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爲白燕妮調動工作的事情講完後,王思宇和老萬又在電話裡閒聊了幾分鐘,最近縣裡關閉了一批不合格的小礦黑礦,公安局這邊也出了不少力氣,有他們出警保駕護航,清理整頓工作進行的非常順利,沒有遭遇太大的阻力。
王思宇一直在關注這件事情,就在電話裡表揚了他一番,才笑眯眯地掛斷電話,摸起茶杯抿上一口清茶,抱肩道:“嘉羣,那邊已經說好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辦吧,如果有需要,我再給其他部門打招呼。”
鍾嘉羣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心裡異常舒暢,忙一臉真誠地道:“王書記,真是太感謝您了,不知您何時有時間,燕妮一直想請您到家裡吃頓家常飯菜。”
王思宇笑了笑,擺手道:“嘉羣,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這飯就免了吧,又不是外人,不必客套。”
鍾嘉羣見他態度堅決,就沒再堅持,爲王思宇續了茶水後,就拿着兩份文件悄悄地走了出去。
擡手看看錶,已經接近下午三點鐘,王思宇把手頭的活忙完,便打開電腦,玩起了鬥地主,剛剛打了三局,就接到縣委書記錢雨農打來的電話,請他過去坐坐,王思宇忙退出遊戲,關了電腦,推門走了出去。
錢雨農的辦公室很寬敞,也是套間,帶着臥室和衛生間,辦公室裡的裝修簡單大氣,寬大的老闆臺後面,是長長的一排書櫃,裡面分別放着圖書與各種檔案,房間的中央鋪着一塊厚厚的羊絨地毯,左右各擺着一溜真皮沙發,牆角還放着兩盆松柏盆景,粉色的牆壁上掛着幾幅大照片,都是省市領導與錢雨農親切握手的畫面。
王思宇進屋時,錢雨農剛從獨立的衛生間走出來,拿毛巾擦了手,便微笑着打了招呼,親自爲王思宇沏了茶,兩人各自點了煙,坐在沙發上閒聊了起來。
錢雨農擡手摸了摸茶几上的杯子,輕聲道:“王書記,剛纔你在文件上的意見我看了,非常中肯,委辦起草的那份草案不太嚴謹,有些激進,我已經打電話嚴肅批評了莊主任,讓他們再仔細研究研究,重新修改,招商工作嘛,還是要以獎勵爲主,處罰爲輔,重獎輕罰,充分調動大家參與的積極性。”
王思宇笑了笑,點頭道:“錢書記,我贊成你的觀點,這項工作還是慎重些好,記得以前看過報紙,南方很多城市也搞過類似的方案,但步子邁得太大,不僅機關幹部有招商任務,連學校和企業裡都給下了指標,完不成任務後,連基本工資都被扣掉,搞得下面怨聲載道,險些鬧出人命來,後來被上級領導緊急叫停,我們應該吸取他們的經驗教訓,不能重蹈覆轍。”
錢雨農皺了皺眉,臉上瞬間浮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但很快就消失在燦爛的笑容裡,在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後,他拿左手輕輕拍打着膝蓋,轉頭望着王思宇,笑眯眯地說:“上次在市裡開會的時候,市委書記嶽明鬆同志對咱們這個‘大招商,大發展’的規劃非常感興趣,很希望咱們西山能夠切實幹出一番成績來,王書記,過段時間,我們打算成立招商工作組,由我擔任組長,老曹擔任第一副組長,你和海洋同志擔任常務副組長,切實把招商工作抓起來,海洋同志年齡大了,身體一直不太好,你要壓壓擔子啊,以後可能要多去外地跑跑。”
王思宇品着他話裡透出的意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吭聲。
錢雨農低頭喝了口茶水,便把身子仰在沙發裡,輕輕瞥了王思宇一眼,話鋒一轉說:“王書記,聽說你前些天從西山賓館搬出來了?是不是沈經理她們的服務態度不夠好啊,如果有這種情況,你一定要告訴我,她們當初可是給我立了軍令狀的,保證照顧好你的飲食起居。”
王思宇忙笑着說:“錢書記,西山賓館那邊的條件不錯,服務也都很好,只是縣裡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因爲我一個人,每年要花費數萬元的經費,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就搬了出來,不過還要感謝錢書記的關心。”
錢雨農擡手摸了摸頭髮,又彈了彈指間的菸灰,笑眯眯地道:“是啊,是啊,王書記能有這樣高的覺悟,實在是難能可貴,我們領導幹部就要以身作則,起模範帶頭作用,如果西山縣的領導幹部各個都能夠像你這樣,不貪圖享樂,只專心做事,我就不愁嘍。”
王思宇忙擺擺手,謙虛地說:“錢書記過獎了。”
錢雨農擺.弄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道:“新居在哪裡,吃住還都習慣麼?”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在老西街上,環境不錯,晚上還是很安靜的,吃的也可以,巷子口有一家麥香餐館,店堂不大,但東西很好吃,十元管飽,經濟實惠,有時間我做東,請書記去吃那裡的麥香飯。”
