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那篇文章,董奉書心緒久久不能平息,跟譚綸談得投契得很,是除了在扳倒許效賢之後,唯一的一次交心長談。撤縣立市,還是直接立地級市。別的不說,要是成功的話,這所有南海的官員都得憑空提兩級。
事情要是傳開下去,誰不熱血沸騰,但想要做成功,那絕不是容易的事。
董奉書先讓譚綸把這篇文章豐滿起來,論據論點都要做紮實了,然後他再和譚綸一道前往省城拜會幾位常委,特別是那兩位南海籍的常委,力求爭得他們的同意。由他們在省常委會上提出,全力爭得省裡支持。
便是八字沒有一撇,想想都心潮翻涌。譚綸走後,董奉書點燃煙按捺不住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偶爾望向窗外,也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譚綸能有這步好棋,那要是能走得通,以前種種都不用再記着了。PX項目的爭鬥,環保的糾葛,都能拋在腦後。
現在董奉書的心情就跟花了兩塊買了大樂透,還沒開獎,心裡就想着那錢怎麼花的人一樣,抿着苦茶都是甜的。
下午臨時召開的縣常委會上,由董奉書提出撤縣立市的討論事項。就像是一塊大石頭砸在了深潭裡,一下就盪漾開了。
幾位常委個個都是心緒高漲,大談着要怎樣才能做到撤縣立市,但唯有黃鋒冷冰冰地說了句:“撤縣立市,國家貧困縣的帽子不要了?”
一句話讓會議桌上的人都冷靜下來。
南海這個帽子還真是很重要,這國家級的貧困縣就擁有許多的優惠政策,稅收方面,扶貧方面,教育方面,財政扶持方面等等各種。
所以在許多其實比所謂的百強縣GDP都要高出一截的縣,每兩年的國家級貧困縣審覈中,還是要力爭拿到這個帽子。
與其相比,這個帽子要顯得實惠得多。
“能爲國家省一些就是一些,”譚綸開口了,“一直戴着這帽子,每年中央和省財政的專項扶持撥款也不到兩億,光是開工的代工廠,每年可提供的稅收都超過三億了,足以彌補這方面的損失。更重要的是撤縣立市後,在吸引投資上有更大的便利。只有地級市才能擁有國家級工業園區這一點,就對招商引資是極大阻礙。”
黃鋒嗯了聲不再說話了,他就是提出問題,並非是要阻礙立市。畢竟這跟在座諸人的仕途相比,得到的實惠可以忽略不計了。
“等相關的材料準備齊全,我就和譚縣長去省城吹吹風,爭取得到省裡的支持。”董奉書微笑說,“到時怕是要稱呼譚縣長爲譚市長嘍。”
他自己呢,自然也會被叫做市委書記。
譚綸和他相視一笑,散會。
駱纖纖參加完開工典禮就回到葉園,她還要兩日才離開南海,剛進屋就聽到房琳屋裡傳來些細碎的說話聲,她訝異地聽了陣,發現是個男人的聲音。
“大嫂子,您既然讓村裡人來聽這課程,咱們也都交了錢的,您
咋說不教就不教了呢,咱們也想跟您一樣,發財呢。”
“錢都退給你們了,這課程有問題,我是真不能教了,不然縣長該說我了。”
門是虛掩着的,駱纖纖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就看到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站在房琳的牀邊。
“哼,縣長還不得聽您的,誰不知道您跟縣長是男女朋友,別瞧着衝外說您都是他乾妹妹,是他家保姆,我還不信的了,您跟老村長守活寡那麼些年,跟譚縣長一個屋檐下住了這些日子,您還能憋着住。瞧您這越來越水靈的身段模樣,怕不是夜夜被縣長大人給澆出來的吧?”
啪!
房琳擡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年輕人右臉通紅:“劉黑子,你說你大嫂子可以,別扯上縣長,人家是清清白白做人的好官。”
“哼!你敢打我!”劉黑子眼裡冒出太陽一樣的怒火,“你少給那姓譚的說好話,別人說他好,我就偏說他壞。他讓你跟老村長離了婚,還把老村長給關起來了,把你給帶到家裡,要說心裡沒歪心思,你打死我都不信。行,你就幫他說話,我看他這縣長能做到什麼時候,你也別想着回村裡了。哼,這回瞧你回村,還以爲你轉性了。誰知還是個sao貨。”
“你再胡說,信不信我扯死你。”房琳可不怕他,抓起牀邊的掃帚就要打過去。
劉黑子伸手抓住,盯着房琳那白皙的鎖骨,下方那擠得緊實的胸部就嚥了口水,手一張就要抓上去,咚地一聲,門被撞了下,轉頭就看到個嫵媚俏落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花盆砸在了他頭上,腦子嗡地一下,就倒在地上。
駱纖纖拉起坐在牀上還有些發傻的房琳:“還愣着,快給陳濟德打電話。”
“是,是。”房琳趕緊去找手機,駱纖纖就頓腳說,“不是有座機嗎?”
