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盤龍嶺山區深處,冬季的到來讓蔥蘢翠綠的羣山化爲冷峻的青灰色,特殊的地形讓山谷中行進的中國軍人無時不在忍受南方潮溼強力的冷風的無情侵襲。
書蟲子甩了把清鼻涕,回頭看他的弟兄。離開主心骨凌雲志後,作爲隊裡唯一的軍官,書蟲子自然成了大家的主心骨。書蟲子絲毫沒有走馬上任時的春風得意,他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推上了領導者的位置。他自認做一名士兵尚且不能算合格,更不要說讓他帶着一羣人死地求生了。
跟着他找活路的目前已有一百七八十號,除了凌連奉命轉進的士兵外,還有一些隸屬不同單位的潰兵、傷兵。書蟲子,軍官教導隊新鮮出爐的生瓜蛋子少尉排長,居然帶着一個加強連人數的兵出去逃荒!他沒辦法,這夥子潰兵裡,就屬他官大。好在有羊蠍子、趙驢兒、三道疤等老兵,這些老兵起到了良好的協助作用,幫着把相繼被他們遇見的潰兵整理進凌連的隊伍,把受傷的歸攏到一起,沒受傷的把受傷的弟兄保護在中間裹着走。
這樣一來,本質上的潰兵竟然有了屬於真正軍隊的訓練有素的精神面貌。由此,再遇上潰兵就不用凌連的人張羅了,潰兵會自動加入凌連隊列。於是,隊伍越走人越多。
從胸章番號上看,凌連以外的士兵,來路比較雜,這裡面有七三五師其他團的兵,有新軍一師的兵,有忠武縣保安團的,也有從鄰近幾縣抽調過來協防的民團。各路諸侯中,比較特別的是由本地原住民組成的民團。別看民團武器差,好多人甚至還扛着前膛裝填的燧發槍,可是這些民團基本由本地苗人獵戶編成,在這地形險峻的盤龍嶺行走如履平地。書蟲子從跟隨他的苗人士兵裡抽出三個腦子最快、槍法最準的,配給他們現代步槍,讓他們組成斥候組跑在最前面。這個組領頭的是個叫齊東子的小個子,皮膚黑黝黝,一雙怒目放着精光,使一把鋒利的苗刀,看起來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走了這麼久,這隊人馬已撤出忠武縣地界。書蟲子查過地圖,距離他們最近的中國軍隊二線防區,在忠武縣西南二百公里處,這意味着他們得整個橫穿盤龍嶺才能再次歸建。二百公里,是一個直線距離,他們所身處的地界,是必須不斷拐着彎走的盤龍嶺,並且他們不敢走凌雲志之前特意用紅筆標註好的那條通往西南方向的通途,因爲不確定會不會遭遇搞穿插迂迴的日軍。日軍最喜歡用的戰術之一,便是穿插迂迴。現下就算他們進入國軍後方,仍不敢放鬆警惕。何況,他們誰也不知道,日軍主力現在具體的位置,也許他們已經落在敵後也說不定。對於中日兩軍的實力以及他們本身目睹到的那場糟糕的阻擊戰來看,他們完全相信日軍有能力在擊潰忠武縣守軍後,一線平推出他們無法想象的距離,把無數的潰兵,當然也包括他們,阻隔在日軍的後方。
書蟲子從懷裡掏出一張冷餡餅咬了起來,咬一口覺得牙疼,餡餅剛出鍋時好吃,冷風一吹就慢慢變得又硬又涼,牙口不好的別說吃了,光看一眼就全無食慾。書蟲子努力咬下一塊來放進嘴裡含着,邊走邊想他和這些個兵的處境。眼下彈藥夠用,糧食卻不多,凌連的兵有一些儲備,後加入的潰兵,糧食袋裡的內容就良莠不齊了。要是互相勻一勻的話,節省着點吃,能堅持個兩三天。兩三天走二百公里,把握不大,但可以一試。問題是,盤龍嶺是害死人的山區啊!二百公里是直線距離!此時又是冬季,湖南的冬季同樣很冷,野菜野物什麼的並不好弄。跟着他的這些兵倒是還在信任他、跟隨他,暫時能憑他一聲軍令去赴湯蹈火。可是如果子彈打光、糧食吃完、瀕臨絕境,到那時,會是什麼情況?譁變?潰散?互相殘殺?
