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永書仰起頭,細細想着名單後面的分工,眉頭不由越皺越緊,喃喃地說道:“不會吧?如果真要是這麼想的,那這個年紀有這分心機,也有點太可怕了。”再轉頭看看蕭何吏,心裡也有隱隱產生了一絲戒備,他居然能看得這麼清晰,看來這些年輕人每個都不簡單啊。
回到辦公室,蕭何吏坐在桌前,託着腮呆呆地望着窗外,心裡充滿了煩惱。先進看來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本來還覺得剛自己剛主持項目就抓出了亮點和成績,誰知到還沒顧上沾沾自喜一番呢,這後續的麻煩竟然源源不斷地涌了出來。區裡配套資金一天批不下來,他的心也就一天踏實不了,而且,能拖的時間也不多了,正像任局長說的,還沒等牧羊鄉和清水鎮的養殖戶鬧,估計那些到現在還沒見到錢的其他鄉鎮的養殖戶也要沉不住氣了。
到底怎麼辦好呢?蕭何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那個辦法最好,就是讓其他鄉鎮都按照牧羊鄉的標準重新統計一次,但是,困難又好像有些大,別說養殖戶不會配合,就是鄉鎮的工作人員也會消極對待甚至是抵制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偏巧不巧,魯處長這時又打來了電話,很是歉意地說神農綠康的項目在省裡審覈時被打回來了,規模到了,但標準相對太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產品沒有固定來源,很難保證穩定的質量,所以與那些配套有大型養殖基地的企業一比,立刻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蕭何吏頓時有些着急起來,自己上任後的兩個事竟然沒一個順利的,語氣裡便不由有些消沉起來,但卻仍盡力爭取着:“魯處長,就是因爲現在標準低,才更需要改造提升啊,您說是這個道理吧?”
“何吏,你的心情我明白,不過這事……”魯處長的語氣露出一絲爲難:“呵呵,還是算了吧,看看下次。”
“唉。”蕭何吏放下電話,重重嘆了口氣,這項目科在外人眼裡看起來那是風光無限,但等真進入後才發現其中的無奈也是蠻多的。
正在感慨着,突然,一個念頭如閃電一般劃過腦海,他立即又摸起了電話。
“何吏,還有事?”魯處長的聲音裡含着一絲詫異。
“沒什麼事,呵呵。”蕭何吏笑了笑,用一種輕鬆的口氣問道:“魯處長,各縣區的能翻母豬補貼進行到什麼程度了?”
“唉,”魯處長彷彿被這個問題引得情緒有些低落:“除了你那裡以外,別的縣區都還沒開始呢,統計工作倒是都搞得差不多了,但數目太大,財政配套普遍困難,現在有的縣區正建議把現有的資金平攤給養殖戶呢。”
“哦?”蕭何吏莫名有些興奮起來:“可是那樣很難保證每個縣區補貼數目一致啊,領補貼少的養殖戶會不會有意見甚至是鬧事啊?”
魯處長彷彿也早已想到了這個問題,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有可能引起不
平衡啊,所以還沒下最後的決定。”
蕭何吏強壓住內心的興奮,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道:“魯處長,我看不如把我們區作爲樣板在全市推行算了,只統計懷孕和經產的,這樣數目就降下來了,財政壓力也就沒有了。”
“你這個建議倒也不錯!”魯處長竟然很快地肯定了蕭何吏的建議,非常高興地說道:“我一會給領導彙報一下。”
“恩,最好出個文件,全市統一標準。”蕭何吏見魯處長同意,心裡頓時一陣狂喜,表面上卻彷彿吃虧了一般,“自私”地提着條件:“哈哈,魯處長,可不能忘了在文件上寫上黃北區啊,讓我也露個臉。”
“呵呵,這我說了可不算,到時候看看吧。”魯處長笑着說道。
蕭何吏放下電話,心裡竟然有些緊張,暗暗雙手合十,老天爺,幫我一次,讓魯處長的建議順利通過。
放下蕭何吏這邊暗自祈禱不說,任永書回到單位也沒閒着,立刻先給段文勝打了個電話,一聽竟然還呆在劉區長辦公室,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起來,語氣也變得不和善:“馬上回來一趟,有要緊事!直接到我辦公室來!”