錢雨農嘆了口氣,擺手道:“你還好啊,剛來這裡沒多久,在縣城裡沒有多少人認識,可以過平常百姓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可就不成了,天天上電視,西山縣幾乎沒有不認識我的人,不要說出去吃飯了,就算走在大街上,也會被一羣人盯着看,影響交通啊。”
王思宇笑着把手中的煙掐滅,丟在淡藍色的菸灰缸裡,輕聲道:“是啊,我也是提前考慮到了這點,就和電視臺那邊打了招呼,一定要上鏡的時候,也要一晃而過,不要停留太久。”
錢雨農轉動着手裡的茶杯,笑呵呵地道:“王書記倒是會耍滑頭,這樣做倒是少了很多麻煩啊。”
王思宇聽他話裡暗藏機鋒,似乎是在藉機敲打自己,便擡手摸着着下巴,笑而不語。
錢雨農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背手在屋子裡慢悠悠地走了幾步,就停下來,皺着眉頭從兜裡摸出一支菸來,放到嘴裡,又掏出銀白色的打火機,‘錚’地一聲點着火,對着淡藍色的火苗點燃後,他吸上一口,嘴裡吐出淡淡的煙霧,凝立半晌,才轉過身來,意味深長地道:“王書記,你來西山縣也有一段時間了,對縣委縣政府這邊的工作,有沒有什麼想法或者建議,儘管提出來。”
王思宇不動聲色地道:“縣委縣政府的工作總體上是好的,心氣很齊,只要班子成員能夠團結一致,共同努力,西山縣的各方面事業還是能有很大發展的。”
錢雨農皺着眉頭擺擺手,顯然對王思宇的講話很不滿意,搖頭說:“王書記,我們平時都很忙,難得能有時間坐在一起溝通,就儘量把話講透,要開誠佈公,坦誠相見,這樣,我先開個頭,作爲縣委書記,我感覺壓力很大,只抓黨務工作,不管政務,就會失去黨在重大事務中的決策權,容易犯錯誤,可抓多了某些人還有意見,在背後搬弄是非,說一把手專權弄柄,對政府的工作橫加干涉,王書記,你是看到的,實事求是地講,在咱們西山的常委會上,還還是很講民主的嘛,已經民主到副書記帶起一幫子人搞架空了,要把我這堂堂的書記邊緣化,真是天大的笑話。”
在一番激動的慷慨陳詞後,他習慣性地揮了揮右手,臉上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又轉身坐在王思宇的身邊,皺着眉頭吸菸,見王思宇遲遲不肯表態,他只好繼續道:“王書記,說實話,我現在是跛腳書記,被某些人搞的很被動,急需你的支持。”
王思宇摸着下頜沉吟半晌,繞來繞去地講了半天,錢雨農終於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他這是在逼自己表態,到底是支持書記,還是支持縣長。
錢曹之爭,與王思宇這外來戶並沒有直接的利害干係,貿然捲入有百害而無一利,他是不願涉入其中的,但現在是千金易得,一票難求的時候,書記縣長都在努力爭取着三位旁觀者的支持,目前的鋼絲確實是越走越細了,騎牆看戲最大的問題,就是很容易把兩邊都得罪了,無論哪方獲勝,今後的日子都不太好過。
想了想,王思宇嘆氣道:“錢書記,你有所不知,當初下來掛職之前,省紀委的羅雲浩副書記曾經特意交代過,紀委幹部下來後要尊重縣裡領導的意見,努力工作,但不能參與到內部紛爭之中,否則他一定會嚴肅處理,羅副書記向來對我們紀委幹部要求嚴格,他的話,不能不聽啊。”
錢雨農見他擡出省紀委副書記來當擋箭牌,一時間也無話可說,碰了一鼻子灰後,他只好擺手笑道:“呵呵,王書記啊,你手裡這一票真是難求啊,其實我和老曹在一些工作上有爭論,那都是很正常的,但他不該拉幫結夥,搞突然襲擊,那樣做影響非常不好,把矛盾擴大化了,讓底下的幹部也都議論紛紛,當然了,這其中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有時火氣上來的時候,說話有欠考慮,傷了老曹的自尊心,這是不應該的,找機會我再和他聊聊吧。”
王思宇見他把話拉了回來,便順着他的話說:“錢書記說的在理,你們兩位是班長副班長,是西山班子的兩位帶頭人,有了不同意見,一定要及時溝通,不然工作就被動了。”
“是啊,是啊,你說的很對。”
錢雨農隨口敷衍着,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愈發冷淡,王思宇瞧在眼裡,就趕忙起身告辭,回到辦公室後,擡手看看手錶,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便給司機小孫打了電話,鎖上房門,到底下提了車,直接開往省城,一路之上風馳電騁般,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就趕回了電視臺家屬樓。
停好車子,上樓之後,王思宇看了眼門口的垃圾袋,就知道柳媚兒早已回來了,他便悄悄地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子,卻見客廳裡沒人,浴室裡卻傳來嘩嘩的水聲,王思宇笑嘻嘻地走到浴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裡面的房門居然輕輕打開了,水氣升騰中,一個正在淋浴的苗條身影驀然出現在眼前,這女子身材極好,腰肢嫋娜,香嬌玉嫩,王思宇正愣愣地望着她,那女人卻扭過頭來,露出一張美極了的鵝蛋臉,眯着眼睛,柔聲道:“媚兒,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