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終於感到了危險,還有上當受騙後的失落,更有些許的無可奈何。
幫着老太太和張行,把下面各部門和單位的小金庫消滅得一乾二淨,自己就成了無數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幫着老太太和張行,老太太和張行就不會放過自己,二者必居其一。
進退兩難。
罵歸罵,事情還得繼續,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虧本的買賣不能做。
李亞娟的家,除了李亞娟,葉楠也從黨校趕了回來,共同爲向天亮出謀劃策。
“天亮,你也真是的,那是那個馬蜂窩,不說老局長勞誠貴,就是我爸當局長的時候,都是開隻眼閉隻眼,不去捅那個馬蜂窩,你以爲張行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呀,他就是從城鄉規劃編審處上來的,其中的道道他一清二楚,這一次,他是借刀殺人,借老太太這把刀和你這支槍,去殺伐一片,震服一片,從而達到控制全局的目的。”
葉楠一邊坐下,一邊連笑帶埋怨的數落起來。
“喲,葉姐啊,在黨校待了幾天,說話都象個領導了,你鼻子插大蔥,裝象啊。”向天亮抱着葉楠親了幾下,愁中作樂,也算是他的特長了。
李亞娟笑道:“葉楠,你別理他,爲了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都躺在沙發上憋了一天了。”
“嘻嘻……這下知道老太太的厲害了吧。”葉楠笑個不停。
“唉,後悔啊,悔不該當初用風水說哄騙老太太,現在她老人家那,神采奕奕,頭腦清楚,思路明確,鬥志昂揚,不折騰一番是閒不下來嘍。”
向天亮唉聲嘆氣之時,還不忘在葉楠身上吃點豆腐佔些便宜,葉楠也是來者不拒,關在黨校裡讀書,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早被憋壞了。
“咳,咳……你們倆什麼意思,把我當電燈泡呀?”李亞娟嬌嗔道。
“呵呵,說正事說正事,先說事後幹事。”
葉楠也很不好意思,紅着臉道:“李姐,你早就有主意了吧?”
李亞娟搖頭道:“沒有,或者說,還不夠成熟。”
“那你快說說麼。”葉楠催道。
“首先我們要明確,小向不能失敗,建設局是你的第一個戰場,你必須在這裡牢牢的打好根基,一步錯步步錯,如果不能在這裡取得成功,你以後的路就不好走了。”
葉楠道:“這是大原則,當然要一切以此爲前提。”
“其次,老太太交待的任務,小向必須要做,而且要做得讓老太太高興,讓張行滿意,讓其他幾位領導沒話可說。”
向天亮白了李亞娟一眼,“這不是廢話麼,老太太和張行,一個一把手,一個二把手,一個在明在前,一個在暗在後,我要是不幹,他們一個簽字,就能把我打發到建築公司管工地。”
“還有,各部門的小金庫,不能徹底取消,一取消,下面就會亂套,該做的工作沒人做,該收的費沒人收,總之,儘管上面有政策有規定,但從實際情況看,小金庫還有存在的必要,再說了,如果下面一齊抵制反對,事情弄成了僵局,騎虎難下,很有可能會把小向當成了真正的犧牲品。”
向天亮兩手一攤道:“不還是那句話麼,幹也不行,不幹也不行。”
葉楠問道:“說了好半天,到底下面的小金庫是怎麼個情況?”