房琳一拍腦門,衝到客廳就給陳濟德打電話。
駱纖纖走到屋外招手叫過貼身保鏢:“你倆把這人拖到角落裡放着,別被人瞧見了。”
這些保鏢都是穆陳風**出來的,手底下硬,口風嚴,就連模樣都深冷霖寒,往外處一站,都會以爲是剛從腥風血雨中退下來。但多半都是專業的保鏢公司裡出來的,經過穆陳風的再培訓而已。
近身功夫還算不錯,那也經了穆陳風的傳授,擋擋子彈一點問題都沒有,真要拿來做兵用,衝鋒陷陣的,那叫典型的專業不對口。
兩名保鏢跑到房裡將劉黑子給拉走,駱纖纖聽其中一人說還有氣,她也鬆了口氣。
剛急着救房琳,手上沒數,捧那花盆都有臉盆直徑大小,一鼓勁才端起來,這要再讓她扛一回,可就沒那個力氣了。
砸在劉黑子腦門上,地上還灑了些血,瞧着觸目驚心,也不知是不是就掛了。
房琳打完電話就坐在沙發上,傻愣愣地發呆。
這都叫啥事,想着弄了一套成功學的VCD看得有些心得體會,再想着能賺些小錢,就大着膽子跑東湖
村一趟,想有譚綸在背後,他們也不敢怎樣。
拉了幾個人來聽課,這被譚綸和駱纖纖給批了頓,就把錢都退了,沒想到其中一個女的弟弟會跑過來理論,還想要動手動腳,想想要不是駱纖纖回來了,這被他給那啥了,可就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再想那劉黑子惡狠一般的臉孔,這心裡像有塊大石頭堵着似的,看駱纖纖走過來,抱住她就嚎啕大哭。
“沒事了,陳濟德的人剛來了,把劉黑子帶走了。”駱纖纖摸着她的腦瓜說。
聽譚綸說起過她的事,原想着譚綸是打預防針,倒沒想到還真是個不着調的女人,身世倒是苦,可也沒得這般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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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又哭得酸,想責備她那話都提不起勁來,只得耐着心安慰。
“綸子哥回來會罵我嗎?”房琳哭了好一陣,才怯怯地問。
“快把房間打掃乾淨,你不說我不說,他也不會知道的。”駱纖纖笑道。
現在譚綸在做撤縣立市的大事,你這邊的事要讓他知道,那不是給他添堵嗎?
房琳一聽就跳起來去掃帚,駱纖纖瞧她那一驚一乍的模樣就失笑搖頭。
送走駱纖纖,譚綸就徑直來找陳鐵城,這種大事別人可以先瞞着,陳鐵城那邊卻要先通氣。在省直機關食堂用餐的陳鐵城,正喝着愛喝的紫菜蛋花湯,聽譚綸一說,差點一口湯就噴到譚綸身上。
幸好兩人是坐在省常委專用的小包廂裡,不然省裡幹部看到怕都會笑話。
“這回我就不提你這智商問題了,你是想三級跳想瘋了吧?”陳鐵城擦了嘴,就把手帕往桌上一扔,摸出煙來,正要繼續摸火機,譚綸給他遞上火。
這要不抽根菸緩緩氣,定定神,陳鐵城這心裡都亂得慌。
饒是幹了二十來年了,這遇上這活寶小表弟,每回都給他送“驚喜”。
“從GDP,人口,面積等各方面來看,南海撤縣立市的條件都已經成熟了,”譚綸說,“縣裡四大班子也都統一了意見,想要爭取撤縣立市……”
“你從鎮長到副縣長,到縣長,總共不到一年時間,這要立了市,你就等於要從科級跳到廳級,你這離三十歲還有幾年呢,你想真成明星嗎?”陳鐵城狠抽了口煙說,“要說客觀條件,倒是符合,省裡怕也會大力支持,中央那邊拿來討論就不容易了。”
“那邊是要想想辦法,”譚綸微笑說,“前幾年不有過一輪大規模的撤縣立市嗎?”
“今時不同以往,現在要撤縣立市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何況這涉及到官員級別調整,管轄面積調整等等諸多方面的事,千頭萬緒,看你這急躁勁,是想今年就辦成?那別做夢了,就說一點,你們南海連個大學都沒有吧?”陳鐵城不認爲這件事會成功。
“大學的事我也在考慮,正準備和教育部那邊談,下個月就要去京城走一趟。”
陳鐵城瞥他眼,心裡煩躁得很,這小子,又要瞎折騰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