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何楠,說實話,孫長仕從沒有認真想過兩人之間會發生什麼,但自從那晚的表白之後,孫長仕總會時不時的想起她。然而,也僅僅是想起,之後的半年裡,何楠還是會經常到孫長仕這裡來,兩人經過了那晚心與心的交流之後,何楠對孫長仕更加的關心了,現在每次過來,總是直接到孫長仕租住的房子裡頭,打掃衛生、收拾屋子,還給孫長仕洗衣服。而對於這些,孫長仕什麼也沒說,而何楠也是心甘情願的付出着,只在過完年之後又問過他一次。孫長仕當時的回答是:再考慮考慮。
時間又到了八月底,又到了學校開學的時間,這段時間孫長仕很忙。自從他擔任了主抓教育的副市長之後,大半年裡,他做了很多事。首先就是考察下轄各鄉鎮還有村裡的學校情況,結果發現當地特別是村裡小學的校舍情況極度令人擔憂:危房衆多,並且大多數都是老舊的瓦房,即使有個別平房也都是年久失修的。
孫長仕發動了自己所有的人脈關係,把自己的同學、戰友、還有之前任城建局長時認識的一些商人朋友也一起叫上。他花費了一些時間,拍攝了部分校舍的照片,找人制作成了一個影集,刻錄成DVD,配上文字,給這些人看,想讓他們捐助一些,因爲畢竟上級的拔款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最終在他的呼籲下,社會各界共捐款兩百多萬,他把這些錢全部拿去給一些貧困的農村修建校舍。而八月份,正是許多校舍完工的時間,之所以定在這個時間完工,也基本上是爲了不耽誤學校正常上課,讓學生們放完假回來,直接就能用上新校舍。而孫長仕,正是奔波在各個學校之間,參加新校舍的完工儀式。
這個週末,不知何楠爲什麼沒來,孫長仕昨天剛從大張村回到城裡,這一週太累了,各個村到處跑,儘管是坐車去的,可也經不住奔波的勞頓。休息了一晚上,孫長仕上午到外面轉了一圈,中午的時候回到房子裡又睡了一覺。傍晚的時候,他聽到了敲門聲。原以爲是何楠,想想又不對,明天就該上班了,何楠肯定不會現在過來。
開了門,只見外面站着的是個女孩,看樣子年齡比何楠要小上一些。更重要的是,這人孫長仕並不認識。
“請問,您是孫副市長嗎?”
“我就是,你有什麼事?”孫長仕站在門口,並沒有要讓這女孩進屋的意思。
這女孩理了理髮鬢,擡起頭看着孫長仕,“能進去說嗎?”她問了一句。
孫長仕並不知道這女孩子的目的,於是伸出頭往這女孩後面看了看,沒有什麼人,他側了側身子,讓這女孩進到房間裡。
女孩進到房間之後,一直站着,昏暗的路燈下看不出來什麼,但到了房間裡頭,孫長仕發現這女孩容貌嬌好,皮膚更是白嫩,而她也失去了剛剛在門口的那份從容,有些侷促的看着隨後而來的孫長仕。
孫長仕到了房間,坐到女孩對面的沙發上,又示意她也坐下,開口問道:“說吧,有什麼事?”
女孩坐到沙發上,兩腿併攏,伸出兩手,撫弄着齊膝的制服裙。趙蓉這時候忽然沒了主意,不知道究竟該怎麼開口。孫長仕看出了這女孩的尷尬,就又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來找我幹什麼?”
孫長仕這麼一問,讓這女孩重新找到了話題,只見她擡起右手,把鬢角的發線往耳後理了理,開口說道:“孫副市長您好!我叫趙蓉,是咱們縣高中的教師,很冒昧的過來找您,是想求您一件事。”
“哦?”孫長仕聽這女孩說自己是一名教師,暗想會不會跟教育方面的問題有關?
趙蓉見孫長仕有了反應,就接着往下說。“其實這事對於您來說真的很簡單,但我還是想求求您,現在到他處都說咱們縣裡出了個‘焦裕祿’,……”
不等趙蓉把話說完,孫長仕先擺了擺手,“別說這些了,先說說你有什麼事!”
