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校學習 二、
二、
褚爲民如了願。城建局的書記經過運作,廣電局的工程交給了莎海建築有限公司。蔣明生氣的兩眼發藍,他纔是真正的老領導託付的事。這個老領導雖已退居二線,但還在職,是三河市的政協主席,大事管不了啦,提個處級幹部也不像當年做市委副書記時那麼順暢了,一線的主要領導都繞着政協走,說話不算數了,自然說的次數就多了,多說也不管用自然就煩了,煩了就開罵,反正資格老,官也升不了了,不用怕誰了。見着正職是嘮叨,見着副職就指着鼻子嘮叨,見着處級的就開罵,弄得一線領導見到他就跑。
蔣明生的副科、正科、副處都是在老主席的關懷下提上來的,如今蔣明生之流也竟然撂起了蹶子,這不能不讓老主席大怒。老主席讓秘書拿來筆墨,寫了兩個大大的字:“吃橋”。
秘書看不懂,問老主席“吃橋”是什麼意思,秘書以爲老主席寫錯了字,橋的名字有很多,石橋、木橋、鐵橋、天橋、顛橋、皋橋、劘橋,等等,多的一塌糊塗,愛書法的老主席也經常寫橋,但從沒寫過“吃橋”二字。
見老主席不說話,以爲他沒聽清,又問了一句:“主席,‘吃橋’在哪裡?”
“在峰山縣,你拿去裱了,送到峰山縣,親自交給蔣明生,說讓他掛在辦公室裡。”
秘書不好再多問了,拿着字走了。
工程的事不用和老領導說,落標單位自己就會通知老領導,問題是自己怎麼樣和老領導解釋這事,老領導是沒實權了,再往上提自己是費了大勁了,說話也不見得算數,可要往下踩自己,讓一幫子市政協委員們折騰自己那還是不費什麼事的。蔣明生揹着雙手,在屋子裡轉着圈嗎,他不知道轉了多少圈,就像那剛挨完鞭子的倔驢在拉磨,什麼時候主動停下來了,什麼時候算消停,一年裡總有個七次八次的,也不算是太大的事,只不過今天的時間長了一些,歷次拉磨還沒有超過一個小時的時候,只要不去煩他,總有個停的時候。按照經驗,平級以下來訪者一律擋駕,電話老闆也不會接,只是一心一意的拉磨,敬業精神極強。
眼下這個來訪者可讓秘書犯了難,他可不是什麼平級,是市政協主席的秘書,奉政協主席之命面見老闆,這要擋駕誤了事捱罵就沒輕的。秘書讓上邊來的秘書在休息室等候,備好了煙茶,輕輕來到辦公室門口敲去了門,屋裡極不耐煩的傳來了一聲吼:“什麼事!”
秘書把門打開一條縫,最多露了半個臉:“市政協主席的秘書來了,說奉主席的指示要面見您。”
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又是一聲氣話:“還不快請!”
市政協主席的秘書實在是發展不大了,與市委書記的秘書不知道差了多少,可一代表主席來就又大了許多,就像是男人的小弟弟,有的時候大,有的時候小,用起來就大,不用的時候就小,變態時就大,常態時就小,看看,像拉磨的一樣,也停不下來。
蔣明生一見主席秘書忙走過來握手,先是向秘書問好,又是向主席問好。
秘書說:“這是主席讓送你的字,讓你掛在辦公室。”
蔣明生大爲高興,一時間被主席的寬宏大量所感動,心裡想到,以後要多關照主席介紹的這隻隊伍,讓他們掙到錢就是了。
打開字一看,只有兩個字,“吃橋”。再一細看,沒有落款,沒有印章,沒有日子,問道:“這吃橋是什麼意思?”
秘書搖搖頭:“不知道。”
“吃橋在什麼地方?”
“主席說了,在峰山縣。”
秘書走了,蔣明生迅速查看了峰山縣地圖,看了兩遍也沒有找到,又找來自己的秘書來找,經過電腦查詢,全國也沒有找到“吃橋”。
於是又開始轉磨,速度比剛纔更快了,一圈又一圈。
吃橋,難道指的是吃貨?不對,橋和吃沒有任何關聯。
吃飯?也不對。
吃肉?更不對。
吃水?吃水不忘打井人?
對了,這就對了,橋自然就是過河拆橋,連起來就成了吃橋了。
終於不轉磨了,心裡拔涼拔涼的。
如果說蔣明生和褚爲民之間互相還有三分薄面,工作上也能互相配合,感情上也說的過去的話,這次工程的事把以前還算正常的關係劃了一個句號。一二把手之間關係出了問題,是底下的幹部們最無所適從的事,聽誰的都會得罪另一個,都不聽下場就很簡單了。一二把手之間對陣,三把手的位置就很關鍵了。彭振聲在中層幹部中很有威望,在常委之中也有幾個死黨。
中國人千百年來腦子裡有一個固定的思維,誰幫了我,誰提拔了我我就是誰的人,這個人只要沒有重大的原則問題,一般情況下不管對與錯都會旗幟鮮明的支持這個人,時間長了就會形成陣營,或者說誰誰是那條線上的人,你得罪了某一個人,可能就得罪了這條線上的其他人,一個人與一條線幹如果你不是一把手,死的會很快很慘。如果你是一把手不用謀略,不分化瓦解,不讓對方起內訌,僅憑全力打壓,對方可能更加鐵板一塊,你的指示一出辦公室就會石沉大海,早已準備好的一百個拿得到桌面的理由在等着你,只有認栽的份了。往往空降的一些縣委書記、市委書記,部、委、辦、局等大部門的一把手灰溜溜的退出領導崗位的例子有很多很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其位而無法謀其政的事情時有發生。
在一二把手出現問題的檔口,三把手彭振聲毫不猶豫的站到了蔣明生的一邊,本來就有些傾斜的天平立刻就倒向了一邊。
蔣明生與彭振聲私下商議後突然在常委會上提出一個新的建議:爲了全縣建設,工程的統一發展,杜絕各單位中基本建設和招投標中的一些不正之風,讓廣大幹部少犯錯誤,縣裡成立一個基本建設及城市開發領導小組,收回所有開發建設的權力,小組成員由蔣明生、褚爲民、彭振聲、縣規劃局長、縣發改委主任組成。
褚爲民一看這名單心就涼了,規劃局和發改委這兩個頭頭都是蔣明生和彭振聲的人,自己只佔了一票,蔣明生這一招實際上那個是把開發建設的權力直接從縣政府收回了,以後定任何一家中標單位都要這個領導小組點頭才成。自己這個縣長就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了。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廣電總局大樓的亊做的過了,徹底激怒了蔣明生,但爲時已晚,無力迴天了,常委會上一邊倒,褚爲民只有順勢而爲,苦笑着認可。
物極必反是誰都懂的道理,假如當初褚爲民和蔣明生溝通一下,和彭振聲招呼一下,工程是可以分包給兩或三家單位的,細水長流,利益均沾,假如隨了蔣明生一半的意,假如…生活中沒有假如,假如只是給做錯了事的人一種託詞,一種寬慰罷了,假如沒有死,事實上已經死了,只有死了以後纔會出現假如。
褚爲民利益薰心,急功近利,爲了和夢莎儘快營造一個安樂窩,無意中爲自己設了一堵牆,一堵厚實的牆,或是順利穿越,或者撞得頭破血流就看他的功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