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槍聲響起,所有人都像是驚弓之鳥一般,猛地站起身來,張目望過去,心頭都揪緊了。陳雪蓉更是美目圓瞪,花容失色,如果不是耳麥裡第一時間就傳來了狙擊手的報告:“林鄉長沒事,安全。”她恐怕早就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而且,還會立刻發出行動的指令。?
不過饒是如此,陳雪蓉芳心還是不由怦怦亂跳,面上有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焦灼之意,連忙通過耳麥向狙擊手問道:“剛纔的槍聲究竟怎麼回事?”?
其實狙擊手看得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何奕躲在角落裡,他們也聽不見林辰暮和他說了些什麼,只聽到槍響,還有就是林辰暮並沒有中槍。因此,他們只能分析,這一槍,極有可能是何奕用來嚇唬林辰暮的,當然,也不排除,又有學生遇害的可能。?
陳雪蓉咬了咬櫻脣,蔥嫩的手掌急促地張開再握緊,顯然內心正處於極度的緊張之中,一貫堅韌利落的她此刻也如同行將溺水的人,心頭全都是滿當當的怯意和懊悔。?
她極爲後悔,怎麼當時就不強行把林辰暮攔下來,非要讓他去涉險?那個何奕純粹就是一個沒有人性的瘋子,他的思維無法用常理來判斷,這一槍林辰暮沒事,那下一槍呢?陳雪蓉不敢再想下去,她再也不能忍受讓林辰暮繼續身處這樣隨時都有可能斃命的險境當中。?
“現在對時,三分鐘後,不論情況如何,發動強襲。”思忖了片刻,陳雪蓉終於通過耳麥向所有行動人員吩咐道,然後也換上了防彈衣,抓起她那支跟隨她許久,宛若已經成爲身體一部分的沙漠之鷹,快速在大樓的另一側登上了頂樓,準備親自帶隊突擊,力爭第一時間就擊斃何奕,確保林辰暮的安全。?
而槍聲也驚動距此數百米一個小坡上的兩名男子。?
“老大,我們真不去救老三?”一個身軀異常高大魁梧的男子看着被軍警圍得水泄不通的棲霞小學,面色有些焦慮地轉過頭來對身旁神情冷峻的男子說道。?
見過林辰暮那幾張素描的,一眼就能認出來,他就是那個曾經搶劫過押款車,並殺死四名押解人員的阮斌,也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傢伙。只不過他不像何奕,做事多少還有些規矩,至少說並不那麼嗜殺。?
而那個三十多歲,一臉風霜的男子,也就是至今還沒有查清身份信息的神秘人,當初,林辰暮也曾在長途汽車上見過。?
“救?怎麼救?”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下面少說也有上百名公安和武警,還有首都下來的高手,我們現在去,不是救人,而是自投羅網。”?
從外表看,男子雖然也算健碩,不過比起阮斌來說,還是相差甚遠。但阮斌卻像是怕極了男子一般,在男子如電眼神逼視下,只覺得身軀都矮了三分,額頭汗水涔涔流下,囁嚅着道:“那我們就眼睜睜看着老三被抓?”?
“這個傢伙,早就要他撤了,可他就是不聽,要不然哪裡會落到這種地步?”男子輕嘆一聲,面色肅殺,聲音陡然變得陰森一片,“希望他能堅持到天黑吧,到那時候,或許我們還能有些機會。”?
但事實上,他也知道,機會委實有些渺茫。倘若僅是當地這些軍警,就算再多一倍,天黑後製造一些混亂,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接應老三出來並非不可能。可有了首都來的那幾個人後,困難度頓時就飆升到了極致。?
男子面色肅殺,阮斌驀地打了一個寒噤,猶豫着道:“那要是萬一老三堅持不到天黑呢?”?
“那就算他自己命苦,怨不得別人。”男子的神情就越發的陰冷,沉聲緩緩道:“大不了以後我們再替他報仇就是了。”?
阮斌就很有些不甘心地重重捶了身旁的樹幹一下,震得樹幹簌簌發顫,樹葉也不斷往下掉,男子就低聲呵斥道:“你幹什麼?想把公安引來是不是?”?
阮斌就極不甘心地在地上坐了下來。按理說,他們這種亡命之徒,是根本不講什麼感情的。他不過是有些兔死狐悲罷了,何奕的今天,又何嘗不會就是他的明天呢??
教室裡,林辰暮也是被何奕這毫無徵兆的一槍給嚇懵了,直至臉頰上傳來一陣陣痛纔有些清醒過來,抹了一把,映入眼簾的是滿手的鮮血。?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不過隨即林辰暮就想明白了,以何奕的能耐,是斷然沒有失手的可能。他這一槍,並不是想要自己的命,而只是爲了嚇唬嚇唬自己。想到這裡,他內心的恐懼減少了許多,神色也漸漸淡然起來。?
