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鄧天鳴墜入下水道的那天晚上,沈飛龍哼着小區,來到京平大廈旁的一家賓館客房。客房,窗戶前照樣還站着那個人,面朝着窗戶,眺望着天河市的城市夜景。不知是看得入神,還是壓根就不想面對沈飛龍,沈飛龍進來之後,他依舊那麼入神地看着窗外的風景,當沈飛龍不存在似的。
“你交代我辦的事兒,我都辦好了!”沈飛龍說,神色很慌張地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狂飲了幾口。
“你確定辦得很好,沒人知道嗎?”那人淡淡地說。
“確定!在離開之前,我還在那兒逗留了一會兒,周圍並沒有人發現!”沈飛龍放下茶杯,擡手用袖子抹了抹嘴巴說。
“茶几上有一張銀行卡,你看到了嗎?”那人說。
“在哪兒?”沈飛龍找了找,終於在一張報紙上找到了一張某商業銀行的儲蓄卡。
“找到了!”沈飛龍說。
“那卡里有我給你的酬勞,比原先我跟你商量的價錢高出了百分之二十。現在,你要做的是,帶着這張銀行卡遠走高飛,離天河市越遠越好!”那人說,仍舊背對着沈飛龍。
“什麼?你要我離開這兒?”沈飛龍有點驚訝。
“難道你想有着一日身陷囹圄?”那人反問道。
“我……,可你不是說,你會擺平這事,確保我的安全的嗎?”沈飛龍說,語氣中有些不滿。
“我是說過,但是,你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懂嗎?我這是爲你好!”那人說。
“這……”沈飛龍還是有點猶豫,畢竟他在天河市混慣了,混得還不錯,到別的地方,他得重頭開始,不過想想那人的話也有道理,就屈服了:“好吧!但是,還有個問題,我怎麼知道,卡里是不是有這麼多錢?”
“你可以下樓去任何一家ATM機查看!”那人說。
“萬一卡里沒錢,你跑了呢?”沈飛龍說。
“你只收了定金,不也去辦事了?你去辦事的時候,我跑了嗎?你放心吧,我這人最講信譽的,我不會跑你的!”那人說。
“行,我這就下去查詢,卡里要是有你說的這麼多錢,我第二天就走。你要是敢耍我,我絕不會放過你的!”沈飛龍說完,轉身要走。
“等等!”那人喊道。
“你還有什麼事?”沈飛龍問道。
“我問你,那根草,你確定是連根拔出來了,不會再活了?”那人問道。
“你儘管放心吧,草已經連根拔出來了。下水道很深,他悶在裡面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死去的。”沈飛龍說。
“堅持不了多久?”那人驚訝地說:“你的意思是,你走的時候,他還活着?你忘了我跟你交代過什麼?事兒還沒辦妥當,你好意思來要錢?”
“你放心吧,辦妥了!我將他推下去之後,還用石頭把他腦袋砸破,他已經連半條命都沒剩,這會兒肯定早沒命了!”沈飛龍說。
“你敢保證?”那人仍然有點不大放心的樣子。
“我敢保證!”沈飛龍說:“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可以帶你去看看他的屍體!”
“不必了!聽你這麼說,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那人說。
“那要是沒事,我走了!”
“嗯,但願咱們倆不要再會!”那人說。
沈飛龍撿起銀行卡,起身走了。
待沈飛龍走出了房間,那人才緩緩轉過身,卻是朱興貴。之間他陰沉着臉,目露兇光,臉上帶着一股殺氣,面目非常猙獰,彷彿一個剛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魔。
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美國加州一幢豪宅的庭院裡。
天氣晴朗,深藍的夜幕中懸掛着一輪明月,朦朧的清輝籠罩着大地。微風輕送,空氣中混雜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庭院旁的大樹隨風沙沙作響。
莫纖纖站在庭院中,看着明月,回想起了和鄧天鳴在山谷生死相依的一幕幕,心中隱隱作痛。眼淚迷濛了她的雙眼,圓月在她眼中變得支離破碎。
人生是什麼?愛是什麼?爲何如此深愛一個人,他卻不是她的丈夫?兩人相隔千里萬里?難道此生就這麼在異地他鄉了結?心難道就這麼永遠地死寂,彷彿鴻蒙荒涼的宇宙?老天爲什麼這麼捉弄她?給了她一個好丈夫,卻不給她孩子。給了她一個心愛的人,她卻無法擁有他。她想要追求人生的完滿,卻無法如願以償,反而將自己推入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看着明月,蔡琴的老歌《懷念》在她心中迴盪:
青紗外,月隱隱
青紗內,冷清清
琴聲揚,破寂岑
聲聲打動了我的心
想起了他,勾起了情
還深深留着他的脣印
到如今,人兒呀,
天涯何處去找找尋……
正恍惚間,朱興貴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
“怎麼樣?加州的月色很美吧?”朱興貴指了指天上的明月問道。
他把問題重複了兩遍,莫纖纖才聽到,宛如夢中驚醒,有點慌亂地回答道:“嗯,很美!”
