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省省委書記紀聯星,省長徐南陽坐在西江省駐京辦招待賓館大廳裡,一根接一根的煙抽着,微微發白的鬢角被煙籠着更顯蒼老,煙卻怎麼都停不下來。
“魯東、福建那邊退了,咱們可得頂住啊。”紀聯星緩慢地說。
徐南陽默默點頭,整合稀土資源這事,在九十年代初就有人提起,上世紀最後幾年還曾被拿到國務院做小滿園的討論。最終由於無法統合各省意見只能不了了之。
現在蒙北那邊先行一步,將省內的稀土資源整合得七七八八,掌控着全國大半的產量。雖說從質量上和價格上來說輕稀土是萬萬比不上重稀土的,而西江佔據着全國重稀土的60%,是實實在在的重稀土大省。
可蒙北已經整合完了,形成了合力,不似西江這邊七零八落的。省裡倒是提出要向蒙北一樣,拿一家企業來做主體,將全省的重稀土礦都整合起來。
但不單是幾家國企爭執不下,就是來自省內民間的壓力,也讓省裡焦頭爛額。去年下半年聽聞蒙北開始整合稀土資源了,西江也就拿到省委來討論,卻是始終沒有結果。
就是能夠做主導單位的幾個省廳也都在扯皮,這哪裡能形成合力,便是連個眉目都沒有。
“咱們自是要頂住上頭的壓力,輕稀土那塊給蒙北拿走,也不用多想了,那邊本來就掌握着全國大半的輕稀土礦產和產能,重稀土卻是怎麼也不能由包鋼做來整合主體,”徐南陽說,“這事說不得還得跟上面辯一辯。”
紀聯星默然不語,該辯的都辯了,一昧的頑抗也不知上頭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一連開了幾天的會,魯東福建的放棄,也算是有些成果。
就不知華副總理那邊的想法是怎樣,說來蒙北那邊的整合,對於西江的好處也不少。輕稀土的漲價帶着重稀土礦石的價格也翻着倍漲,壓力卻又在蒙北那頭。
只是要由蒙北來牽頭整合,西江這邊怎麼都不會答應。
“回頭還是要讓省裡拿出一個整合主體來,我的意見還是讓西稀來主導,將省內的重稀土礦全都整合在西江稀土下,這樣才能和蒙北抗衡。”徐南陽說。
紀聯星瞟他眼沒說話,他知道西江稀土的董事長肖薔就是徐南陽的愛人。
跟徐南陽這十歲到外地念書,大學畢業在中央幹過三四年然後再回西江老家,逐步從下面升上來的省長不同,紀聯星在部裡幹到四十歲纔到西江的南荊做市長,然後仕途一帆風順,一步步地做到省委書記。
現在年紀也不過才60出頭,徐南陽倒比他年輕四五歲了。
但怎麼說紀聯星在西江也經營了20年,對於西江的情況不比徐南陽瞭解的差。
省裡要爭論的焦點也是在拿西江稀土還是西江有色金屬做主體的問題上,至於民間的壓力,要是真的下定決心的話,也不是不能掃清的。
西色那邊是省重點扶持的省屬國企,西江稀土卻是西江省會南城的市屬國企,中間還是有差別的。
徐南
陽是從南城市委書記升上來的,從那時起肖薔就是西稀的董事長,一直沒挪過窩。
“西稀還是西金,這事不急,慢慢再討論也不遲,”紀聯星緩緩地說,“重要的是,怎樣才能讓上面感覺到咱們的決心,我看,晚上咱們再去一趟華副總理的家。”
檯面上的辯論和檯面下的攻關都是需要的,這點,徐南陽不反對。
八點半在招待賓館匆匆吃過飯,就坐車往華副總理住的中央領導住宅區趕。倒不敢在飯點前去打擾,怕是華副總理不敢賞臉叨光,那就自討沒趣了。
來到這片清靜優雅的住宅區,在武警崗位那邊報了來歷,才被放進去。
在外頭紀聯星和徐南陽整了整衣服,才按門鈴。
就瞧見個六十來歲的老媽子來開門:“你們找誰?”
