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曉陽在“表事件”之後表現得很正常,但在作爲自己手上的這塊百達翡麗會被檢舉到省紀委案頭上,陸爲民想不出除了他還能有誰。
交機廠的改制方案被自己兩度叫停否決,兩家企業作爲戰略競標者來競標使得交機廠的改制頓時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任國非找過陸爲民,陸爲民也和任國非交過底,改制是大勢所趨,勢在必行,但是改制的原則有幾點,一是企業職工要獲益滿意,二是國有資產不能流失,三是有助於企業明確產權和發展,適當照顧原有經營者。
任國非當時就表示同意這三點,問陸爲民如何做到這三點,陸爲民也給出了意見,引入戰略投資者是好事,可以使得企業職工所持股份和國有資產增值,對企業職工和國家都有利,誰來入主會沿用價高者得的原則,同時會給予管理層一定股份獎勵,鼓勵和支持管理層自籌資金包括向銀行貸款來贖買國有股份和職工股份。
陸爲民引入其他兩家戰略投資者入股使得喬曉陽想要利用代表喬家利益的殼公司來入股牟利的企圖落空,三家競價加上縣政府派出的資產清算組對縣交機廠的資產進行清算,使得縣交機廠的資產價值頓時飆升,遠遠超過了喬曉陽和任國非的心理底線。
任國非意識到喬曉陽根本無法和陸爲民過招,很果斷的拋棄了喬曉陽,表示願意按照陸爲民的意見來實現企業改制,在陸爲民看來這大概也是喬曉陽發難的終極原因。
陸爲民也知道要徹底把縣交機廠的問題查清楚很難,任國非執掌交機廠這麼多年,只怕早有準備,他更擔心的是如果這樣拖下去,任國非採取破罐子破摔的手段,使得縣交機廠喪失了發展的戰略機遇期,最終的結果是國有資產縮水,任國非也同樣損失巨大。而要避免這個結果只能是妥協。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陸爲民也認同任國非的一些看法。
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縣交機廠的今天,當初縣交機廠是一個經營不善負債累累的小企業,在以他爲首的一幫人的奮力拼搏下,縣交機廠才走出困境有了輝煌的一段時期,雖然他只是作爲國有企業的經營者,但是他們一幫人的價值實際上已經凝結在了這個企業的發展過程中。企業現有資產有他們一部分。
內心認可這一觀點,但是陸爲民卻無法在明面上給予對方認可,給予一定的股份獎勵已經是極限了,即便是這樣在縣委常委會上依然引起了很大的爭議。
包括趙立柱、李峰、麻無忌等人都認爲任國非作爲廠長,企業每個月給他發了工資,每年還有各種獎金。這就意味着已經對他的勞動付出支付了報酬,就不存在再給什麼獎勵股份這一說法,管理層如果要想獲得企業控制權,就應當和戰略投資者或者其他股東一樣採取贖買的方式來取得,不能有損國有資產。
在這個問題上陸爲民也很是花了一番心思解釋,勉強讓大家接受了任國非管理層在這個企業發展中所起到的核心作用,同意給予一定的獎勵股份,支持鼓勵他們從政府手中購買更多的股權。價格上與戰略投資者相同。但有優先權。
這個意見的形成也就標誌着喬曉陽的意圖完全落空,在最後一次常委會形成決議之後。喬曉陽第二天就請了病假,要求到昌州看病治療,其椎間盤突出多年,希望縣委批准,陸爲民同樣了他的請假,也把這個情況報給了地委辦。
“他沒說什麼,只說在昌江醫學院附屬二院檢查,情況還是比較好,但是需要治療一段時間,主要是理療,附二院的設施比較健全,有利於恢復。”關恆笑了笑,“我看他心情好像挺不錯的,估計是跑得有些進展了吧。”
事實上大家都知道喬曉陽是借治病爲名去跑調動的事情了,在阜頭他既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和空間,又和現有班子格格不入,現在更是覺得唯一的希望也落空,離開阜頭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是越早越好。
“他的工作讓蒲燕先接上吧。”陸爲民想了一想才道:“估計這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回來上班的。”