“剛纔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朱興貴問道。
“呃,沒想什麼!就是想起國內的事情。離開了家鄉,難免有些想念故鄉!”莫纖纖說。
“是想念故鄉,還是想念他?”朱興貴問道,語氣有些怪。
莫纖纖訝異地回頭看着朱興貴:“他?”
“對啊!”朱興貴若無其事地說:“他那麼愛你,你也那麼愛他,你們現在分開了,難道你不想他?”
“興貴,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莫纖纖說,心裡頓起波瀾。
“真的聽不懂?”朱興貴微笑道:“你和他孩子都有了,還聽不懂?”
朱興貴的語氣舒緩平淡,然而這句話卻彷彿一聲驚雷在莫纖纖頭頂炸響。她驚得倒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問道:“興貴,你、你……”
“我都知道了!”朱興貴上前一步,轉過身,面對着莫纖纖,仍舊不溫不火地說:“如果你把我朱興貴當成傻子,那你也太小看我了!真沒想到,我朱興貴事業如此成功,婚姻竟是如此失敗!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風,我給你風,你要雨,我給你雨。我那麼寵愛你,可你卻給我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
“興貴,我對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眼見無法隱瞞,莫纖纖突然哽咽起來,淚如泉涌。
“不是故意?難道是鬼逼你的不成?”朱興貴從兜裡摸出一根菸,接着顫抖着手摸出打火機。
他點菸的時候,手抽斗得太厲害,以至於把煙掉到地上。他並沒有彎身去撿那根菸,而是擡腳狠狠地碾爛,再重新摸出一根菸,叼在嘴上。他穩了穩情緒,終於把煙點燃。
“你不但背叛了我,還跟他生了野種,而且竟然還敢明目張膽地把那個野種帶回到我身邊,享受我親手創造的榮華富貴。”朱興貴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情緒開始有些激動:“你把我當成了你的工具!你利用我對你的信任與愛,欺騙了我,背叛了我!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
“不、不是這樣的!”莫纖纖早已淚流滿面,哽咽道:“興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對我好,你很愛我,我都知道。我從來沒想過背叛你,我是因爲孩子才走上這條不歸路的。”
“因爲孩子?”
“沒錯!”莫纖纖抹了一把眼淚,說:“沒有孩子的家庭是不完整的家庭。我不想到老了,沒人守在身邊孤孤單單,沒人叫我媽,沒人給我端水送飯。”
“爲了孩子,你就可以背叛我,和他鬼混到一起?”朱興貴終於把持不住,怒吼起來。
“我起初沒有背叛你!”莫纖纖說:“我只是想從他身上騙種,生個孩子,然後和你一起白頭到老。可誰想到,被他發現了。他對我糾纏不清,所以……興貴,求求你原諒我好嗎?現在我都帶着孩子和你來到了美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孩子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將來會把你當親生父親孝敬的,我們就是恩愛的一家人!”
“恩愛?”朱興貴冷笑一聲,咬咬牙說:“我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了愛,有的只是恨,無窮無盡的恨!知道當初你和那個狗雜種爲什麼掉進山谷嗎?”
“爲什麼?”莫纖纖問道。
“那是我派人故意這麼做的,本想把你們兩個狗男女摔個粉身碎骨,可誰想到,你的命還這麼大,竟然能逃過一劫!”
“你說什麼?當初是你派人將我和他推下山崖的?”莫纖纖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看着曾經無比疼愛她的朱興貴,剎那間覺得他很陌生。
“沒錯!你們倆卑鄙無恥,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不,不可能的,我不信!興貴,你不是那樣的人……”莫纖纖喃喃地說,心一陣劇痛。
“以前不是,但是現在是了,這全他娘都是你逼的!”朱興貴怒吼道,面目十分猙獰、恐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