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論道。
言品茶,穆竣充其量是個遛縫的選手,勉強跟得上魏寒生的思路;談論道,穆竣只能是旁聽生,偶爾能夠插得上一兩句嘴也就是閱歷使然了。
簡單的交流過後,同爲仕途博弈,魏寒生將話題轉到了爲官之道上,轉到了端雲省,轉到了寧奉市,言語之中將他一直關注穆竣的事實表露,作爲穆竣,讓他聆聽郭開復的教導可以,可要讓他接受郭開復始終在組織這條線上的爲官心得,他難以接受,總覺得在對話中有難以溝通之處,相互之間難以找到共同方向。
魏寒生則不同,一路從基層幹起,主政一方的經驗豐富,引經據典之餘,道出的東西總能與穆竣不謀而合,這一聊,穆竣就深深的將狀態投入其中,絲毫沒有一點初次見面的拘謹和陌生,就像是懷才不遇之人突然遇到了屬於他的伯樂,一肚子的話都想道出來。而對於魏寒生也是如此,走到今日已經實難找到平等對話又能夠掏心窩子的對象,穆竣的一些見地在他看來雖有些稚嫩,卻不失格局,有些靈光一閃的東西也會讓他有所觸動。
夢中真境,是穆竣如今與魏寒生對話能夠找回一些自信的根本,在他的履歷當中,這些閃光點也是讓他擁有資格與省委常委對話的資本,能夠不會徹底淪爲聽衆的資本。
對於穆竣的“靈光一閃”,魏寒生也是早有耳聞,多年來雖說與兩位兄弟始終以陌生人論處,從未在有交集的場合表現出相熟的狀態,多年來彼此之間也鮮有交集,各自發展着各自的事業,偶有他對花豹子開公司初期原始資本累積的支持以及發家後龍虎豹公司反饋給他執政區域的政績佈施,都沒有露出一點點相熟的痕跡,再正常不過的扶持和投資,換做任何人都會如此做自然不會露出一點點的痕跡。
雖說如此,但彼此人生之間發生的故事彼此都知曉,穆竣從兒時表現出來的聰穎早已進入到幾人的視線,穆靖凱當初沒有讓兒子走自己的路也有魏寒生的因素,最起碼兒子到時候不會盲目前行,沒有奚家的認可也可以在魏寒生的扶持下慢慢成長,這條路對穆靖凱來說不是死路,兒子能夠表現如此之好卻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但總體來說,對於穆竣的成長看似不理會的穆靖凱,實則早就在各個階段準備好了隨時能夠攙扶兒子一把的“自動柺杖”,保證兒子不會跌倒,至於他快不行走乃至慢跑快跑,則要看他自己。
一老一少,第一次見面,甚至連彼此熟悉的過程都沒有,竟然坐在一起聊起了本該最爲親近之人才能聊起的話題,彼此間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將最深處的東西掏出來彼此分享,同樣作爲常務副,魏寒生能夠給與穆竣的指導很多很多,可他沒有說,穆竣也沒有問,每個人的道路都不同,每個人的執政理念也不同,每個人對人生的追求也不同,魏寒生指導自己影響不了面前這個年輕人,索性也就不去嘗試,能夠一同分享彼此的經驗,哪怕穆竣只是小小的一塊鹹菜從上桌,不代表他沒有權力去用筷子夾魏寒生提供的紅燒肉,這不是施捨給予,而是相對對等的關係,這一桌子的菜雖說高地價錢食材品質各有不同,但每一個能上桌的人,必然都拿了東西而不是空手而來,再好吃的菜餚也需要搭配一點清涼爽口的鹹菜才更容易下飯。
三個小時的時間就如同秒針走了三個格般在二人認知的飛速中度過,廚房裡飄出淡淡的菜香,廳中還殘留淡淡的煙霧和茶水的清香,蘇柔已經開始準備晚飯,在實在沒有了可視條件下,兩人才從各自的暢所欲言中轉醒過來,穆竣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笑,覺得自己耽誤了魏伯伯難得的清閒休息,一下午的時間可謂是受益匪淺,得到了許多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指點和經驗,在縣區一級,在市一級還可,到了省一級在當下穆竣聽起來有些雲山霧繞的東西,他都牢牢記在心底,就這三小時,穆竣相信有很多人願意用無盡的財富來更換,同爲官員會有人願意傾其所有來聆聽三個小時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毫無保留的經驗之談。
穆竣站起身告辭,魏寒生頓了下沒有相讓,到是蘇柔出來勸了一句要穆竣留下來吃飯。
“算了,讓他去吧,他這個年紀,很忙的。”魏寒生攔住了蘇柔,溫柔的看着穆竣穿上鞋開門離開。
“魏伯伯,蘇阿姨,多謝今天的款待。”
當透過窗戶看到穆竣笑着與周圍鄰居點頭離開之後,蘇柔靠入魏寒生的懷中喃語問道:“這個孩子很不一樣。”
“是啊,至始至終,關於自己所做的事情隻字未提,強大的自信認爲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但在執政理念上卻有着變通之處,剛過易折在他身上是不會發生,這小子,穆老虎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十年的鋪路有了今日,想來那頭老虎會滿意了吧?”魏寒生輕輕環住這跟了自己二十年從沒有要過任何東西的女人,將頭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下午的談經論道,他累了,本就是來休息的,這一下午的時間,穆竣的能力讓他認可,不自覺的拿出了最專注的工作狀態與其交談,三個小時,也感覺渾身乏累精神有些萎靡,想要靠一靠休息休息。
“要不是親眼見到,真的很難相信一個比紈絝子弟還要紈絝的孩子,會是個胸懷如此天地的真男兒。”蘇柔手搭在愛人的手上,頭側了側與他的臉頰靠近。
“這孩子,桃花劫桃花運,桃花伴生,桃花伴死,而爲官,最忌諱桃花,也不知這孩子的命運會不會改變。”
“省裡的大領導還信這個啊?”
