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雲南爲了偵破槍殺白雙喜案子忙活得有點兒焦頭爛額、爲了自己的這個強勢副手嚴莫成副局長心裡鬧心之際,他剛一下樓,還沒上車,卻忽然聽到自己的手機又響了,他站下,知道他手機號碼的人不多,幾個手機均保密,而能夠直接給他打手機通話的不是領導,也是領導,一般而論,屁民即使是知道了他的號碼也不敢打,更何況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誰呢?
他伸手打開胳膊肘兒下夾的小黑包打開摸出三個手機看看,又順手把另外兩個放裡面,掃一眼號碼,陌生!
“喂?哪位?”他心裡疑惑,又覺得不好不接,遲疑不決地詢問道,口氣客氣謹慎,卻聽到裡面傳來“呵呵”的一聲笑,誰啊?他馬的……
“李局長,我白雙喜哈——”
果然不出所料,他本來已經開始懷疑這電話就是那躺在醫院高幹病房的白雙喜打來的了,結果還真是,“你好,李局長!我這閒着沒事,心裡還掂記着我的那個事情呢,想問問,是誰殺的我——或者是誰叫人這麼幹的,你們這幾天查出來了吧?”
聽到白雙喜大喇喇、雖說話中有話、且話裡有話也有一點討好的意思,可還是讓李雲南局長心裡來氣,這他馬的都什麼人啊,這是?實話說,要不是他白雙喜這次意外讓人拿槍打了,且打成了重傷差點沒打死他,之前,李雲南上任之後漸漸掌握和熟悉了這個城市的衆多問題之後,還想派人專門調查這個自稱“市郊這一片我是老大”、“我跟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都是哥們”、“這個城市沒我白雙喜辦不成的事兒”……呢!
他馬的,還沒等到查他,他倒是突然襲擊一般讓人給幹了,而且還順手給他這個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長帶來了一大堆壓力,而且這一陣子由於上述原因,市委書記唐山和市長陳至虛等人關注,如今搞得省公安廳也幾天來一直詢問情況,幾乎所有工作都開始圍繞着“白雙喜”來進行了……
他原本想徹底改變和解決這個城市根本問題的想法,不得不暫時停下來,大打折扣。
要論官,白雙喜什麼也不是,頂多算是個農民企業家,可農民企業家算個屁官呢?不過是有錢罷了,即使是他是發達集團董事長、種豬王白雙喜,從李雲南局長這個角度講,他這號人仍然算不上什麼稀奇古怪人物,只能在他的那小小的一畝三分地耍耍威風、發號施令罷了……
結果,自己這邊正忙活着,一切都是主動加被迫向他的案子轉移,他卻大言不慚地主動打電話過來詢問案子的進展情況了?
我草!
真他馬的是個不知死的鬼啊——李雲南心裡老大不滿,心想陰天下雨你他馬的白雙喜不知道,輩大輩小,該不該詢問這事難道你也不知道嗎?那你還在社會上混個什麼勁兒?難怪有人下手殺他!
不過心裡是這麼想,嘴上卻不能這麼說,頓了下,他不冷不熱地迴應道:
“你的傷勢怎麼樣,這幾天幾夜聽說你那邊弄得還挺熱鬧,天天有一些漂亮美女主動上門看你?”
“呃!”白雙喜那邊一聽這話,愣了下,我操誒,難怪這門口放了五六個警察保護我,原來也是監視器啊?誰來看我難道說這幾個不陰不陽的小子每天都要親自跟他們的李“老大”彙報?
