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頓時jīng神爲之一振,兩眼一亮,猶如一個老獵手看到了獵物的出現。
這是他的本能,一個在公共場所出沒的人yù要圖謀不軌,很難逃過向天亮那鷹一般的眼睛。
晚上七點鐘,正是醫院住院部進出的人相對較多的時候,但向天亮一眼就看出,那個穿着斑馬衫的背影,正跟蹤着慢步走進住院部的高玉蘭。
高玉蘭走得很慢,彷彿要故意把自己的靚麗倩影,儘量長久的留在向天亮的視野裡。
而那個“斑馬衫”,是唯一一個步速與高玉蘭幾乎保持一致的人,這是判定一個人是否是跟蹤者的條件之一。
其次,在三十多米長的距離之內,“斑馬衫”與高玉蘭的間距,基本上保持在七米,這正是晚上跟蹤人的最佳距離。
還有,這個“斑馬衫”的視線,始終沒有緊盯着高玉蘭的背影,但是他卻能始保證,自己視線的一小部分,能夠籠罩着向天亮的背影。
不錯,三要素俱備,“斑馬衫”一定是個跟蹤者,被跟蹤的人正是高玉蘭。
向天亮下車了,他身如輕燕,如影疾走,迅速拉近了與“斑馬衫”之間的距離。
因爲向天亮需要進一步的判斷。
“斑馬衫”捏着公文包,穿着皮鞋,他不是小偷,因爲小偷手上通常是空的,也不會笨到穿上皮鞋以阻礙自己的逃跑。
當然,他也不是一路跟來的,向天亮很相信自己的觀察力,要想一路跟着自己而不被自己發現的人,還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斑馬衫”是個蹲守者,如果推斷得不錯的話,他沒有固定的跟蹤目標,高玉蘭不是,或者,高玉蘭只是其中之一。
邊走邊想,向天亮已追上了“斑馬衫”,他當然不會與“斑馬衫”照面,而是要和他一起走進電梯。
在側身跨進電梯的剎那,向天亮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斑馬衫”的公文包上輕觸了一下。
公文包裡裝着照相機。
“斑馬衫”三十多歲,個子不高,偏瘦,一臉文氣,沉穩,目不斜視,進了電梯以後,他站在離門最近處,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其他“同行”者。
電梯裡一共有九個人。
向天亮後來先至,身體一閃,擠到了電梯最裡面的位置。
因爲高玉蘭就站在這裡。
高玉蘭看到向天亮,驚訝的張大了嘴,按照她的吩咐,向天亮是應該留在車裡等她的。
就在高玉蘭正要開口的一剎那,向天亮早有準備,只見他“奮不顧身”,側對着高玉蘭,一把摟住她的身體,同時將自己的嘴,印到了她的兩片張開的紅脣上。
高玉蘭頓時驚呆了,她沒想到向天亮這麼勇敢,竟在這種場合給她驚喜。
向天亮表演得非常到位,他兩腿夾着高玉蘭的右大腿,左手摟緊了她的纖腰,右手彎曲着,胳膊壓着她突出的雙峰,手捧住了她的頭,與此同時,他的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裡,找到了她她的香舌……巨大的驚喜並沒有讓高玉蘭崩潰,她很快的反應過來,坦然而熱情的接受了這個驚喜。
電梯在上行,其他人都朝着門的方向,即使有人回頭,向天亮高大的背影,也會擋住他們的視線。
高玉蘭的身體有些顫抖,但她的迴應非常強烈,她在回吻着向天亮。
向天亮非常冷靜,他趁機將嘴轉到了高玉蘭的右耳邊,用只有她能聽到的音高說道:“蘭姐,你不要說話,你被人跟蹤了,就是那個‘斑馬衫’,所以你先不要去找王副部長,一直乘到頂樓再說……聽我的,你就點個頭。”
短暫的驚愕之後,高玉蘭一對大眼睛瞅着向天亮,微微的頜首。
向天亮放開高玉蘭,保持十幾釐米的距離後,衝着高玉蘭,又是搖頭,又是微笑。
驚喜雖然短暫,但高玉蘭卻沒有失落感,她羞紅着臉,嫣然一笑,玉手伸出去,抓住了近在咫尺的向天亮的大帳篷。
向天亮沒有反對,他只是身體一震,坦然接受了高玉蘭的襲擊,心裡說,他媽的,什麼叫忍辱負重,這就是忍辱負重啊。
住院部十六層的高樓,在過了第十一層之後,只剩下了向天亮和高玉蘭。
“斑馬衫”是在第十層下的,因爲他不敢孤獨的背對向天亮和高玉蘭。
“小向……”高玉蘭含情脈脈的凝視着向天亮,雙手捧着他的大帳篷不放。
向天亮一臉嚴肅,微微的搖頭,“高部長,我不是在開玩笑。”