“我現在就信肚子餓要吃東西……”
……
穆竣走路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路,而是九成九的心思都停留在這一下午的交談當中,汲取着其中能夠爲我所用的養分,不知不覺當他再擡起頭的時候早已是華燈初上,看看街邊的路牌指引,無意識的走了足有四五站地,距離自己放車的地方已經不遠,索性走過去,邊走腦子裡還在想着,這是他第一次敞開心扉將自己對於仕途的理解盡數道出,這要比與郭開復和父親交談還要詳盡透徹。
嘀嘀!
車笛聲響起,穆竣茫然的雙眼逐漸轉爲清明,倒不是說他這一路是不看路走過來的,而是潛意識裡控制着雙眼看着路,實則大腦根本沒有再考慮該走哪條路,在外人看來他與正常人行走沒區別,其實他腦子很沉浸在思考中。
“走了,他們都到了。”韓米坐在那輛穆竣開出來的車中,搖開車窗示意穆竣上車。
直到車子開到海邊,直到乘坐快艇到達遊輪登上,穆竣才強迫自己從思考中轉醒過來,看着足足幾十人聚集在遊輪的甲板上吃着喝着聊着,他才露出笑臉,讓自己進入到當下的狀態當中,與大家一同歡度今宵。
一下午的時間,準備的充分程度超出了穆竣的預料,參加的人數也超出了他的預計,不過對人數的增加他並不反感,圈子嘛,就是要越交集越多,越交集越廣,切莫小看任何實力不如你的人,小卒子過河當車用的事實是存在的,多一個朋友總要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
“穆哥!”
“穆哥!”
當一羣人七嘴八舌將你當作絕對核心紛紛跟你打招呼的時候,某種不同於爲官被老百姓認可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是兩種不同的感覺,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會滿足人的虛榮心慾望,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會覺得自己存在有價值感。
被人擁簇的感覺,沒有人會不喜歡,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喜歡當明星聚焦在鎂光燈下或是被被人擁簇的行走在擁擠的道路上,周圍人喊着你的名字,那是種什麼感覺,就如同穆竣現在一樣,哥驕傲啊。
一夜的奢華之旅,無非是拉攏聯絡感情,在午夜的煙花衝向夜空讓這一夜的玩樂結束之前,真正的衙內們很少會投入全部身心到玩樂當中,都是他們帶來的伴侶在玩樂,他們則陪着穆竣在一起,聊着一些旁人可能會覺得是廢話的東西,給人感覺出來玩也沒有個玩的姿態,坐在一起像一羣老頭子似的。
要不是在流星雨結束後穆竣帶頭在甲板上進入瘋狂舞蹈狀態,這一夜對於很多人來說還真的很遺憾,最後的最後,甲板上的人都累了,海風也冷了,煙花衝向天際,大家各自散去,返回到船艙中休息,而這一夜,是艾薇對自己人生抉擇的時刻,她進了於金鍋的房間。
這一夜,也是穆竣挺難熬的一夜,卓萱和上官青鸞都不是不爭的女孩,別看上官青鸞而今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樣,在感情上那也是當仁不讓,真正痛苦的男人只得拉着好兄弟白柏和下班趕過來的孔令新一同,兄弟三人徹夜長談美酒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