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叔,你好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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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冰冰說的一樣……”

“大叔,不許你叫我冰冰。”邢冰撅起嘴說。

……要坐實大叔這稱呼了嗎?譚綸額角劃下三條黑線,咳嗽道:“就當晚輩孝敬邢老的也是應該的。”

邢古奇清癯陰霾的臉孔略微露出一絲陽光:“那老頭子就不客氣了。”

提過水桶,那頭陳濟德、塗敏都有點泄氣,好不容易釣條大銀尾,就這樣沒了?

“老頭,大叔給你,你就真敢拿?”邢冰不客氣的對邢古奇說,“臉皮越來越厚了。”

邢古奇表情有些尷尬,被自家孩子捅一刀,那是做什麼都不該,要硬着頭皮把水桶遞還給譚綸,就聽譚綸笑說:“那大家都回林場裡,一起吃這條大銀尾吧。”

邢古奇微微皺眉,剛要拒絕,邢冰就拍手說:“這個提議好,看來大叔還是很有智商的嘛。”

譚綸抓頭:“智商是有的,不高,也不低吧。”

邢冰撲哧笑了聲,瞧向邢古奇說:“老頭,還不走,杵着曬太陽呢?”

回林場的隊伍有點奇特,上來的時候四個人,回來的時候添了倆,林場的工人瞧見邢古奇都是驚喜交加的表情,好幾人都過來熱情的問好。

許林好臉色越來越陰,像是隨時都要下雨似的。

譚綸被邢冰挽着,他想甩都甩不脫,心想這女娃要再長几歲,就是個大禍害啊。

回到先前招待的木屋裡坐下,邢冰就仰着脖子說:“大叔,你是鎮長啊?”

“是啊,萬清的鎮長。”譚綸挺直了些腰。

畢竟是鎮長嘛,腰桿得直些。

“大叔,你有三十歲了嗎?這麼年輕就做鎮長,官不是買來的吧?”

撲!塗敏一口茶噴到地上,忍住想不笑,那臉憋得都紅了。

陳濟德和邢古奇都偏頭往窗外瞧,不敢看譚綸的表情。

“唉,家裡窮,本來想買個縣長的,結果呢,連個村長的錢都湊不出來,就只好自己努力了。”譚綸假意嘆氣道。

“啊,這麼窮?不是說一個縣委書記才三千嗎?”邢冰驚訝道。

譚綸一怔,擡頭瞧了眼瞳孔微縮的許林好,這個小丫頭在指桑罵槐?

“我出去讓人準備爐子。”許林好往外一指,就出了木屋。

邢冰哼道:“這個壞蛋。”說着,她站起來,眼珠子一轉,“我也出去,大叔,你好好待着呀,我回來再找你玩。”

譚綸等她走後,就看着邢古奇問:“冰冰她的父母……”

邢古奇臉孔一抽,嘆氣道:“在北洋出車禍死的,要是她爸不死的話,現在應該是林場的場長了。”

譚綸恍然,原來有這個故事,難怪邢冰看許林好不順眼了,從日子上說,五年前許林好正好接任林場場長。

在邢冰這丫頭的心裡,怕是認爲許林好佔了她爸的位子,就記恨上了吧。

“跟許林好倒沒什麼關係,”邢古奇不想讓譚綸誤會就說,“他們是去北洋談木材生意,喝多了從酒店出來,過馬路的時候被個在北洋開酒店的老闆撞死的……”

譚綸默

默點頭,世上也沒那麼巧合的事,爲個林場場長害死兩人,那許家這種地方的世家腦子算被門夾了。

“那這些年冰冰都由邢老帶着?”塗敏感觸頗深的問。

她有戶親戚家也有個孤兒,狀況相差不多,那孩子更要慘些,祖父輩也早死了,後來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倒是爭氣,大專畢業在寧南謀了份工作,逢年過節都大包小包的往親戚家裡送。

不像一些村裡送出的大學生,讀完大學就把家人全忘了,生就的一副狼心。

“我不帶她就沒人帶她了,孩子苦,我也得幫她爸媽盡責任,”邢古奇嘆了聲說,“白髮人送黑髮人,想起來我心裡就堵得慌啊。”

譚綸深知其中的悲苦,就不再深問下去。

“聽許場長說邢老八十年代末又回林場來做技術工人,那是爲什麼?”譚綸好奇道。

“在林場待了七八年,這就有了感情了,回到大城市做了一陣,倒是什麼都不習慣,”邢古奇搖首說,“空氣也比林場要差遠了,這幾年工業化進程加快,就更差了。”

譚綸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邢古奇就問:“你是萬清的鎮長,跑到林場來就是爲了休閒?”

“來是想要看看林場能不能跟萬清做些合作,有什麼發展的前景……”

邢古奇古怪的瞧他一眼,心想他一個鎮長要插手豐饒林場的事,這手也未免太長了些。

“哈,我知道邢老會覺得怪,就是一個念頭動了,就過來瞧瞧,要能順利林場的資源帶動萬清發展就再好不過了。”譚綸笑道。

“萬清倒是能跟林場有些合作,”邢古奇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了一樣,“若是你官再大些就好了。”

譚綸微微一怔,問道:“怎麼說?”