“您好,我們是西江省的書記和省長,請問華總理在家嗎?來之前,打過電話了……”
“是紀叔叔和南陽省長吧,請進。”
裡頭傳來個清亮的聲音,不像是華副總理的,紀聯星和徐南陽相互看了眼,就道聲打擾,換鞋進屋。就見那寬敞的客廳沙發上坐着兩個年輕人,一個三十多歲的跟華副總理有幾分相似,另外個像是小上幾歲,卻是面生得很。
“兩位請稍候,我爸在海里開會,還要半個小時纔回來,我是華建業。”華少微笑起身說。
那一旁的年輕人卻靜靜地拿起咖啡杯託在手中,眼睛也不往這兩位封疆大吏那頭瞧。
“是建業啊,”紀聯星笑說,“聽說你回國了,倒是好些年沒見你了,現在看是一表人才啊。”
華少笑笑,請紀聯星和徐南陽快坐下,對老媽子說:“把我爸那罐珍藏的頂級毛峰拿出來給兩位長輩嚐嚐。”
紀聯星在部裡時曾是華副總理隔壁部門的同事,說來跟華家還是有些來往的,只是後來華副總理調到東北工作,紀聯星又到西江去了,來往就少了。
這關係靠的是走動,所謂的遠親不如近鄰就是走動少的原因。 wωω¸ тт kan¸ co
“哎,怎麼敢喝華總理的好茶,白開水就行了,白開水。”紀聯星忙說。
“我爸不怎麼愛喝茶,這茶收着也是浪費,我可是記得紀叔叔是嗜茶如命的哦。”華少笑道。
紀聯星笑笑就任由老媽子去泡茶了。
徐南陽卻在瞧着那在華少身旁坐着的年輕人,瞧他那淡定自若,把這裡快當成自己家的那種作派,心裡疑惑不定。
極品毛峰奉上,香氣一時飄滿整屋,紀聯星捧着只吸得一口就沒口稱讚:“這茶好,是十年前的茶吧?”
“紀叔叔果然是茶道中人,這茶是十二年前我爸在東北做書記時一位朋友從南方帶來的。”華少豎起大拇指說。
紀聯星抿了口,香味侵入脾肺中,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一振。
“建業,這位是……”徐南陽也抿了口茶,卻按捺不住心裡的疑惑,看向年輕人說。
“靖海叔叔的小兒子,譚綸。”華少
拍着年輕人的肩膀笑道。
徐南陽一怔,譚靖海的兒子?難道嶺東那邊有事要來找華副總理攻關?
“兩位長輩,初次見面,還請莫怪譚綸怠慢,我來這裡是找建業哥的,”譚綸將咖啡杯放下,“但能與兩位偶遇,我有些話還想跟兩位說一說。”
華少聽到這話,微微一笑,站起身就將咖啡杯收去:“你們聊。”
走進廚房,心裡卻想,譚綸倒是好算計,猜想紀聯星和徐南陽會來家裡,事先跑過來等着。就看他那被稱爲天才的腦袋和口才能不能把這兩位封疆大吏給說服了,時間倒也不多了。
“哦?是嶺東那邊想要和西江合作嗎?”徐南陽有些興趣地問。
嶺東單獨只向嶺西轉移落後產能,這對於其它省份是頗有微詞。畢竟,雖說是落後產能,可到底能帶來GDP和稅收,要是西江也能承接一些,那也是一樁好事。
“跟我爸那裡沒啥關係,我想跟兩位長輩談的是稀土整合的事……”
紀聯星還沒啥表情,徐南陽心裡卻突然想起,在京裡聽人提起譚靖海的兩個兒子一個在蒙北一個在魯東,算是譚家冉冉升起的兩顆新星。
特別是在蒙北那個,攪得蒙北風生水起,被奚劍溪極爲看重,年紀不過三十歲出頭,卻在背後推動了一樁又一樁大事。
難道就是眼前這個譚綸?
“蒙北在稀土整合中的經驗,可能出現的問題,由於沒有過類似的經驗,而收到的教訓,這些我都整理成了文字材料……”
譚綸側身將沙發旁的公文包打開,取出一大疊的紙,放在茶几上。
“這些我想交給兩位長輩,以免西江在整合過程中再走彎路。”
徐南陽沒有拿,直視着譚綸說:“就算你這樣做,西江也不可能放棄做整合主體……”
“徐省長小瞧我譚綸了,”譚綸輕笑道,“這些東西給了兩位,我只不會提什麼要求。”
徐南陽略微有些異樣,又看了他幾眼,纔拿起材料,翻了幾頁,就被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看下去。
“西江要是整合成功,那蒙北想要做整合主體怕就更難了,這件事不是奚書記讓你做的吧?”紀聯星看着譚綸問。
譚綸狡猾地一笑:“奚伯伯不知道,他要知道非把我腿給打斷不可。”
瞧譚綸這樣說,紀聯星也搖頭笑起來:“那你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兄弟鬩於牆,卻無礙共禦外侮……”
紀聯星聳然動容,徐南陽也擡起頭看過來。
“稀土價格爲什麼一直低廉不高,說白了,就是日美等國外勢力極力打壓,想要以白菜價獲得這種戰略資源,蒙北和西江爭是爭,但怎麼也不能便宜了外人,”譚綸痛心道,“光是八十年後將稀土放開後,流失的大量資源就足夠外國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戰爭了。不說別的,日本儲備的稀土已經夠製造上百萬枚的導彈。要再這樣下去的話,打起仗來,我們連導彈都造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