司令員的家的餐桌上又坐滿了人。這兩天,吳家就成了海濱來人的大食堂。中午吃飯的時候,所有人,一個都不少的都坐到了桌子上。和昨天不同的是又多了一個客人,客人是海濱市的陸市長。大家一見面,還都不是生人,相互之間還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陸市長握着向子良的手,心中有點汗顏。還好在自己因爲對李震民有所不滿,纔在‘風味飯店’的事情處理上,採取了公正的態度。不然的話,這個洋相可就出大了。
看到水素琴以後,他也算是弄清了帶刺玫瑰能夠讓好多人碰壁的道理。有了吳司令員夫婦做後盾的人,誰想要找麻煩,那都是自己在找死。
對任笑天的名字,陸市長有點耳熟,好象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似的。提到前不久的刺殺事件,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能動用軍用飛機,送軍區總醫院的專家教授去海濱市進行搶救治療。看來,這個年青人也是一個大有來歷的人。在政界吃飯的人,也不容易。就這麼一會兒,陸明的頭腦中就已經轉換過了好多念頭。
陸市長是到省委來談話的。金書記調到省人大擔任副主任,他接班擔任了市委書記。這麼一個變化,對於陸明來說是想也沒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照理說,金書記正處於年富力強的時候,在海濱任職還沒有滿一屆,工作上也沒有出什麼亂子,不知道爲什麼在突然之間,就被上峰來了個明升暗降,從實權部門給調到了那麼一個橡皮圖章的單位。
話又說回頭,沒有老金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調動,也就不會騰得出位置。當然,也就沒有陸明再進一步的可能。所以說,陸明既爲自己搭檔突然失勢而感覺傷感,也有說不出的開心。
談話之後,參加談話的組織部何部長在分手的時候,主動發出邀請說:“陸書記,我們家老吳今天在家,家中還有幾個你們海濱的客人。如果有時間的話,中午到我家吃個便飯。”
家常便飯,算不得有多高檔。在社交場合上,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請市委書記吃個飯,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能被何部長請到家中,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代表了一種善意,代表了吳家這個系統對陸書記的接納與看重。
席間,雖然並沒有說上多少話,陸書記也能知道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那就是眼前的這三個海濱市人,是必須予以關顧的人。如果連這一點都不懂,那這麼多年的政界打拼,也就算是交了白卷。
這事也很簡單。那個老特務,並沒有什麼需求,只是頤養天年。水素琴哩,是個很本分的女人,在仕途上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追求。如果有機會,調整一下職務,也是小菜一碟的事。
至於那個任笑天,反而倒應該是需要關心的重點。不過,問題也不算大,因爲任笑天只是一個小小的副所長,才處於仕途的起跑線上。要想予以考慮的話,可移挪的空間很大很大。
真正需要放在頭版頭條需要考慮的事,反而是那個打孩子的事。想到這件事,陸明就感覺到一陣噁心。那個李震民算個什麼玩藝兒呢?最近這些日子以來,已經爲老金和自己找了多少麻煩!
晚上六點,任笑天準時來到了裝扮得金碧輝煌的‘帝豪飯店’。剛一走進揚東生所訂下的‘騰龍’包間, 就發現已經來了不少同學。還沒有等到任笑天和大家打招呼,一個長得虎背熊腰的傢伙衝着任笑天撲了過來,口中也在喊道:“小天,你可想死我了。”
這是一個粗線條的漢子,肩膀寬闊.身材高大,站着那兒就像一座石塔似的。熱情倒是很熱情,只是他那種熱情讓人有點爲難。想一想被如此身材的人擁抱的情景,差不多的人都會有點不寒而慄。
“趙人邁,少來這一套,本少爺可不想給你當包餡。”任笑天腳步稍許一挪,就輕輕鬆鬆地閃過了對方的熊抱。
趙人邁倒也不以爲侮,伸出蒲扇一樣的大手,在任笑天的肩膀上拍打了幾下說:“好,好,好,小天沒有變,還是老樣子。前些日子聽說你出了事,我還在爲你擔心,想拉着弟兄們一起去看你。沒有想得到,你倒先來了省城。”
“我說你這個‘趙大炮’做事,總是拖拖拉拉,這下子總應該信了吧?天哥,自從分配以後,咱們倆還是第一次見面吧。”一個身材修長,氣質儒雅,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的青年人走了進來。說話之間,給人以和善的親近感。
“是呵,是呵,一別三年,這還是第一次見面。袁達明,你還好吧?看你的氣色,就應該是屬於春風得意的人嘞。”任笑天親熱的和對方握了握手。
“他還有什麼不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人家現在是黃副廳長的秘書,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沒有等到袁達明開口說話,趙人邁就搶先做起了介紹。
“趙大炮,老遠就聽到你的說話聲。這下子好了,你們宿舍的四大金剛又會合到了一起。任笑天,來,握個手,表示一下友誼。”說話的人,是個女性。
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說話就象炒豆子一樣,咯嘣咯嘣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我說易芷寒,你這也太小氣了吧。我們小天兄弟好不容易來一趟省城,再怎麼說,你也應該擁抱一下,表示表示自己的思念之情吧。”站在一旁的趙人邁,立即促狹地進行了反擊。
“擁抱就擁抱,誰還怕給吃了嗎?小天哥,純友誼的擁抱,可不許瞎想哦。”易芷寒倒是顯得十分豁達大度,一點也不怯場的就張開了自己的雙臂。反而是任笑天給弄了一個面紅耳赤。
還好在他也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退堂鼓。否則的話,更要被這幫老同學給奚落個不停。抱就抱,難道我堂堂的一個大男人,還會怕了女人不成?
溫香軟玉抱滿懷,大概說的就是說的‘香’與‘軟’兩個字了。易芷寒身上的體香撲面而來,如蘭似菊的淡淡香味鑽進了任笑天的鼻子,彷彿如同傳說中的處子幽香一般,一股清雅的馨香讓人沉醉。
本來,任笑天只是打算輕輕一抱就算了事。人家姑娘卻是大方得很,實實在在的擁入了他的懷中。他感受到懷中那柔若無骨的嬌軀,兩隻鼓起的肉饅頭,軟綿綿的頂到了自己的胸脯。頓時全身一酥,讓他的心神恍惚起來,忍不住的用力把對方往自己懷中摟緊了一下。
易芷寒泉水似的眸子輕輕轉動,瞟了他一眼,透出無盡的亮麗和笑意,一雙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十分配合地將頭依偎在他的肩頭,幽幽地說道:“小天哥,想要得到你的一次擁抱,我可是足足等了六年時間啦。”
“嗯,嗯——”任笑天無以爲答,只好一嗯了之。而且,嗯的聲音如同蒼蠅一般,幾不可聞。
“我寫的信都收到了嗎?”易芷寒輕輕地問道。任笑天趕忙回答說:“收到了,一共是36封信,都收藏在箱子裡哩。”
聽到任笑天記得這麼清楚,易芷寒嗔怪道:“收到了,爲什麼不給我回信哩!”“咳,咳——”任笑天無法回答,只好一咳了之。
周圍的人雖然沒有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卻看到了他們抱得如此緊密,如此投入,大家一起拍起了巴掌。聽到大家的鼓掌聲,任笑天這才發現了易芷寒與往日的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