同樣地,白雙喜愣了一下,心裡那麼想滴,他也不直說,而是繼續打着哈哈,說道:
“哈哈哈,真不愧爲專業人員,掌握社情哈,我這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公安局那邊馬上就知道了——也好,萬一呢?萬一那幫想殺我的人要真是不甘心,再跑到這醫院來拿槍打我,你第一時間就會知道,換個人,難知嘛?對不對!行,李局長,我也聽出來了,呵呵,可能案子挺難弄,你不方便說,就算我沒問好了,等到哪天我出院了,得好好上門感謝一下哈!我不能讓你和兄弟們白白爲我忙活這一回!而且,日後,社會上這些事情,還得靠你維持哈……”
“好了,白總,我這正要下去聽取有關彙報,沒事我關了,以後案子有了眉目,我會跟市委書記唐山他們彙報,你,不要再爲了這事給我打電話了,好麼?”
李雲南局長也是真心不客氣,沒當面在電話中罵他,也算是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面子了,換個人,真心沒人敢直接打電話給他這個百忙之中要負責全市社會治安和政治穩定的警方首腦!
白雙喜又愣了下,他似乎也已經感覺到自己做生意可以,套弄和拉攏市委、市政府、市人大主要領導也挺在行,而且還越來越挺哥們滴,然而他今後要真心想跟李雲南局長這幫人打交道,交朋友,套近乎,拉關係,就從這個本不該打的電話和詢問方式上,就得從頭開始——好好學習一下如何跟公安機關這種大人物接觸和走近吧!
“呃,好、好好好!那就這樣!看來我不該問這事哈,行了,算我沒說,我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過幾天就出院,咱們喝酒!”
白雙喜話還沒說完,手機裡面已經傳來了“吱、吱……”的回聲,我草!
李雲南根本就沒給他廢話的機會,話一說完,便一按,關機了……
司機小張已經等候多時,見局長從後門出來,伸手替他打開車門,小車隨後駛出公安局大門。在車裡,李雲南感到頭腦發脹,忽然意識到,那是一封極其重要而危險的舉報信。
發達集團董事長、市人大代表、種豬王白雙喜,在他的黑色寶馬轎車旁被槍擊身亡案件發生後,**殺手、軍用手槍、迷彩服、穿透擋風玻璃的子彈和彈洞,各種傳說交織出怎樣一幅畫面?向這個社會說明了什麼?這個突然出現的匿名舉報信又想說明什麼呢?它是真是假,爲什麼突然出現在這個時候?
無論怎樣,李雲南都感到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越來越複雜和離譜,甚至有點兒不敢相信。
寫信人的目的何在?相對於黑社會而言,他覺得重中之重是必須首先想辦法搞清楚身邊這個人,其他事情也許隨後就會迎刃而解,真相大白。
在歷次打黑除惡鬥爭中,李雲南都從政府有關部門和警方內部發現了一些助紂爲虐的幫兇或異己分子,他了解在一定的情況下,一些國家公務員甚至警方內部領導幹了一些不體面和有害的行爲竟能夠不受到制裁,只是由於體制或他權力所不及而最終不了了之,這是多麼的不公道!
儘管絕大多數老百姓害怕**,但是近幾年來,**的劣質文化和影響不僅僅止於此,有錢人和官員也開始恐懼,已經悄悄深入到社會的每個角落。
也許這就是戴紅帽子的人留給整個社會的嚴重後遺症。
白雙喜滿是血跡、彈孔的寶馬轎車,讓經驗豐富、個性獨特、曾經到過現場親自認真勘查了一遍的李雲南想起了那麼多之前他親自出馬經歷過的**事,也讓人厭惡這種血腥的殺戮。
尤其是他從省廳上任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長之後這一年,越來越清晰地瞭解到,**幫派介入的,不再只是娛樂場所,而是這座城市的各項重大工程、市政建設、市政管理、各級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的選舉,這些人早年都以開娛樂城、餐飲服務、KTV、承包建築業等場所爲主要牟利途徑,也曾多次爲地盤發生衝突,是這些團伙過去火併的主要導火索。
但是,這些人做大之後,近年來有感於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頭銜是很好用的“護身符”,已有一些人成功地臍身其中,擠入政壇。
難道說,這次白雙喜的案子,不會與此有關嗎?
這個思路一開,李雲南忽然覺得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