書蟲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領口上的少尉領章,硬邦邦、冷冰冰,當了官多領軍餉可也多操心。領着這麼一羣敗兵潰兵逃命,時刻提放着別被小鬼子咬住,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讓鬼子吃個乾淨,這簡直是折陽壽的活計!換個太平年月當官是真舒服,可是現在,王八蛋願意當這麼個婊子樣兒的官兒!
一陣槍聲把書蟲子驚醒,他示意隊伍停止前進,迅速將連着槍盒子的快慢機調成連發狀態,又從背後摘下中正式抄在手裡,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直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撞入他的視野。齊東子腳不沾地狂奔而回,彙報時臉不紅氣不喘:“報告長官,有鬼子。”
書蟲子問:“多少個?”
齊東子說:“在山的另一邊,看樣子有一羣中央軍正讓一個班的鬼子追。”
書蟲子回頭看了看跟着他的一班雜牌軍扮相的兵渣子們,把自己那句“咱也是中央軍”重新整回了腸道,除了凌連僅存的那幾十號貨,另外臨時並進來的上百號人有誰尿中央軍?說白了都是一幫常年被中央軍鄙視的地方雜牌。再者說,中央軍又怎樣?有那麼句話叫中看不中用,這話說給誰聽的就請對號入座吧。
書蟲子命令:“齊東子帶路,驢兒、疤瘌、迷糊、嘎崽子再加我,帶上機槍和手榴彈。老土鱉你帶弟兄們隱蔽先!把傷員保護好了,走着!”
趙驢兒拿彈藥、三道疤扛機槍、迷糊和嘎崽子各自兜了幾顆手榴彈,忙不迭跟上齊東子和書蟲子往爆出槍聲的地方跑去。羊蠍子則帶剩下的一幫子就近隱入一片茂盛的木叢。
書蟲子一行六人爬上一座山與留下觀察情況的另兩名苗人斥候會合,齊東子還是臉不紅氣不喘,另外幾個就不行了。好歹爬到山頂後,遠遠地看見騰空而起的硝煙。另兩名
苗人斥候中的一個報告:“排長,我們仔細觀察過了,確實只有八個鬼子。”
書蟲子用望遠鏡往那邊觀察,但見八個日本兵正迅速散開隊形,看樣子是想圍住正對他們的一座破山神廟,這座破山神廟位於羣山中一小塊平地上,正面有一座斜坡,上面長滿了樹,後面靠着山,兩邊全是高矮個不同的大青石。山神廟外面,橫七豎八地散着二十多具黃綠色的屍體。再仔細看,八個鬼子裡有一個挎刀的看樣子是個軍曹,剩下七個鬼子,兩個正在架歪把子機槍,兩個正擺弄擲彈筒,另三個分別散開選地方據起三八大蓋瞄着山神廟唯一的入口。
似乎真的是一個排的中央軍被約一個班的日軍逼進山神廟了。
書蟲子有些不屑,心想:“一個排打讓他媽八個小鬼子按着打啊!話說回來,被八個鬼子圍着打也不奇怪,從東北到西南,從南京到重慶,哪次打仗國軍不比鬼子人多,哪次不是人越多輸得越慘。”
扛機槍的三道疤看見日軍手有些癢,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話,可在書蟲子那裡,粵語實在跟鳥語沒區別。趙驢兒就給當翻譯:“排座,係不係做了那班死撲街的小鬼激?”
書蟲子也正琢磨咋在鬼子後頭幹上一炮佔佔便宜,苦於還沒個好主意,便喝道:“趙驢兒你給俺說人話!”