“你的槍法似乎也不怎麼樣。”林辰暮行若無事地說道,腦海裡卻飛快地盤算起來。?
坐以待斃,可不是他的習慣,可在這種局勢下,面對的是一個喪心病狂、殺人如麻的惡魔,怎樣才能最大限度保住自己的性命,卻是他所面臨的一個不小的難題。?
聽到林辰暮的嘲諷,何奕不僅沒有發怒,反倒是笑呵呵地看着他說道:“差一毫釐,你的腦袋就開花了,你就真的不怕?”?
“怕,怎麼不怕?”林辰暮實話實說道,可還不等何奕笑出聲,又問道:“不過怕你就不開槍了嗎?”?
何奕愣了一下,旋即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這小老弟,還真有點意思。不錯,我要想殺你,你怕不怕,我都不會手下留情。”?
此時,狂風大作,嗚咽悲鳴,猛烈地拍打着窗戶,穿過走廊,撞擊着門,像是要把樓層席捲拔起。?
林辰暮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天氣突然間變惡劣,這必將給陳雪蓉他們的施救行動帶來極大的困難。不過,同時也能掩蓋住行動的一些腳步聲。陳雪蓉會抓住這個機會突襲嗎??
“知道我爲什麼要讓他們把你叫來嗎?”何奕瞟了窗外一眼,冷笑了一聲,又對外面大喊道:“你們別再考驗我的耐性了,我彈夾裡還有七發子彈,足以殺死包括我在內的七個人。”?
說話的時候,緊盯着林辰暮的冰冷的眸子中殺意盎然,便是一向冷靜鎮定,自以爲心神淬鍊得宛如鋼絲一般強韌的林辰暮也不敢與他對視。只覺得對面這個光頭陡然變成了一具地獄凶神,渾身上下的血腥殺氣撲面欲割,林辰暮身上頓時是汗毛倒豎,一股子寒徹心肺的冷意直透心底,便連心跳似乎也變得緩慢起來。?
他絲毫不懷疑,何奕會向自己開槍的決心。?
“原因無非有二。”林辰暮腦袋裡飛速轉着,琢磨着語言,嘴裡卻淡淡地說道:“其一,想用我來當人質,我想我比那些學生娃兒有價值得多吧?有了我,你逃跑的可能性也大得多。”?
這時,走廊外和樓頂上,似乎也傳來極其細微的腳步聲,腳步聲漸漸遠去,然後消褪在風中。?
林辰暮便不由在心頭輕嘆了一聲。?
“呵呵,看不出來,你還挺自戀的。還有呢?”何奕笑眯眯地說道。?
“其二嘛,你們煞費苦心地對付我,甚至不惜殺人來陷害我,現在沒有達成目的,所以你把我叫來,也就是想對我不利,在在這裡完成你們未完成的事。”?
“哈哈,別說,老子見過那麼多當官的,你算是比較有種的,合老子脾氣,說實話,還真有點捨不得弄死你。不過你也別怪我,老子也是奉命行事。”何奕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笑呵呵地說道。?
林辰暮一聽這話,心頭不由就是一顫,看來對方還真是要對付自己。可他知道,現在不論如何慌亂都於事無補,最重要的,還是要保持冷靜,再想辦法。?
“我和你們素未平生,更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爲什麼要如此處心居慮地對付我?”林辰暮問道。在沒有想到辦法之前,拖延時間,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我都說了,我也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曉得老大爲什麼要對付你,而且還搞得那麼複雜。要是依照我的想法,當初直接一刀把你結果了就是。”何奕大大咧咧地說道,似乎殺人對他來說,就像是捻死一隻螞蟻一樣,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大?也就是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林辰暮腦海裡頓時浮現出那張冷峻的臉。?
“呵呵,你記性還真好啊,一年多前見過一次,你也記得?”?
林辰暮環顧了一下那些早就被嚇得面色慘白,驚魂不定的學生,說道:“既然你的目標是我,那還是放了這些孩子們吧,他們都是無辜的。”?
“放了他們?”何奕冷笑了一聲,說道:“殺了你之後,他們可就是我保命的依仗了,換着你是我,會不會把他們都放掉?”?
“我敢保證,你殺了我後,外面的軍警一定會豁開一切發動強攻。這些孩子在這裡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你還不如把他們都給放了,然後扣押着我先離開這裡,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嘿嘿,你當我傻啊,我帶着你出去,剛一冒頭,就會被狙擊手爆頭,還不如留着這些小崽子們給我陪葬。”?
“那也就是說,我和他們,全都死定了?”林辰暮盯着何奕冷冷說道,眼裡也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