“我那兒子臨死前寫了個項目規劃書,裡頭設計合理發展整個豐饒林場的一系列措施,”邢古奇抿了下嘴,陳濟德忙把茶給倒上,他喝了口說,“我看了遍,還是很有新意遠見的,主要的方向就是循環經濟這四個字上。”

循環經濟,可持續發展,是幾年後中央才提出來的,譚綸頗有些意外,瞧來邢古奇的兒子還是有些本事的。

“他的意思是在原來砍伐的林地的基礎上,再加上現有的森林,發展一系列的循環經濟。這樣既能保證森林不再持續減少,還能帶來更大的經濟效益,讓整個林場工人的收入也能大幅提升,帶動周邊的鄉鎮一起脫貧致富……”

譚綸意動道:“那份規劃書能不能讓我瞧瞧?”

“瞧瞧倒是無妨,可惜小譚鎮長你的官小,瞧來也怕沒用吧。”邢古奇嘆氣道。

“官小有官小的做法,”譚綸笑道,“小官往往能做成大事。”

邢古奇不以爲然,卻點頭答應明天就回家去拿規劃書。

邢古奇跟邢冰祖孫倆住的地方是蓮山往上一些的另一處林場定居點。

整個豐饒林場頗大,工人又上萬,定居點自然不止一處,不然的話,都快能成個小鎮了。

這時就瞧古靈精怪的邢冰跑回來,又挨着譚綸坐下,挽起他胳膊就說:“大叔,吃飯還早呢,陪我出去

走走吧?”

譚綸瞧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時拒絕的話說不出來,只得跟她來到屋外,兩人就往樹林裡走。

“大叔,這裡到了夜晚到處都是螢火蟲,漂亮極了,你是城裡人吧?沒見過的吧?”邢冰昂着脖子問。

“我又不是外星人,螢火蟲見過的。”譚綸想起前生在和州鄉下時看到的整片樹林都是螢火蟲的盛景,那時可是極爲震撼。

“哼,你就順着我的話說沒見過不行嗎?”邢冰撒嬌道,“真不知道疼小孩。”

譚綸瞧她這副再往上三歲就能扔牀上的模樣,心想有這樣的小孩嗎?

“對了,大叔你結婚了嗎?”邢冰眨着眼問。

“咳,還沒……”譚綸想到駱纖纖和喻妙淑,一時頭疼。

“那,要不要我給你介紹?我可認識好幾位大嬸長得都不錯的呢,屁股還特別大,能生,到時大叔你給我生一堆的弟弟玩好嗎?”邢冰激動地說。

……譚綸無語的瞧着她,邢冰皺着鼻頭說:“不願意就不願意嘛,瞧不起咱們林場人。”

“咳,我有未婚妻了……”

“什麼?你既然有未婚妻了?”邢冰跳起來,“大叔,你有未婚妻還讓我挽着你,你真壞啊。”

……譚綸不理她,慢慢的邁着步子往樹林深處走。

這到處都是大葉櫸,走得深了卻連半個林場工人都不見了,偶爾還有幾隻松鼠上蹦下跳的,鳥語蟲鳴,如置身世外般。

“大叔,你說我爸爸要是還活着,他會讓人繼續砍樹毀林嗎?”邢冰突然幽幽地說。

譚綸凝着她那還有些稚嫩的臉蛋,搖頭說:“我不認識你爸,不知他會不會……”

“大叔,你連安慰人的話都不會說嗎?”邢冰扁起嘴,一副要哭的模樣。

“……你爸還活着,肯定不會讓人再砍樹了。”譚綸被她弄得很無奈。

“大叔,我想解手……”

“……”

邢冰往四周看了一圈,小跑到旁邊的草叢裡蹲下。

譚綸捂着腦門,這可真是個活寶。

“大叔,我沒帶手紙,怎麼辦?”邢冰扯着嗓子喊。

“我也沒紙啊,我給你找一找。”譚綸哭笑不得的說。

在附近的找到幾張大葉子,用手揉軟了,扭着頭走到草叢中,就聽邢冰在喊:“大叔,別靠近了,不然被你看見了……”

“那,那你接着。”譚綸把大葉子往裡頭一扔。

“哎喲,大叔,你砸到我的小臉蛋了。”邢冰喊道。

譚綸滿頭黑線,就聽到草叢裡發出細細的呻吟,心頭一跳,忙把邪念摒除,隔了半晌,才見邢冰蹦跳着跑出來,眨着眼睛就站在身邊,吐氣如蘭的壞笑說:“大叔,你好壞啊,剛纔是不是胡思亂想了?”

譚綸老臉微燙,忙擺手說:“我是正人君子,你別亂說。”

“是呢,大叔是正人君子,冰冰最喜歡正人君子了。”邢冰挽着他的胳膊,整個身體都靠上來,一臉幸福的模樣。

是把我當成她爸爸了嗎?譚綸籲出口氣笑了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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