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柔軟的帳幕一樣掛在沉睡的原野上。小李莊的張粉香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是呀,事情剛發生的時候,自己想當然的認爲是那個樊羣林。下午聽那個任所長一分析,越來越不象了。她睡不着覺,乾脆就在牀上坐直了身體。
她用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結實的胳膊,就憑這副骨架子,象樊羣林那種貨色怎麼可能佔到自己的身邊?他那身材,也親不到自己的嘴呀。還能一邊抱着自己,一邊撕自己的短褲嗎?
張粉香越想越不可能,內心之中感覺到一陣熾熱。她打開電燈,走到了屋子外邊的曬場上,想透一透氣。都是因爲窮呀,不然的話,也能用磚頭把院牆給圍了起來,也不至於讓人家一直闖到自家的房門口。
她剛一走出家門,一條黑影就‘呼’的一下撲了上來,兩隻爪子搭到了自己的肩頭上,長長的舌頭‘呼哧、呼哧’的直吐熱氣。太恐怖了,換個生人的話,肯定會被嚇得個魂不附體。
“‘黑虎’,快下來,聽話。”被張粉香一聲喝罵,那條黑影乖巧地放下了高舉的兩隻爪子,在她的背後不斷地搖晃着尾巴。看到家中的狗如此這樣,張粉香突然又想到了一個新的情況。
那天夜裡,來人進門時,‘黑虎’一點也沒有反應,這肯定要是熟人才行。不然的話,根本靠不到自家的門前。還有,那人逃走時,好象是發出了一聲慘叫。應該是那人的逃跑動作,引起了‘黑虎’的追擊。很有可能,那人還被咬了一口。不然,是不會叫得那麼悽慘的。
那應該是熟人,會是誰呢?張粉香用手撫着自己的腦袋,反覆地回憶着那一天的情況。對了,第二天下午,自己還在狗窩那兒發現了一塊布,布上好象還有血,甚至於還有一些白色的什麼東西沾在上面。
當時,自己心中煩惱也就沒有多想,還以爲是‘黑虎’從外邊叼回來的什麼髒東西。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黑虎’追出去之後,連衣服帶人肉,咬了那個該死的‘**’一口。
照這麼說來,這個人應該不會遠,應該就在本莊子裡的男人中間找。這會是誰呢?個子應該不矮於自己,身體強壯,要比自己有力氣。嗯,還要能讓‘黑虎’在他進門的時候不咬。對,還長了鬍子。符合這麼多條件的人,應該不多呀。
想到這兒,張粉香似乎想到了一個人,高高的,壯壯的,經常到自己家中逗‘黑虎’玩。可能嗎?他怎麼可能做出這樣這樣令人髮指,天人共怒的事情哩!張粉香痛苦的用雙手矇住了自己的雙眼。
又高又藍的天空上,稀疏地綴着寶石一樣的星辰.多麼美麗,多麼璀璨。夜空雖然美麗,然而,此時此刻欣賞夜空的人,並沒有這樣的心境。
在樊家莊,同樣也有一個睡不着覺的女人。她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夜空中的變幻莫測。知夫莫如妻。樊羣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的老婆最是清楚不過。這個殺千刀的,那天晚上到底是幹了一些什麼?
除了他本人以外,沒有誰能說得清楚。雖然那個年青所長說得好聽,想要幫他脫罪,用事實證明自己的丈夫根本沒有時間到過小李莊。證明老公沒有去過小李莊,這話我相信。
聽莊子上的人說,張粉香那騷女人家大吵大鬧的時候,我家老公已經回了家。這事再怎麼說,也說不到自家老公的頭上。可是,他爲什麼又會承認哩?難道是頭被門縫夾扁了,還是腦子裡進了水?
自己的老公,對女人並沒有什麼興趣。就連自己,也是好長時間都不摸一下。是不是嫌自己瘦,嫌自己的胸脯象飛機場?不過,也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緋聞呀。
偷竊?更不可能。家中的經濟條件,雖然比不上富翁人家的生活,在這一方,也算得上是過得不錯的人家了。就憑張粉香家窮得就差揭不開鍋的寒酸樣子,又有什麼東西能讓老公看得上眼的呢?