李亞娟道:“這情況可複雜了,根據小向前幾天掌握的情況,主要分爲四大類,第一類,包括咱們局辦公室,人事處,監察室,計劃財務處,機關黨委,都是靠財政撥款過日子的,沒有其他政策允許的收入,第二類,主要靠政策允許的收費或罰款,象設計院,城建監察大隊,城鄉規劃編審處,城鄉規劃管理處,建築業處,住房保障處,城鄉建設處,城鄉管理處,它們都有審批權,有審批權就有收費和罰款,按照原有的規定,它們的收費除了上繳的之外,可以自留百分之二十,而罰款的自留比例更大,達到百分之五十,所以,他們的小金庫肯定有錢,象城建監察大隊,那幫人一提罰款就來勁,誰知道他們有多少錢呀,第三類,包括市政工程公司,五個建築公司,還有園林管理處,那幾個公司,說白了就是企業,他們了按規定每年上交一定比例的利潤外,自己有多少錢留着,誰也管不了,至於那個園林管理處,人家下面有大小公園十來個,還有幾十處名勝古蹟,都實行了經營性管理,有收入有支出,當然要有自己的小金庫,第四類,就是建設局的三個分局,清河分局,南城分局,北城分局,它們歷史上是各區區政府的下屬部門,後來機構改革,才變成市建設局的派出機構,但它們也有自己的小金庫,因爲它們都有獨立的辦公樓,它們有自己的活法,除了保證必要的辦公用地,多餘的房子,全部用於出租,靠租金改善大家的福利,小日子照樣過得紅紅火火。”
向天亮聽了,撓着頭笑道:“難怪啊,他們個個出手大方,活得有滋有味,原來都是有錢人啊。”
“前些天你下去轉了一圈,收穫不少吧?”葉楠笑問道。
向天亮樂個不停,指着李亞娟說,“你,你問李姐吧。”
李亞娟笑道:“葉楠,你可以自己去我書房數數,上百條中華,上百瓶茅臺,還有很多項鍊名錶等,小向正發愁怎麼處理呢。”
“怎麼處理?不能退回去,不能交出去,只能自己消化了。”葉楠道。
向天亮嘆道:“真他媽的,有權就有錢,難怪大家都拚命的往上爬啊。”
“先別管那些禮品,咱們說正事要緊。”李亞娟道。
葉楠道:“下面各部門的頭頭,都是人精鬼精,形勢如此,個個都是明智之人,以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讓他們自查自糾,清理一下小金庫,把該上交的錢都交了,這樣做,他們一定很樂意。”
“葉姐,你這個辦法,下面是樂意了,老太太和張行會樂意嗎?”
李亞娟微笑道:“老太太會滿意,張行只會部分滿意。”
向天亮心裡一動,“李姐,你是說,老太太和張行不是百分之百的一致。”
“對,我早就看出來了,老太太其實不在意小金庫怎麼處理,只在乎如何幫助張行樹立權威,她是爲數不多的老幹部了,不會不懂穩定第一的道理,而張行呢,是既要消滅下面的小金庫,又要乘機在一些部門安插他的親信,希望來個一舉兩得。”
“哦……”向天亮楞了一下,“這麼說來,主意還得打在老太太的身上。”
李亞娟微笑說:“當然,解鈴還須繫鈴人嘛。”
向天亮若有所悟,“李姐,葉姐,先把這事放一放,你們跟我說說,咱們建設局到底有多少派系啊。”
“嘻嘻,那可複雜嘍。”葉楠笑道。
向天亮壞壞的說道:“葉姐,建設局裡的派系,一定是你老爸當局長時產生的吧。”
“去,你把我爸當什麼人了。”手一伸,葉楠在向天亮臉上狠狠擰了一把。
李亞娟笑了笑,“說到派系,跟葉楠她爸還真沒多少關係,他老人家當局長的時候,以德服人,基本上是一言堂,他一個人說了算,我那時剛進建設局,情況比較瞭解,確實什麼這個派那個派的,後來,勞誠貴出任局長後,問題就來了,他怕原來的那些師弟超越了他,就千方百計的一個個的整垮,三年不到,葉楠老爸培養出來的骨幹,退的退敗的敗走的走,就沒剩下幾個了,現在能說得上的,勞誠貴也退了,剩下的就一個,清河分局局長蘇和,還有許衡太,但他對政治不感興趣,醉心於業務和技術,反而安安穩穩的待到了現在。”
向天亮道:“這麼說,派系是勞誠貴主持工作以後搞出來的。”
“對,他先是培植自己的親信,象高興和孫佔祿,就是他的左臂右膀,但不久,陳文運就調進來了,派系就出現了,幾年前于飛龍也從濱海縣調了過來,矛盾就更復雜了,總的分,是兩大派,勞誠貴和陳文運,但兩派之內又各有小派,勞誠貴手下,除了高興和孫佔祿,還有他的一些親信自成一體,但勞誠貴在的時候,是比較團結的,陳文運那邊,除了他自己,主要還有于飛龍、王一凡、吳世勇,都有自己的圈子,團結性差了一點。”
向天亮點着頭道:“張行呢,他原來屬哪一派的?”
葉楠笑道:“除了兩大派,還有一些中立的小宗派,象清河分局局長蘇和,原園林管理局的劉青同,計劃財務處的陳美蘭,而張行也屬於這一類,他是原市測繪局的人,機構撤併後才進的建設局,先任城鄉規劃管理處副處長,兩年前才調到城鄉規劃編審處擔任處長,總的來說,屬於不得志的和靠邊站的。”
聽到這裡,向天亮有了明確的思路,他看着兩個女人,神秘的笑道:
“現在,我們來搞清楚這樣一個問題,老太太和張行兩個人,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