於是趙驢兒換了腔:“排座,咱是不是開槍揍那幫驢日的?”
書蟲子這時候胸中已然有了些子醜寅卯:按照常規推斷法,一個大隊的日軍差不多能擊潰國軍一個師,排除日軍可能擁有的單兵重火力和遠程支援重火力,單說單兵作戰能力,打八個日軍,要不動用三十個以上訓練有素、實戰經驗豐富的國軍老兵,夠嗆。而且,讓那八個日軍堵在山神廟裡等死的國軍,據苗人斥候說,足有一個排,還他媽是中央軍呢;書蟲子這邊,算上苗人斥候,自己這邊攏共八個兵,還不都是老兵。中央軍可以忽略不計了,能跟鬼子再幹一架的人數,跟鬼子持平。這仗打起來,懸。
書蟲子努力在腦海中搜羅教導隊教給他的班組作戰指揮竅門,思來想去,除了《中正訓導》之類的物件,當時基本沒學到別的學問——如果《中正訓導》也算學問的話。
迷糊忽然說:“哎呀,鬼子是不是要放火燒山神廟啊?”
書蟲子再看,可不是!兩個日軍乾脆把大槍背在身後,抱着臨時砍來的乾燥樹枝枯葉往山神廟外頭堆着。可恨的是,廟裡的人竟然連槍都不開,是沒子彈了還是壓根兒沒種開槍?
書蟲子定下主意,命令:“疤瘌,驢兒,你倆使機槍是把好手,就在這地方架槍,我帶嘎崽子、迷糊和苗人兄弟從後面去收拾擲彈筒,我們先開槍,你倆聽我槍聲爲號,我槍響,你們就開槍,你們爭取短點射揍掉那個軍曹,再一個長點射揍掉那挺歪把子,之後就壓制那幾個鬼子步槍兵。鬼子重火力一完蛋,你們機槍壓制,剩下三個用步槍的鬼子,手榴彈就都給收拾了。疤瘌和驢兒注意了啊,也別光惦記着下面那八個鬼子,這地方視野良好,你們得講求個眼觀六路,咱眼下本錢不夠,鬼子可正財大氣粗,別咱這邊正熱鬧呢,再讓更多鬼子抄咱的後路。”
三道疤和趙驢兒是滿口應答,這兩人既然唱上了主角就一定要唱好,老兵自有老兵的面子和技術。書蟲子帶另外五個兵往日軍那頭摸去。
十幾分鍾後,書蟲子等五人躲進日軍擲彈筒手背後的叢林。書蟲子用手語命令:“自己和苗族兵齊東子用槍襲擊左邊的擲彈筒手,迷糊和嘎崽子用手榴彈招呼右邊的。剩下兩個苗族兵選地方預備打日軍步槍兵和機槍兵的冷槍。手榴彈先出手。”
當時爲了發揮擲彈筒的威力,日軍的兩名擲彈筒手的位置十分靠後,至少與軍曹、機槍手和步槍手距離五十米以上,且位置臨近山林,爲偷襲的中國軍人提供了隱蔽的方便。
三道疤早將軍曹的身影套在機槍的掃射範圍,日軍那挺機槍的位置也在掌握中,就只等書蟲子這邊槍響。