本來,聽說那個所長願意幫助老公脫罪,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花錢也找不到這樣的人幫忙呵。在這之前,不是沒有動過這樣的腦筋。只是聽人家說過,那些警察的心黑着哩。把自己家的家產全部都貼上去。也不一定能滿足人家的胃口。
就是因爲這樣一個原因,自己纔沒有到處亂花錢,也纔沒有四處去託人求人。沒有想得到,竟然會有警察自己找上了門說是願意幫忙。人家連一支菸都沒有抽,一口茶也沒有喝,世上會有這樣的好警察嗎?沒有,肯定是沒有。
那個姓任的不是爲幫忙而來,又是爲何而來呢?樊羣林的老婆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有點不對頭。特別是當她想到任笑天拿到老公換下來的衣服時那股高興勁,更是覺得有點不對頭。
老公爲什麼要把衣服藏起來?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怕人從衣服上找到痕跡?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感覺到自己好象做了人世間一件最大最大的傻事。也許,就是自己親手將丈夫送上了斷頭臺。
“小天呵,這還是第一次到我辦公室來吧?來、來、來,快坐下。喝茶,喝茶,大熱的天,可不要熱壞啦。”市警察局劉副局長的辦公室裡,傳出了一陣朗朗的笑聲。
隨同任笑天一同前來的王軍心中暗自稱奇,連市局副局長都這麼給任笑天的面子,這個任所長還真的是有幾把刷子的人哩。這樣的人才,怎麼會被人當作是‘杯具先生’呢?
“是哩,是哩。”一臉憨笑的任笑天,欠着身子從劉局長的手中接過了香菸。這種樣子,與他在宋支隊長那兒可是大相徑庭。難道只是爲了副局長與支隊長之間的區分嗎?
如果這樣說,任笑天肯定是要大喊冤枉。自己可沒有這種趨炎附勢的想法。只是因爲劉局長幫了自己那麼多的忙,先是爲了破案不遺餘力,還抽出人力來保護自己的安全。聽說,在自己提拔的事情上,人家也幫助扶持了一把。
借車的事,在飯店捧場的事,這都是人情呀!自己和人家又不熟悉,當然不能象在宋支隊長那兒隨便,可以油腔滑調的開玩笑。不然的話,人家會說自己不知進退,恃寵而驕哩!
看到任笑天的表現,劉少兵暗中點點頭。這小子是個知道分寸的人,也不枉我那麼一番刻意結交的好意。如果碰上個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的人,還就要考慮拉開距離哩。
“說吧,小天,有什麼事要我這個做叔叔的幫忙嗎?”既然任笑天懂事,劉局長倒也落得把距離拉得更近一點,讓相互之間的關係更親近一點。
聽到劉局長的吩咐,任笑天也就把自己承辦案件的情況,從頭到尾的進行了一番介紹。劉少兵聽了任笑天對案件的介紹之後,眉毛一下子就緊緊地鎖了起來。剛纔的微笑,也一下子就消失得乾乾淨淨,找不到一絲影子。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在經濟文化相對發達一點的江淮省,發生冤假錯案的概率,相對也要低得多。畢竟,老百姓的文化素質要高得多,許多事情也不可能完全讓你瞎胡鬧。
同樣,由於冤假錯案少的原因,發生了這種醜聞以後,內部的處罰也是比較重的。有的人,甚至於會要被追究刑事責任。這樣的事情,對於劉少兵這個分管刑事偵察的局長來說,同樣也是有着很大的壓力。
“嗯,說說你的依據。慢慢的說,一點也不準馬虎。”這個時候的劉副局長,一臉的嚴肅。不但是公事公辦的模樣,還將刑警支隊的幾員大將都給找了過來。
“這是大案科的羅科長,這是偵察一大隊的李大隊長,這是物證科的王科長。小天,在你被刺殺的案件偵破中,他們可都是幾天幾夜沒有睡覺哦。”介紹過了幾個支隊長以後,劉少兵又特意給任笑天引進了幾個胖瘦高矮不一的中年人。
如果說任笑天能夠參加刺殺事件發生以後的案情分析會,就能知道,這幾個人都是當初參加破案的骨幹力量。儘管是不知道,任笑天還是能意識得到,劉局長排出瞭如此強大的陣容,說明了對自己彙報案件的高度重視。
當劉局長如此一介紹各自的身份之後,任笑天當然更是明白了幾分。這是自己和皮磊志的一次正面較量,還能再有什麼猶豫?沒說的,本少爺拼啦!
“具體的情況,剛纔我已經作過了全面的介紹。現在,我再來強調幾點。”真的開始談起案件來,任笑天也就忘記了場合與壓力,完全是一副侃侃而談的模樣。
任笑天有條不紊地介紹說:“從整個複查情況來看,有幾個關鍵點需要加以重視。一是時間。小李莊的強姦未遂案發生的時候,樊羣林已經回到了家。這一點,他的老婆能夠證實。”
“任所長,樊羣林老婆的證詞,可是要打上一個問號喲!不談他們之間的夫妻關係,就憑她的證詞只是孤證,到了法庭上,也只能是參考消息而已。”偵察一大隊的李大隊長,首先挑出了眼子。
是呵,在證據這一門學問上,孤獨的證據是不能發揮作用的。最大的作用也只是給人做參考,用以啓發偵查思路而已。所以說,樊羣林老婆的話,確實是只能當參考消息聽一聽。李大隊長的話雖有點尖刻,但有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