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王爲傑提供的證據和舉報材料,顧秋研究了很久。面對這份觸目驚心的材料,顧秋心事重重。
果然是五和有惡吏,民衆不潦生。
黃柄山在五和縣經營十幾年,早就把五和縣打理得如鐵桶般的勢力圈。雖然五和是個很普通的縣城,經濟狀態並不好,但是在材料中,有人給黃柄山算了一筆賬,他這個縣委書記,一年下來,能撈多少好處。
這是一筆極爲保守的賬,對方稱,按官場慣例,每地,每年都有提撥幹部的情況。工作單位的異動,這個可無厚非。
但是那些想要往上爬,想向組織靠攏的人,必須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你不表衷心,組織上怎麼知道你想上進?
你不經常在領導面前晃悠晃悠,他怎麼知道有你這個人的存在?領導能真正記住的,也就是那麼幾個特別點的人。
因此,想調整工作,努力進步的幹部,多少得意思一下。按每人意思個二到十萬來估計。一年三四十個人計算,至少就有六十到四百萬之間這個數。
當然,位置的價值跟活動經費的大小,有着直接的關係。比喻說,一個副職,升爲單位的一把手,若是那些重要部門,十萬絕對不過份。
這其中就有一張單子,足以證明有人給黃柄山孝敬過來費用,八萬八千八。
這三四十個人,不可能每個都是二萬,也不可能每個都是十萬。
因此折中算下來,黃柄山在這一項中,至少得利百萬以上。這個數字,絕對是個保守估計。
做爲一個縣委一把手,對人事安排有着絕對的權力,而且每年要動動的人,絕對不止這三十四個。那小嘍嘍自然不計在內,只算那些正副科級以上幹部。
這只是其一,其二,每逢過年過節,私人要送禮,單位也要送禮。很多單位爲了搞一個慶典,不惜花費數十萬,甚至上百萬。
五和縣不富裕,花費數十萬來搞慶典的,倒也不少。能夠把錢花在這上面,自然也趁着這個機會,到上面各級領導家裡跑動。
單位上門,最簡單的表示往往一萬二萬在所難免。這是典型的,用公家的錢,漲自己的面門。
當然,你平時孝敬了,單位有什麼需要,向上面資金的時候,自然也要順利得多。
五和縣下面這麼多單位,這筆收入不算太多,黃柄山一年下來,撈個百來萬絕對也只是保守估計。
再窮的縣,也有工程項目,每年下來的項目,名目繁多,五花八門,每個工程,每個項目,都有一些可以草作的地方。
一個工程隊如果想在那裡拿到項目,這種必要的打點,必不可少。或許別人那裡不需要打點,但是一把手黃柄山那裡如果不周全,你這個項目就別想拿下來。
這樣那樣的項目,這麼多競激勵的單位投標,黃柄山一年下來的收入,同樣不下於百萬左右。
除此之外,黃柄山一年的銷費開支,以他堂堂一縣之老大,他的一切費用,難道還要自己出?
各種消費,再加上他有絕對的財政大權,吃喝拉撒都可以報銷。象他這人,出手就是幾十萬的鑽石鑽項鍊。這些錢難道要他自己出麼?
隨便掛到哪個單位名下,自然有人幫他買單,在這方面,他一年花費個百來萬,不成問題吧?
除了這些收入之外,還有他平時生日,偶感風寒,老婆生日,兒子上大學,女兒出國,老爸生病等等,不要說黃柄山自己開口,就算是他不說話,那些成天挖空心思討好他的大有人在。
平時沒什麼事情,都要上門送禮,更不要說他家裡有事了。反正想送禮的人,五花八門的理由都有。
知情人在材料上算了這筆賬,黃柄山一年斂財,至少五六百萬,這麼多年下來,他究竟斂了多少財富,恐怕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顧秋完全相信,一年五六百萬,這只是一個很保守的數字。
還有呢,如果他下去視察,這種打點費用,也不是個小數目。上次黃省長下來視察工作,光是打牌娛樂,二小時左右,就進賬好幾萬。
這還是在杜書記這樣清廉的幹部手裡,換了其它地方,絕對不會只有這個數的。
至於還有沒有其他顧秋不知道的收入,顧秋無法確定。一個小小的縣令,竟然斂財如此瘋狂,難怪下面那些人,不計生死地去撈錢。
各種亂收費,正是他們慣用的手段之一。沒辦法,他們這些人也得生存,上面要打點,不到下面撈點怎麼活?
顧秋看完了這些,而那些照片,有暗拍到他大肆吃喝,公款旅遊,也有他與一些女人在一起的證據。
看完之後,顧秋心事重重。
這些證據,還得去求證。
構成完整的證據鏈,缺少人證。
如果交到杜書記手中,杜書記肯定勃然大怒。跟隨杜書記幾個月了,顧秋倒是沒發現有人給杜書記送禮。
當然,那種禮,跟黃柄山相比,簡直就是普通的人情來往。杜書記不收錢,上萬上萬的,絕對沒有。
如果有人送他什麼家鄉特產,他還是樂意接受,畢竟他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
就拿上次的人事異動,何漢陽去長寧縣,他就沒花一分錢,而是照顧秋說的,幹了一件引杜書記關注的事。
董國方去五縣,同樣沒有在杜書記身上花錢。他去省裡打點,那是他的事。
杜書記這個人,自己不收錢,在某些時候,還是非常開明的。因爲他知道,無錢寸步難行這個道理。
與其與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花錢買官,不如讓能幹實事的人去打點,兩相其害取其輕正是這個道理。
杜書記是一個雅士,喜歡要工作之餘,練練字,聽聽音樂,喝喝茶,陶治一下性情。
象杜書記這樣的幹部,絕對難找。
顧秋很欣賞他,很佩服他。
其實有時的杜書記,同樣也嫉惡如仇。
私人時間不佔用公共資源,坐大巴,正是他廉潔的表現。他向秘書問政,正是他開明的地方。
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秘書自然也有秘書的用處。顧秋幾次進言,都深得杜書記心意,因此,他常常給顧秋一個機會。
顧秋就在心裡琢磨這件事,該不該向杜書記如實反應。目前上面的壓力已經施壓下來,如果不盡快處理,黃柄山未免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到目前爲止,黃柄山應該還不知道這些。
顧秋突然想到一個人,吳承耀。
如果讓媒體介入,利用鋪天蓋地的媒體新聞來轟炸,就算他黃省長再有通天本事,只怕也難捂住這個蓋子。
只不過這個舉動,有點冒險,他必須同吳承耀好好商量。
因此,事不宜遲,他立刻給吳承耀打電話。
吳承耀本來就是個夜貓子,記者的工作也很累的,經常爲了一條線索,通宵達旦。
接到顧秋的電話,他並不意外。
顧秋在電話裡大致說了幾句,吳承耀馬上意識到,這將是一起官場風暴。
只不過,幹這種事情,有一定的風險。
顧秋提供給他的消息,絕對可靠。不過顧秋說,“暫時不能見報,你只能在外圍調查。等有了可靠的證據,得到杜書記的許可,纔可以見報。”
這種見報,必須是一擊而中,沒有萬全之策,輕易不可下手,以前那種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例,實在太多了。
吳承耀想了想,“這倒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我儘量試試。不過你得先把手裡的證據,給我看看,否則我心裡沒底。”
他當然也知道,這種事情必須有足夠的把握,手裡必須有一定的籌碼,否則人家反擊的時候,你將無路可退。
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但是,卻有自己在前面打頭陣。作爲一個記者,充滿正義的吳承耀,決定賭一把,當這個敢死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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