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了安妮的電話後,過了沒多久,韓月開車載着我到了安妮所說的醫院。在上去的電梯裡,我的情緒和狀態很亂,如果有一把鏡子能看到自己的臉的話,那一定很難看。
明天與意外誰先來臨,沒人知道。
“對不起,我......”
“韓月,這件事情跟你沒關係,你不需要道歉,明白嗎?”我打斷了此時滿臉內疚的韓月,因爲這場意外的確是跟她沒有關係,如果真說要有,那也還是我的問題,要不是我答應讓她跟過來,也許我整個下午就到這花店那了,這場意外便也能控制住。
韓月安慰道:“那你也不要太過於自責了,這是一個意外事件,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它會發生。”
說時遲那時快,電梯的門緩緩打開了,而我也直接以沉默形式來回答了韓月。手術室外面,安妮和小江一行人都在等待着手術的結果,人人臉上都掛着沉重的表情。
小江見到我來了,他當即走了過來,哭喪着臉說道:“程庭,你說該怎麼辦纔好,老馮纔剛結了婚沒多久就攤上了這事,現在都還在手術中……”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撫慰情緒,接着問道:“那老馮的老婆呢?”
“老馮和我一樣,都是廣西人,他想着就自己下來廣州打拼,所以他老婆還在廣西,不過聽說已經買了高鐵票,在過來的路上了。”
我還沒回答小江的話,一旁的安妮倒是開口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這裡,沒好氣地質問道:“這位就是讓你顧着去約會,現場都不管的女人是嗎?故意挑在工作時間來好你,她就沒安好心!”
“安妮,你能不能冷靜一點!這件事情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明白嗎?”說完,我一隻手叉着腰,另一隻手捂在額頭上,此時我特別的想抽菸,但這裡不允許。
在我們爭執了一下會後,一個護士走了過來對我們提醒道:“你們小聲點,這裡是醫院。”
我看着那位護士點了點頭,她才離去,手術室前的我們又都陷入了沉默。我看了一眼韓月,雖然她一直沒說話,哪怕安妮剛纔都那麼說了,她都沒有反駁,臉上卻帶着不那麼明顯的內疚表情。
我輕聲說道:“你先回去吧,我留在這裡就行了。”
韓月倔強的搖頭拒絕:“不,她說的沒錯,我的確有一定的責任。”
正在我還想繼續勸她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了,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致看了過去,等待一個未知的結果。
“醫生,情況怎麼樣了?”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緊張的表情。
主治大夫摘下了口罩,嘆了口氣說道:“雖然解除了生命危險,但......病人在摔下來的時候撞到了後腦,很有可能會醒不來,靜候觀察一段時間吧。還有,病人需要多休息,你們不要太多人進去。”
醫生就這麼離去,留下了神色怔怔的我們,從來沒想到,一場意外會引發這麼嚴重的後果。小江在這時候很是不爭氣的哭出了聲,這讓本來就感到壓抑的我們變得更加不好受了。從前醫院裡類似的一幕只是在電視劇裡看到,如今自己經歷過了,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
事發當天,公司的高管都來了不少,但都逗留不久,在他們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傷者家屬的情緒。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馮春生(老馮)的老婆還有他爸媽都來到了醫院,他們先是去病房看望了老馮,接着出來和我們的公司的領導“理論”一番。
馮總監在接待着馮春生的家裡人,雖然我們不在場,但隔着那一扇玻璃窗也能聽到馮總被他們罵的聲音,但他們卻是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兩淚縱橫。
“你們不是大公司嗎,爲什麼連這點安全措施都沒有做到!就不會考慮員工的安全嗎!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們家怎麼辦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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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總監即使作爲公司的高管,這個時候也不得不低頭,很是客氣的回道:“阿姨,您放心,我們星辰國際是很有名的公司,這件事情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站在另一邊的我們目睹着這一幕,小江跟我解釋我,春生是他們老馮一家的頂樑柱,而且還是獨生子,遇到這種事,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
我不想再在這裡逗留着,於是出去安全通道那找個地方抽菸,以此來緩解情緒。
在安全通道那,我纔剛把煙點上抽了一會,門就被打開了,來的人是陪伴了我一整晚的韓月。
韓月在門口那站了一會,輕聲道:“我已經聯繫一個腦科專家了,他在醫學界是很有名望的一位專家,如果……在廣州這邊不行的話,那就儘快轉院到上海那邊吧,他會給我們安排好所有的。”
“嗯,有需要的話會和你聯繫的,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安靜會。”我彈了彈菸灰,其實這個時候我不太想說話,只是自己一個人安靜待會。
“程庭,這件事情是一場意外,你真的沒有必要把所有責任都放在自己身上,所以你不要太自責了……”韓月又一次對我勸說着,停頓了一會,又繼續道:“不管最後結果怎樣,在這件事情裡我都會和你一樣,一起把問題和麻煩都解決掉。”
韓月的話如同鎮靜劑,讓我的情緒平穩了許多。沉默了一會後,我回了一聲“謝謝”,這不是一句客套話,而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
這兩天是雙休,但我基本上都是在醫院度過,時刻關注着老馮的情況,期待他能早點醒來。病房裡,不僅我在,小江他們幾個也一直陪着,安妮也會抽空過來,今天我過來了沒多久,她就正好拎着一袋子東西過來了。
“大家辛苦了,我給大家帶了點吃的,都過來吃吧。”安妮幾乎是擠出笑容對我們說道。
但我們幾個此時根本就沒有心情去吃東西,於是都這麼愣着不動,安妮猶豫了一下,給我打了個眼神,示意我和她出去說話。
跟着安妮離開了病房後,我淡然問道: “有什麼事不能在裡面說嗎?”
她沉吟了一會,看着我正色道:“明天是週一,公司的高層在開早會時肯定會說這件事,目前我也沒有收到很多關於事情的解決方案的消息。我想說的是,程庭,當高層有人來找你瞭解情況時,你記得千萬別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知道嗎?”
“不可能的,因爲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那又怎樣?這個項目是我交給你去做,那天下午也是我叫你們過去裝飾花店的。”安妮犀利的眼神盯着我看,雖然她沒有把話給全部說完,但這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
“不,這樣說不過去的,還有,安妮,這對你來說也很不公平,我們應該往好的方向去想,說不定老馮他明天就能醒來了呢?”
“那這個責任,誰來負?你說的只是如果。”
我沉默了一會,回道:“我不知道,但......”
安妮直接打斷了我的話:“那要是馮春生醒不來了怎麼辦,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你斷送了自己的前途嗎!那是一場意外,無辜的不是一個人,而是牽扯到的所有人!你才二十幾歲,我不能讓你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的職業生涯抹上黑點......”
在她語氣激動說話的那一瞬間,眼裡還泛着淚光,我神色恍惚的看着她,心裡有千萬個理由去反駁她,卻始終無法開口說得了一句話,像是在那一刻變成了一個“啞巴”。
她吸了吸鼻子,低沉着聲音繼續說道:“我會回去找我爸談的,你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看着安妮離去的背影,我陷入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情緒狀態中,因爲她已經爲我做了太多事情了,一次又一次,我欠下她太多了,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一個人把責任都扛下去,也不應該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