段文勝卻彷彿有恃無恐,繼續與劉區長說了一會話,這才慢騰騰地回到了農林局。
“任局長,什麼急事?”段文勝一臉儒雅的微笑。
“你先等等!”任永書沒給段文勝什麼好臉色,沒好氣地說完後便自顧地翻着桌上的文件,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足足找了五分鐘還沒找到,段文勝臉上的微笑漸漸有些凝固,略一沉思,別傻傻地站着了,還是坐下吧。誰知剛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卻又被任永書叫了起來:“去把葉秋給我喊來。”
段文勝明顯覺出了任永書態度的反常,這種事放在平時,任永書一個內線電話就辦了,根本不會命令他親自去跑一趟。
“好的。”段文勝微微一笑,轉身向門外走去,雖然他心裡對任永書已經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種輕視,但一貫能剋制自己情緒的他還是微笑着服從了命令。
他的思緒不禁又飛到了那個愉快的夜晚,在他的老領導兼“老情人”喬玉瑩副區長的陪同下,跟同樣是泰丘市出身的東州市委組織部長錢大亮共進了晚餐。在飯桌上,他盡情卻又不張揚地將自己發亮的一面全部展現了出來。這些表現當然不是無的放矢的胡亂展現,而是根據喬玉瑩的叮囑專門投錢大亮所好甚至私下還預演過幾次的精彩演出。
這些辛苦的準備明顯沒有白費,錢大亮部長很快就顯示出了對段文勝的欣賞,這倒不完全是因爲他清楚這個青年與喬曉紅的關係,而是從心裡覺得這個青年是個可造之材。
“這孩子我看不錯,儘快安排個合適的正職,做出點成績,爲下一步副區打基礎。”這是喬大亮對喬玉瑩私下說的,而喬玉瑩轉身又告訴了段文
勝。
段文勝的欣喜可想而知,那一剎那,他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副區級?也太遙遠了吧?
當他把心裡的疑惑說出來的時候,喬玉瑩抿嘴一笑:“在你眼裡,副區是個大官,可在前部長他們那裡,就像口袋裡裝着的物件,隨時都能掏出一個來。”
一想到這些,段文勝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副區長,這可是很大的官了,如果真能如願,那自己也就對得起段家的列祖列宗了。
如果能當上區委書記就更好了。
胃口有點太大了,這不是目前應該想的!段文勝隨即就否定了自己好高騖遠的想法,不易察覺地自嘲地笑了笑,但思緒卻依然在蔓延,如果當上了區委書記,那自己也就無所求了,就不必再違心地曲意奉承侍候那個喬曉紅了。
一想到喬曉紅,段文勝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俊朗的臉龐也變得陰鷙,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簡直是變態。
雖然跟喬玉瑩年齡相差很大,但那種感覺還是很享受的,在做那種事的時候,他還是能強烈地感覺到喬玉瑩對他的渴望、依戀甚至是討好。雖然一個年齡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小鳥依人般依偎在自己懷裡的時候,感覺總是有些怪怪的,但最起碼還是一種人格上的平等。但喬曉紅就不一樣了,每次上來二話不說便按他的頭,只顧自己享受,沒有一點愛的感覺,帶給他的只有屈辱。
早晚讓你栽在我手裡!段文勝恨恨地想着,臉上升起一片怨恨與惡毒。
“葉秋,任局長喊你過去一趟。”推開辦公室門的剎那,段文勝恢復了正常的神態。
“哦,呵呵。”王葉秋永遠沒有着急的時候,柔和地笑笑,把手頭在忙的材料放下,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段文勝心裡也有點佩服王葉秋,如果自己正潛心工作的時候,是很煩別人打攪的,因爲重新捋順思緒是個麻煩的過程,但王葉秋卻彷彿隨時都能從工作裡擺脫出來,也隨時能迅速地重新投入進去。
“任局長,你找我?”王葉秋走進局長辦公室,柔和地問道。
“哦,”任永書沒了剛纔的着急,和聲細語地問道:“班子分工的文件你那還有嗎?我那份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
段文勝氣得鼻子一歪,以爲找什麼重要東西呢,原來就是這個,也不等王葉秋回答,便插口說道:“任局長,你早說啊,我那有,要不先給你拿過來?”
“哦,行,去拿吧。”任永書也沒客氣,一口便答應了下來,又笑着對王葉秋說道:“沒事了葉秋,去忙吧。”
段文勝心裡窩着火,卻又無可奈何,只恨自己多嘴,怏怏地回到辦公室找出那份文件,回來遞給了任永書,還得多加上一句話:“任局長,您看是這份吧?”
任永書沒說話,眼睛盯着在文件,若有所思地輕輕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