書蟲子揮手示意行動,齊東子緊跟書蟲子,嘎崽子和迷糊拿出手榴彈往右邊的那個日軍擲彈筒手靠去。迷糊和嘎崽子確實是先扔的手榴彈,可能因爲有些慌張,兩顆手榴彈的準頭都奇差,沒像計劃中的那樣衝日軍直飛,而是在飛行中要麼磕在樹幹上要麼被樹枝颳得偏離方向。隨着手榴彈的爆炸,鐵屑、碎木、泥土、火光、黑煙,全都騰了起來。而日軍擲彈筒手穩居殺傷半徑之外,反倒是迷糊差點兒讓橫飛的彈片打成漏勺,幸虧他躲得及。無論書蟲子還是齊東子等苗族兵,抑或機槍手三道疤和趙驢兒,都沒管那一招手榴彈傷沒傷到日本人,他們只按計劃衝自己的目標下手。書蟲子的中正式和齊東子的漢陽造都響了,被他們套在覘孔裡的日軍擲彈筒手後背上多了兩個血窟窿,還沒明白咋回事就蹬腿了。隨後即到的捷克式半梭子彈像一條無形的手臂攬住了軍曹的腰,這一攬就把軍曹給攬成了兩截;再然後,日軍的兩名機槍手憑本能挪動機槍位置的工夫,中國兵捷克式機槍子彈和冷槍彈從不同方向打將下來,兩名日軍機槍手急忙隱蔽,雖然躲過了直射火力,但掃在青石上的子彈蹦跳着來回亂飛,把其中一個給掃了個肚破腸穿,另一個死死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關鍵時刻救命的是日本步槍兵中的一個,他發現了位居高地居高臨下掃射的中國機槍手,調整槍口就要射擊。當時三道疤和趙驢兒所在的地方在三八大蓋的射程之內,憑日軍的槍法,兩槍之後兩
人就要進忠烈祠了。關鍵時刻苗族兵手疾眼快憑感覺摟了一火,將那日本兵一槍爆頭。
再說被迷糊和嘎崽子偷襲不成的那個日軍擲彈筒手,手榴彈爆炸沒傷到他,突如其來的巨響卻被震得傻了,等軍曹和三個同僚先後死亡後,他才反應過來,嚎叫着就要找偷襲的中國人拼命,他這一嚎叫,把中國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就見迷糊又是一顆手榴彈甩了過去,讓迷糊震驚的是,比手榴彈慢半拍撲向那鬼子的,竟是嘎崽子!
迷糊喊了一聲“嘎崽子”,嘎崽子也看見那即將爆炸的黑疙瘩,於是跟鬼子一起往地上撲。嘎崽子是倒黴催的,如果說迷糊是糊里糊塗,那嘎崽子就是慌里慌張。慌里慌張的他竟一下子撲到了那顆手榴彈上!迷糊驚得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可好半天也沒有爆炸,取而代之的是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扭打的聲音。迷糊鼓了半天勇氣纔敢睜開眼,卻見沒爆炸的臭彈已被踹到了一邊,嘎崽子正被無論身形還是體力都比他強太多的日本鬼子壓在地上,黑黑的瘦臉已現出瘮人的白色,那是被扼住脖子後極度缺氧才生成的顏色!
迷糊看看不遠處,見遠處的日軍機槍手和兩個步槍兵正以他們慣用的中間壓制、兩翼包抄的戰術往這邊靠攏。迷糊一着慌,就愣在原地動彈不得,任憑嘎崽子被粗壯的鬼子扼住脖子直翻白眼。
關鍵時刻,書蟲子的一聲大吼撞入迷糊的耳膜:“迷糊!你要死了!”