“其實他的工作也沒有多少,現在縣交機廠改制已經有了共識,接下來就是程序上的工作了,老任現在是上躥下跳,和兩家戰略投資者鬥智鬥勇,我看有一家他比較傾心,對方也比較認可他的能力,看樣子交機廠改制之後雖然他和經營管理層不是最大股東,但是也會繼續保持對這家企業的實際經營權。”
關恆對縣交機廠改制也很關注,喬曉陽撒手之後,這邊的事情陸爲民就委託他盯着。
“哼,他能不盡力麼?關乎他自身利益。戰略投資者的目的無外乎兩個,一個是企業的控制權,一個是實現手中股權增值,要前者的多半是業內同行兼併者,要後者的則多半是有些看好企業發展前景,認爲具有投資價值的投資者,剩下這兩家企業都是屬於後者,任國非當然願意選擇一個能夠信任他的合作伙伴了。”陸爲民淡淡的道。
“不關怎麼,我覺得我們國有資產得到了保障和增值回報,我們的目的就實現了,至於說縣裡是不是完全退出,這一點我看老宋和蒲燕的觀點也不一致,老宋主張全盤退出,認爲這種競爭性行業,市場變化很大,縣一級政府又不是最大股東,難以對企業有效約束,認爲還不如收回資金投入到其他方面,蒲燕覺得保留必要股份可以繼續對交機廠有一定影響力,促使企業健康發展,也有利於增值。”
關恆又提出了這個問題,陸爲民倒不意外,“這一點分歧問題不大,但我贊同大成的意見,政府應當要做的是服務型政府,而不是想要參與控制,我這個觀點是針對普遍性,而不是指個案。”
關恆點點頭,他對這一點也不太關心,他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陸書記,您說讓蒲燕接手喬曉陽的工作,嗯,是不是有意讓蒲燕接替……?”
“我有這個意思,但要看地委那邊的意見。蒲燕這一年多表現相當不錯,女同志能有這樣的表現,說實話,出乎我的意料,當初蒲燕來擔任常務副縣長,我心裡是有些牴觸的,但現在不得不說,地委派了一個相當優秀的人選。”陸爲民喟然道:“女性幹部容易受歧視,連我都不能免俗,幸好蒲燕給我上了一課。”
關恆作爲分管黨羣的副書記,想得更多,“那您的意思是不是讓明泉來接常務副縣長?”
陸爲民沉吟半晌不語,好一陣之後才道:“我希望如此,但是估計會有一些難度,明泉資歷太淺,地委那邊恐怕不容易通過,而且更主要的是老丁和老尹資歷能力各方面都擺在那裡,如果讓明泉來擔任常務副縣長,肯定會讓大成很難受,這件事情我還要好好考慮一下。”
關恆也是默然,他也覺得這件事情不太好處理,丁貴江近期表現也很活躍,與陸爲民這邊也走得相當近,加上宋大成對丁貴江印象一直也很好,所以如果讓章明泉來接常務副縣長,弄不好就得把縣政府那邊相對融洽的工作氛圍給破壞了。
人事上的問題就是複雜而微妙,一個不經意的變動也許就會演變成難以想象的局面,所以在做出每一個決定之前,都不得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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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旦有了一點影子,那麼就像平靜的湖面丟下一顆石子,層層水波向四周擴散開來,激盪起無數令人遐想的漣漪。
十月中旬,豐州地委終於迎來了第一波調整,藺春生被免去豐州地委委員,隨即豐州地委也免去了他地委秘書長一職,調任昌江省供銷社聯合社任副主任,同時昌江省委任命王自榮爲豐州地委委員,同時豐州地委也任命王自榮爲豐州地委秘書長。
雖然省政府還未免去王自榮的副專員職務,但是大家都知道王自榮卸任副專員只是時間問題,那麼這個空缺出來的副專員位置就很引人注目了。
潘曉方、魏宜康、陸爲民都成爲這個副專員人選的熱門候選人。
至少在十月下旬期間,魏宜康和陸爲民以及潘曉方碰在一起時,似乎那種氣氛都變得微妙了許多,大家臉上依然溫潤自然,笑容可掬,說話閒聊也一樣開玩笑,但是大家似乎都很自覺地避開了那個敏感話題,即便是旁邊的人都能覺察得到這種異樣。
這種感覺讓陸爲民自己都覺得很是古怪。
滋味大不一般,誰能站上這一步,那高度廣度就爲之一變,但是在最後一刻未揭幕之前,誰也不知道花落誰家。
月票,我的最愛,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