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滕英偉重重地摔了申話,把坐在她對面的小姨子曹丹嚇了一跳,再看他臉色鐵青的模樣,心頭不由就是一沉,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夫,怎麼啦?”聲音有了一絲顫抖,眸子中也閃過濃濃的忐忑和不安。[]
滕英偉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也不言語,點了顆煙,吸了一口,只覺得滿嘴的苦澀。
曹丹就不敢再說話了,求助似地看了看一旁的姐姐曹怡。曹怡就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滕英偉身旁坐了下來,輕言細語地對他說道:“老滕,你就幫幫二妹吧,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說撤職就撤職了,也太過了吧。平日裡你和他們樊局長關係不是挺好的嗎?好歹你也是市委副秘書長,他們不至於不給你這個面子吧?”
“你知道個屁。”一想到剛纔電話裡,對方那有些陰陽怪的話語,氣滕英偉心裡就有些發苦,隨即又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陳俟偉這次撞槍口上了,我賠盡了老臉,人家老樊都不敢替他說話,我又能有什麼辦法?還有你……”滕英偉又對曹丹說道:“你這個老公,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整天的花花腸子,我看你啊,還是和他離了算了。”
曹丹臉色就難看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曹怡心疼妹妹,就推了滕英偉一把,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個人也真是的,人家都是勸合,哪有你這種勸別人離婚的?睿睿還小,你讓二妹離了婚,帶着娃娃怎麼過?”
“怎麼過也比現在過得好。”滕英偉冷笑道:“現在離了婚,總比以後天天給陳俟偉送牢房好吧。”
曹丹腦袋嗡地一聲,腿就有點軟,顫聲問:“姐夫,沒這麼嚴重吧?俟偉又沒犯什麼事。”
“是啊。”曹怡也一臉的不相信,說道:“陳俟偉工作表現不是挺好的嗎?你上次不都還說他如果好好運作運作,很有可能升副局的嗎?現在怎麼又……”
滕英偉的心情又煩亂起來,擺擺手道:“反正給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別再給我添亂了。”說罷鐵青着臉,起身就揹着雙手出去了。市委只有一個秘書長,卻有七個副秘書長,他這個副秘書長外面看起來光鮮,但事實上,日子也不好過,是有苦難言。
曹丹追了兩步沒追上,摸到沙發前坐下,全身好像都沒了力氣,看着曹怡是心亂如麻,完全就失去了方寸。曹怡有心安慰她幾句,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道:“二妹啊,你姐夫心情不大好,胡言亂語的,你別往心裡去啊。陳俟偉的事,你也別太擔心了,找時間我會和你姐夫好好說說,不會有事的。”話說出來,卻多少顯得沒什麼底氣,敷衍的成分居多。
曹丹神情木然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就像是籠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可倘若就連擔任市委副秘書長的姐夫都沒轍,她就真是想不到其他任何辦法了,誰讓老公自己不爭氣,好端端的,竟招惹出這種事端呢?
……
王寧輝的新房,位於月光湖畔的月光御墅,是東屏有名的別墅區。房子當然是王洪安買給他的,這兩年,洪安建築在商業街擴建和改造項目中,不僅是打響了名頭,也賺了不少錢,規模是越做越大。現在,唯一的兒子結婚,送他一套別墅倒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不過房子裡的一切裝修和傢俱家電,卻全都是王寧輝自己出的錢。拿他的話說,這幾年掙的錢,幾乎都塞進去了都還不夠,又伸手向老爸“借”了好幾萬塊。
林辰暮打車到達這裡的時候,還不到早上五點,玉盤般的月光斜射在湖面,一直延伸到岸邊,長長的光帶隨着波浪起伏搖曳,如一條玉龍,一片柔和的淡白光芒中,幾棟造型各異的別墅羣顯得分外妖嬈。
小區是封閉式管理,林辰暮沒有業主卡,還是給王寧輝打了一個電話,證實了身份之後,又經過了登記,這才得以進入。
小區裡花池噴泉,環境優雅,每棟小樓都有獨立的院落,白色秀氣的鐵藝柵欄,牆墩上明亮的光球灑下淡淡的乳白,格調倒也雅緻。出租車司機顯然是第一次進入這裡,滿臉的興奮,就對林辰暮問道:“哥們兒,你朋友能住這個地方,挺有錢的吧?”
“還算行吧。”林辰暮就淡淡地笑了笑。
司機不由就撇撇嘴,腹誹道:住別墅的只是還行,那你這個代步都還要打的的,又算什麼呢?