趙蓉怔了一下,“我有個弟弟,他今年參加中考,結果考的分數離市一高只差兩分,可是這兩分就要多繳四千塊錢的高費,不然就沒辦法去讀書。我家裡窮,爲了讓我讀書,家裡已經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我也是今年八月份纔剛剛考上的教師,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
“既然這樣,你應該找你們校長,實在不行也可以去找教育局長說個情,爲什麼偏偏要來找我呢?如果你給不了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想我是不會幫你的。”孫長仕說。
聽了孫長仕的問題,趙蓉的兩眼開始變得泛紅,“我也去找過校長,可是他說不行,必須要繳費之後才能上學,不然學校的規矩就廢掉了。然後我去找教育局長,他也說不行。”說到這兒的時候,趙蓉的聲音變得細聲細氣的。
“你弟弟的成績單帶了沒有?”孫長仕問。
趙蓉從隨身的包包裡拿出一張成績單,遞了過去。孫長仕接過成績單,上面寫着“語文90分、數學100分、英語80分、政治56分、綜合219分,總分545分”。這個他還是比較清楚的,中考成績的總分是640分,而今年一高的分數線是547分,能考出這個成績,已經算是比較不錯的了。
“嗯,”孫長仕看着成績單,“這孩子學習還算不錯,就是政治有點差,落了後腿,要不然完全能考上一高的。”他擡頭看了看趙蓉,“但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想來求我?或者說,你真是誠心爲了弟弟纔來求我的?”
趙蓉有些聽不明白,孫長仕起身走到趙蓉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趙蓉臉上立刻就有了反抗的表情,肩膀抖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甩掉孫長仕搭在上面的手,但是礙於有求於人,只是略略的抖動了一下之後,就放棄了。孫長仕見這女孩似乎沒有反抗的意思,就把臉湊過去,想要去吻她的臉,當嘴脣就要碰到趙蓉略帶清香的臉龐時,卻聽到了趙蓉嘴裡輕輕的“哼”了一聲,似乎還說了一句什麼話。
孫長仕停了下來,問她:“你剛纔說什麼?”
趙蓉覺得心已經涼透了,就毫不猶豫的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說,真是早該想到你們都是一樣的貨色。”說完,她又理了理頭髮,“算我瞎了眼,早都該想到你跟那楊得志都是一樣的,現在這世道,怎麼可能還會有‘焦裕祿’?”眼眶裡屈辱和不甘的淚水卻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不停的圍着眼球轉動着。而她堅定的眼神依舊狠狠的盯着孫長仕。
孫長仕被這眼神盯有也有些不自然,這時候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剛纔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要那樣做?難道是頭腦發熱?他想不明白。
孫長仕回到自己剛剛坐的沙發上,把頭微微的低下去,“對不起,我剛纔不是故意想要冒犯你的,可能我是怕你利用我,所以想要證明一下你是不是誠心爲弟弟而來。”這個理由一說出口,孫長仕也感到有些說不通。
過了一小會兒,他轉身從抽屜裡取出四千塊錢,拿給趙蓉,“這個算是我資助你弟弟的,讓他好好學習,到了高中別貪玩,我不想給你寫條子,那樣更讓人誤會我倆的關係。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這錢你還也行,不還也可以,我不缺錢用。”
而趙蓉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東西,但她還是伸手接過錢,“這錢我一定會還的!”這話說的很堅決。然後她扭頭就要走,在她打開門的時候,孫長仕跟在後面,又說了句,“剛纔真的對不起,請相信我真不是故意的。”
送走了趙蓉,孫長仕獨自坐在房間裡,有些呆呵的望着茶几,他仍然沒有想明白自己今天爲什麼會這樣?而當他想到何楠的時候,忽然明白了,原來是這樣。趙蓉的長相和靳秀有些相似,臉型、嘴巴、眼睛,這些讓孫長仕都不自覺的想起了往日和靳秀在一起的時光,而這些記憶,影響着孫長仕的判斷力,也導致他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來。
但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沒用,而這也僅僅是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罷了。今後自己可能再不會跟這女孩有任何的牽連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孫長仕如此想着,而他此時也在考慮着自己與何楠的關係,這姑娘對自己的關心真可謂無微不至,如果不能安好的給她一個說法,可能到最後自己心裡也會過意不去,更何況母親,母親現在可是急切的盼望着兩人結婚生子。
等過完今年吧,過完今年,就跟何楠談談以後的事。他現在心裡想的是自己現在走的這條路,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會發生變故,如果跟何楠結了婚,卻因爲這事影響到她,那纔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