緊接着,一陣排子槍,迷糊再看包抄過來的日本步槍兵中的一個向後仰倒,大槍甩出多遠。再是一陣捷克式輕機槍的短點射,移位到另一處的三道疤和趙驢兒再次操縱機槍開火,一下子將日軍僅存的機槍射手給撂倒了。
剩下一個日本步槍兵見狀不妙,趕緊且往書蟲子這邊開槍且往大石頭多的地方跑,那裡能有效規避機槍掃射。他的運動路線極其不規則,任憑書蟲子和苗族兵的點射、捷克式機槍的橫掃,都沒傷到他。中國兵這邊忽然竄出一個黑影,書蟲子趕緊大喊停火,那黑影是齊東子,已身居中國兵與日本兵之間,再開槍會出現誤傷的!齊東子健步如飛,眨眼的工夫已攆上那且戰且退的日本兵,日本兵見這麼一個混世魔王般的傢伙殺將過來,舉槍想打,齊東子快了一步,苗刀出鞘一道白光,日本兵的半顆腦袋飛向了半空。
完成這一系列行動,書蟲子再看迷糊,還在那裡抖若糠篩。書蟲子氣結,但眼下還來不及管他。書蟲子拉栓退彈殼、子彈上膛,再次舉槍瞄準壓住嘎崽子的日軍扣動扳機。如此近距離的射擊,中正步槍的子彈一下子把那鬼子的半張臉都給爆開了。扼住嘎崽子的雙手一鬆勁兒,嘎崽子本能地想猛吸一口氣,誰知吸進嘴裡的不是人血就是熱乎乎的腦漿子,那種血腥和噁心,就連老兵也支撐不住,何況嘎崽子一個生瓜蛋子。嘎崽子一翻身,伏在地上嘔了起來,陪嘎崽子嘔的是迷糊,只不過嘎崽子是真嘔,迷糊是乾嘔,兩人的區別在於兩人剛纔行軍途中的進食量。
三道疤和趙驢兒已收起槍往這邊跑了。書蟲子顧不上兩個新兵蛋子,他其實也噁心,更勞累,腎上腺素什麼的也在刺激他,使他身體極爲不適。要知道,他也是剛剛纔確認,自己真的殺了人。書蟲子殺的是日本人,但他還沒有那種不拿日本人當人的覺悟,這恐怕是他與真正抗戰老兵最大的區別。此前的黑風河南渡口陣地太亂套了,他甚至納悶他是如何在日本人的狂轟濫炸下保住小命的,自然沒精力確認自己殺沒殺人。這一次,他親自指揮了這次建制班級別的偷襲,全殲敵人,己方無人死亡,他更近距離擊殺了敵人,這是他親眼所見。興奮、後怕……胃疼,種種難以言狀的感覺。
怎奈他是軍官,他就得區別於二等兵們。辦挺了山神廟附近的日本兵,書蟲子在三道疤和趙驢兒往這邊奔的時候,命令苗族兵在外圍佈置警戒線,他開始仔細檢查日本兵的屍體。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但見這幾個日軍,統一的不是陸軍,鋼盔上罩着布和僞裝網,帽徽不是保護色五角星,而是錨。書蟲子翻出屍體的證件,憑他在大學裡那可上可下的日語成績,他知道了這些鬼子的隸屬單位——大日本帝國海軍陸戰隊,實打實的侵華日軍急先鋒啊。
書蟲子又檢查了一番中央軍士兵的屍體,看這些人臂章和胸章上的番號,該是九戰區長官部直屬的某精銳部隊。至於他們爲啥不在長官部保衛薛長官而跑到前線來讓鬼子圈起來殺,書蟲子暫時沒興趣關心。他只是在想,傳說中的戰區直屬精銳,放在哪裡都該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倒黴催的遇上鬼子的陸戰隊員,那就自嘆命短吧,熟悉中日戰史的都知道,當年淞滬會戰,中央德械部隊兩個師捏在一起都揍不下上海虹口日本海軍司令部,關鍵就在於守衛司令部的是幾千日本海軍陸戰隊員!
如是看來,也難怪這一個排的中央軍兄弟居然被八個鬼子圈在破山神廟裡想探頭都難。
書蟲子不禁嘆了口氣,站起身子正要往山神廟那邊走,無意間瞥見不顯眼的角落中有一具中國軍人的屍體,這嚴重走形的屍體與此地其他戰死者並無差別,唯一的區別是,這是一具女屍。
這隊中央軍裡有女兵?這什麼情況?
這工夫三道疤和趙驢兒趕過來了,書蟲子朝他倆指了指女兵屍體,三人一起湊過去觀察。書蟲子剛蹲下想仔細看看女兵的臂章,猛然一震“滋啦啦”的聲響傳來。打仗已經打出一定經驗的書蟲子陡然變色,大吼道:“手榴彈!臥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