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和黃天豹在龍陽湖的湖面上看到的燈光並不是周伯通,而是一條小漁船,他們是一對夫妻檔,晚上來收白天佈下的漁網。
龍陽湖上,打魚船上基本都是夫妻檔,他們吃住在船上,晚上來收網,雖然辛苦點,但趕在明天天亮前將鮮魚送到早市上,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
黃天豹熟悉這個情況,躲避只會引起懷疑,所以,他駕着船,迎上去和漁夫夫妻打了個招呼,還問了問他們的收成。
兩船相錯,互相用手電照了照,男的看見了船頭上蹲着的冷雪,開了幾句兄弟好福氣之類的玩笑,划着船朝湖心島的方向而去。
湖心島的周邊是一大片的蘆葦蕩。
根據黃天豹的判斷,周伯通和洪七公應該就躲藏在湖心島上。他們划着船,並沒有緊跟夫妻檔的漁船,而是不緊不慢地朝湖心島迂迴靠近。
黃天豹的判斷沒錯,周伯通和洪七公就躲藏靠近蘆葦蕩的一個窩棚裡。
他們在這裡度過了小半年的時間,過得也算安穩自在,只等着風聲過後,再伺機流竄。實際上,他們還存有一個幻想,如果付大木能鬥過楚天舒,那就可以和以往一樣,大搖大擺地返回南嶺縣,繼續作威作福,爲所欲爲。
夜裡,整個龍陽湖漆黑一片,只有小漁船的燈光星星點點地散落在湖面之上。
洪七公和周伯通站在湖邊,朝划過來的夫妻檔漁船閃了幾下手電。
這是一個信號,他們要購買食物和日用品。
逃出來的時候,周伯通和洪七公帶出來的兩個行李箱裡,除了換洗衣物之外,全是早先預備好的現金,他們用這些錢向漁民購買魚蝦、香菸、啤酒、電池、打火機等等生活必須品,也向他們打探外面的消息。
湖心島上時常會有人躲藏,漁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既不會打探他們的底細,更不願意得罪這些亡命徒,反而把這些人當着是送上門來的財神。他們少則個把月,多則幾個月,一般都會從湖心島離開,過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財神上門。
周伯通和洪七公與漁民們打了半年的交道,相互也算熟悉了,漸漸風聲不緊了,他們還讓漁民給他們送來過失足女,小日子過得雖然枯燥,但也沒缺乏樂子。
夫妻檔的漁船靠攏來,他們給周伯通和洪七公帶來了剛捕撈上來的魚蝦,也帶了幾份報紙和一些生活用品。
洪七公與女人在清點魚蝦和貨物,商量着下一次能不能帶個把失足女上島來。
女人低聲細語,與洪七公討價還價,不時還互相笑罵幾句。
周伯通扔給男人一顆煙,兩人蹲在船頭邊抽菸邊閒扯。
洪七公與女人談得不太順利,他希望下回能找一個年輕漂亮點的。
女人笑罵聲大了起來:“老闆,年輕漂亮的誰還留在這鬼地方做啊,你花再大的價錢我們也找不到。要不,你可以問問新來的。”
洪七公沒在意,還在與女人糾纏不休,趁機動手動腳地揩油。
周伯通警覺起來,問:“小哥,又有新來的了?”
男人吧嗒了幾口煙,說:“我們剛纔收網的時候碰上了一對,有些面生,應該是新來的。”
“哦。”周伯通站起身,踩滅了菸頭,問:“他們往哪邊去了?”
男人也站起來,手搭涼棚望了望,搖搖頭,說:“這個……沒太注意。”
洪七公與女人終於談妥了,兩手各自拎着一個黑色塑料袋,招呼道:“大哥,回吧,小嫂子說,後天晚上把人給我們送上來。”
周伯通和洪七公跳下船。
夫妻倆划着小漁船,消失在茫茫湖面之中。
回窩棚的路上,夜風吹過,周伯通打了個寒顫,說:“老七,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兒。”
洪七公笑道:“呵呵,大哥,你是聽說人後天送上來,心裡開始癢癢了吧。”
周伯通說:“老七,你沒聽他們剛纔說,來了一對新人。”
洪七公興奮地說:“來了新人好哇,說不定能給我們帶來點新鮮玩意兒。”
周伯通不滿意了,他站住腳步,說:“老七,別jb瞎扯了,我跟你說,今晚上吃過晚飯,我這左眼皮子就開始跳,而且越跳越厲害了,怕是有事啊。”
洪七公也站下了,晃盪着手裡的東西,四下張望了幾眼,說:“大哥,不會吧?這都大半年,還能有什麼動靜?”