一聲“高部長”,讓高玉蘭恢復了幾分理智,但她的身體,卻義務反顧的倒在向天亮的懷裡。
十六層到了,向天亮摟着高玉蘭出了電梯。
這一層是辦公區,此時是黑乎乎靜悄悄的。
“蘭姐,你的王副部長,是不是瞞着人住院的。”向天亮冷靜的問道。
點了點頭,高玉蘭已恢復了理智,“你別說了,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
“但是,你還是想去看望他,對。”
“嗯,我必須去面見他,因爲現在在省委大院裡,他是我唯一的盟友。”
向天亮點點頭,“那你去,我在你後面,相信我,我會幫你消除麻煩的。”
高玉蘭輕輕道:“能再吻我一下好嗎。”
向天亮不再客氣,他抱着高玉蘭,吻上了她兩片火熱的紅脣。
這一次接吻,太過長久,沒有五分鐘,也至少有三分鐘。
王副部長住在十五樓。
向天亮目送高玉蘭進入病房後,自己退到了樓梯口的暗處。
十五樓也不是病區,向天亮靜等幾分鐘,也沒見到一個人影。
他索xìng靠着樓梯扶手,點上了一支香菸。
關於這個王副部長,向天亮有所耳聞,陳美蘭在雲州期間,曾向他介紹過王副部長,及高玉蘭與王副部長的關係。
王副部長名叫王青元,雖然只是正廳級的省委統戰部常務副部長,但其身份和地位卻極其尊貴和特殊。
據說,王青元是烈士的遺孤,其父親曾任地下黨東江省委書記達十一年之久,犧牲於一九四年三月,其母也曾任地下黨東江省委組織部長,犧牲於一九四九年五月。
建國以後,王青元在組織的關懷下茁壯成長。
可惜的是,王青元不是讀書的料,五十年末初初中勉強畢業以後,就進入了省第一機械廠工作。
雖然文化不高,但有組織關懷,有父母的老戰友和老部下關心,王青元不急不徐的進步着,入黨,提幹,車間主任,分廠副廠長,分廠廠長兼黨委書記,一步一個臺階,於七十年代初升到了省第一機械廠副廠長兼黨委副書記,不到三十五歲就晉爲了正處級。
就在七十年代初,作爲工農兵大學生的高玉蘭進入省第一機械廠工作,高玉蘭是王青元妻子的高中同學和好朋友,在王青元的幫助下,高玉蘭得以走上了從政之路。
改革開放以後,王青元和高玉蘭同時調離省第一機械廠,王青元進入省委統戰部,高玉蘭調到了省建設廳。
很快的,高玉蘭一路順風,超越王青元之後調去了蘇北省工作,王青元一直待在東江省委統戰部長,囿於文化水平和領導能力,他的仕途之車基本上是停滯了,十年代初還是正處級,幾年以後才晉升副廳級的副部長,在九十年代到來的時候,他才勉強當上了正廳級的常務副部長。
王青元有優勢,人脈廣泛,背景深厚,但他這個省委統戰部常務副部長還沒當滿五年,就成了其他三位副部長虎視眈眈的目標。
爲政清廉,爲人正直,嚴於律己,辦事公道,想把王青元“拿”下並不容易。
王青元唯一的弱點,也許就是身體的健康問題,他有糖尿病,而且還挺嚴重,常年靠吃藥維持着自己的健康。
但王青年一直對外隱瞞着自己的病情,因爲他知道,有太多的人在打他的主意,一旦他的病情對外公開,他很可能就仕途不再。
其實王青元的理想很樸素,希望能在現有位置上幹到六十歲,然後能以副省部級的待遇退休。
這次病情突發,王青元找了理由告了個假,悄悄住進了雲州第一人民醫院,院長是老朋友,大女兒大女婿又在醫院工作,這裡應該是最“安全”的。
高玉蘭從蘇北省調回東江省,出任省委組織部部長後,王青元對他幫助頗多,高玉蘭要想在東江省站穩腳跟,王青元的支持很重要……但是,最“安全”的的地方,往往是最不安全的。
向天亮心想,王青元的糖尿病一定很嚴重,如果那個“斑馬衫”真是衝着王青元來的,那麼他帶着照相機的用意就不言而喻了。
向組織隱瞞自己的病情,也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這時,就在向天亮胡思亂想間,他聽到了非常輕微的腳步聲。
腳步聲是從下面的樓道里傳來的。
向天亮閃身躲了起來。
沒錯,儘管是在黑暗裡,但向天亮仍然在第一時間就確認,上樓而來的人正是那個“斑馬衫”。
“斑馬衫”鬼鬼祟祟的,輕手輕腳,賊頭賊形,應該是在尋找他的目標。
向天亮輕輕一笑,蹲下身體,一條腿已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