到了地方後,王寧輝已經笑呵呵地等在門口了。
他西裝革履的,脖子上還繫着領結,就連頭髮也經過精心修飾,看起來還真有些人模狗樣的。見車子過來,他就迎了過來,隨手甩給司機一包煙後,就向林辰暮埋怨道:“我說老大啊,你怎麼纔來?化妝師可都等你半天了。還有,稍等你去試試衣服,看合不合身?”
“怎麼?我這身還不行嗎?”林辰暮就有些訝異地說道。爲了今天給王寧輝當這個伴郎,他這身西服都是去商場新買的。至於化妝,那他就更是排斥不已了,想想要和那些女人一樣,把什麼粉啊往臉上塗抹,心裡就覺得別捏。心想,今天是王寧輝結婚,又不是自己結婚,化什麼妝啊?
“那哪行?”王寧輝就不滿地嚷嚷道:“我也不過就結這麼一次婚,老大你用點心好不好?”
“呵呵,你不結一次,難道還想結幾次啊?”林辰暮就笑着打趣道。
“呸呸呸。”王寧輝就連聲呸道:“老大,我今天結婚耶,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那你就不怕我打扮帥氣了,搶了你的風頭?”
“那算了,你還是別說話算了。”王寧輝就一臉很受傷的表情。
而那個司機藉着路邊的微弱的燈光,看清王寧輝甩給自己的煙是雲煙時,不由就樂了,這煙可要好幾十塊錢一包,平日裡,自己哪捨得抽這麼好的煙?今天跑這趟可是賺大發了。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司機心情都是大好,不由還哼起了小曲兒。
王寧輝這間新房,林辰暮還第一次來,整個別墅呈乳白色,在夜燈下更顯華貴。穿過近百平米,種滿花草樹木的院落後,纔是別墅的正門。因爲是新房的緣故,大門上貼了兩個大大的喜字,門口還吊着兩個燈籠,院子裡也是紮了不少綵帶,看上去喜慶極了。
而王洪安,則是站在燈籠下面,看見王寧輝陪着林辰暮過來了,就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嘴裡還說道:“呵呵,小暮啊,真是不好意思,大老遠的還要你從合陽趕回來給寧輝當伴郎。”
“呵呵,王叔叔,別客氣。我和寧輝什麼關係啊,他這伴郎我不當誰當?”
王洪安就呵呵笑了起來,真是很高興,幾乎比兒子結婚還要高興。在他看來,自己這個兒子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交到了林辰暮這樣一個朋友。林辰暮從一個不名一文的窮小子,到現在副處級的大幹部,只用了短短兩三年時間,而且看這勢頭還在突飛猛進。要沒有林辰暮的關照,他的洪安建築,又哪裡會有如今的局面?因此,林辰暮雖然是“王叔叔”的叫着,可在他心目中,還真不敢把林辰暮真當成晚輩來看待了,客氣地不得了。
屋裡是人來人往的,不時還有人拿着東西在屋裡跑來跑去的裝點佈置着,四周的明柱和壁柱用桃紅色大理石鑲砌,華燈閃亮,四周花幔錦簇,上面懸掛着用圓葉菝葜和百合花編織的花環,屋子裡到處鮮紅的玫瑰和純潔的百合花,花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情,無不營造出一種濃烈的喜慶氣氛。
“這都是婚慶公司的,在忙着佈置婚房。”王洪安就給林辰暮介紹道。
林辰暮環顧四周,也不由頗有些感觸,身處這樣的氛圍和環境中,就算是還沒想過結婚的他,心底都不由浮起結婚的念頭來。
“小暮,快來化妝了。”林辰暮扭頭看去,只見大廳的一角處,王寧輝正朝自己招手。他已經坐着凳子上,身旁是一個年輕的化妝師,正往他臉上打着粉。
“我……我就算了嘛。”林辰暮連連擺手。王洪安卻是笑呵呵地對他說道:“去吧,好好拾掇拾掇,到時候,指不定就能在婚禮上碰到心儀的另一半。你看寧輝都結婚了,你可也要趕早啊。”
林辰暮不由就摸了摸鼻子苦笑,可王洪安說了,自己又不好拒絕,誰叫今天是王寧輝這廝結婚的大好日子呢?自己就捨命陪君子了。
坐着凳子上,林辰暮兩眼緊閉,渾身僵硬,就像是要英勇就義似的,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刀。可卻聽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然後就有人對他說道:“別那麼緊張,只是簡單上點妝,又不是要動手術刀。”聲音很輕柔,也很動聽,鼻端卻是清香縈繞,沁人心脾。
林辰暮不由就睜開眼睛來一看,頓時就覺得心猛地轟然一震,然後腦袋裡一片空白,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眼內才閃過驚駭欲絕的神色,失聲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