“老七,還是防着點好,今晚上我們分開睡。”周伯通揉了揉左眼,說:“我睡老窩子,你在邊上找個新窩子吧。”
如果真有事,老窩子更危險。
洪七公有些感動,說:“大哥,還是我睡老窩子吧。”
周伯通說:“別扯了,他們要找的是我。”
回到老窩子裡,洪七公陪着周伯通喝了兩口酒,抓起衣服被褥出去了,在旁邊更靠近蘆葦蕩的地方找了窩棚,攤上些幹蘆葦,蜷縮着睡了。
冷雪和黃天豹在湖心島周圍轉悠了一圈,等到半夜時分,其他的小漁船都手工之後,藉着夜風的掩護,悄悄摸上了湖心島。
島上漆黑一片。
黃天豹路熟,貼着蘆葦蕩挨個窩棚子搜索前進。
窩棚裡最近住沒住過人,用鼻子一嗅就知道。沒住過人的新窩子是一股子蘆葦的潮溼黴腐味,住過人的老窩子相對乾燥,黴腐中會摻雜有煙燻味和人的體臭味。
冷雪的嗅覺比黃天豹要敏銳得多,離周伯通睡着的老窩子有一段距離,她就嗅出了人的味道。她向黃天豹作了個手勢,兩人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
周伯通是個老江湖,他的左眼皮也不是白跳的,所以,晚上睡覺的時候特別的警醒,雖然外面夜風吹得蘆葦刷刷響,但他還是聽出了這刷刷響中夾雜着的輕微腳步聲。
他唰地睜開了眼睛,故意小聲說:“老七,老七,醒醒,外面什麼動靜?”
然後,他左手扒拉着身下的幹蘆葦,裝着在推身邊的人,順手抓起了蓋在身上的被子,右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握在了手中。
在窩棚外面,冷雪和黃天豹他們聽出了周伯通的聲音。
冷雪伸出手指頭向黃天豹示意,讓他去堵前門。
黃天豹會意,趁着一陣風起,幾個碎步就奔前門而去。
冷雪一動未動,屏住呼吸,凝聽着裡面的動靜。
周伯通非常的狡猾,他左手一用力,將手裡的被子甩向了門口,猝不及防的黃天豹被蒙了個正着,隨即,他雙手握着匕首,腳下一個墊步,整個人平着朝門外直飛出去。
匕首帶着風聲直刺被子包裹中的黃天豹。
黃天豹不躲不避,硬生生地往外蹬出一腿,匕首扎進了他的小腿,劃拉了一道長口子,但這勢大力沉的一腳也蹬在了周伯通的肩頭。
周伯通撒了匕首,就勢一滾,整個人就往蘆葦蕩滾去。
冷雪手疾眼快,貼着蘆葦側身一個飛踹,腳面正抵在了周伯通的腰上,阻止了他往湖裡滾。然後,冷雪單腳點地,人已經站立而起,另一隻腳踏向地下的周伯通。
說時遲,那時快。
被驚醒了的洪七公從新窩子裡竄了出來,見冷雪腰踩住周伯通,他一個弓箭步,手裡的匕首刺向了冷雪的大腿。
冷雪只得收腳,來了一個金雞獨立,洪七公的匕首就刺了個空。她的小腿順勢一彈,腳尖正踢在了洪七公的手腕上,匕首脫手而出。
洪七公並未退縮,手臂橫着就掃向冷雪的支撐腿。
冷雪腳尖一用力,整個人騰空而起,手由掌變爪,來了一個老鷹撲兔,直撲洪七公的後頸。
洪七公聽見頭上風起,雙臂交叉,使出一招舉火燒天,架住了冷雪的雙爪,手掌直插冷雪的前胸。
冷雪人在空中,已無招可變,只能雙手抓住洪七公的雙臂,藉着急墜之力,硬生生地將洪七公的雙腳往下挫了幾公分,又以他的身體爲支撐來了一個鷂子翻身,輕巧地落在了洪七公的身後,然後一個高擡腿,狠狠地砸了他的後背上。
洪七公根本沒料到冷雪會有如此高超的實力,背上捱了一腳,人一個踉蹌就往前衝出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洪七公的偷襲雖然沒有得逞,但爲周伯通贏得了生機。冷雪與洪七公交手之時,他返身一滾,躲過了冷雪踏來的一腳,雙手一撐,人就從地上站立了起來,他顧不得與洪七公聯手對付冷雪,掉頭就往蘆葦蕩跑去。
這時,黃天豹已甩掉了蒙在頭上的被子,見周伯通要逃,顧不得腿上的傷痛,風不顧身地朝他撲去,雙手死死地抱住了周伯通的雙腿。
周伯通急了眼,握拳彎臂,左右雙肘沒頭沒腦狠命地砸在黃天豹的腦袋上、後背上,黃天豹口吐鮮血,但咬着牙一聲不吭,拼死不撒手。
冷雪見狀,扔下洪七公,飛躍而起,一腳蹬在了周伯通的後背上,將他踹倒在地,黃天豹一弓腰,整個人就壓在了周伯通的身上,擡起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周伯通悶叫了半聲,因爲,他的半邊臉陷進了腐爛的蘆葦叢中,另外的半聲還沒來得急發出來,嘴巴就讓腐臭的爛泥堵住了。
洪七公見勢不妙,也不管周伯通的死活,拔腿就跑,衝進來蘆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