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有點怕……”
站在京華大屠殺紀念館門前,蕭瑜情猶豫起來,明豔的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望着劉偉鴻,烏溜溜的大眼睛怯怯的。
這還是蕭瑜情第一次在劉偉鴻面前流露出這種驚懼的神色。
劉偉鴻低聲說道:“別怕,有些事,總是需要銘記的。我們現在看紀念館都怕,五十多年前,我們的先輩面臨這一切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我就是怕這個,我會情不自禁地想起當年的恐怕情形,好血腥……”
說到這裡,蕭瑜情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嬌俏的身子與劉偉鴻挨緊了些,小臉有些煞白。
劉偉鴻便輕輕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
蕭瑜情手心裡滲出了冷汗,她是真的在害怕。
京華作爲前朝國都,曾經在五十多年前,蒙受了巨大的災難,日軍破城之後,對這座美麗繁華的城市,實施了滅絕人性的大屠殺。
大屠殺紀念館,就是在日軍大屠殺萬人坑之一的遺址上建成的。十年前,在日本無條件投降四十週年紀念日落成開放。
劉偉鴻“微服私訪”的第一站,就是參觀大屠殺紀念館。
以前,劉偉鴻來京華的時候,也曾參觀過這個紀念館,但這一回,意義又不同尋常。從現在開始,他不再是客人,而是這種城市的建設者和管理者之一。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劉偉鴻將會把他的滿腔熱血和聰明才智,奉獻給曾經遭受巨大苦難的京華市。
蕭瑜情是很興奮的,昨晚上幾乎都沒有睡好。
說起來,她和劉偉鴻認識也有很多年了,當年第一次邂逅劉偉鴻的時候,她不過是個青澀的高中小女生,情竇初開,一縷情絲,不知不覺間就黏在了劉偉鴻身上。這些年,一直在掙扎,想要掙脫這縷情絲的羈絆,可是一切都徒勞,越掙扎陷得越深。宛如春蠶,作繭自縛。
如今數年過去,當年青澀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嬌豔無雙,風情萬種的都市新女郎。一切都在變化着,唯一不變的,是她對劉偉鴻越來越深的迷戀。
現在,夢中情郎終於和自己日日夜夜處於同一座城市的天空之下,怎不叫蕭瑜情心花怒放?
劉偉鴻在首都時,她也在首都,但那是不一樣的。
他們都在首都長大,首都是他們的家,所有親人朋友幾乎都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圈子裡,和劉偉鴻走得太近,心裡怎麼都覺得不踏實。
到了京華,就再沒有這種顧慮了。
蕭瑜情當即向站裡請了假,一大早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迫不及待給劉偉鴻打電話,纏着他陪自己“逛街”。
你不是要微服私訪嗎?
剛好,我陪你!
只是蕭瑜情沒想到,劉偉鴻領着她,直接就到了大屠殺紀念館。蕭瑜情到京華記者站實習,也有一段時間了,好幾次都想去參觀紀念館,卻因爲害怕而未曾成行。有一次,甚至到了紀念館門口,猶豫再三,還是打了退堂鼓。
蕭瑜情給人的印象,是天不怕地不怕。小姑娘家,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敢跟着新華社的記者,前往當時全世界最混亂的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進行現場採訪。被首都大學新聞系的同學們譽爲“巾幗英雄”,特別要好的幾個閨蜜,私下裡稱她“傻大膽”。至於跟隨記者團,跋涉整個絲綢之路,穿越大沙漠和戈壁灘,相對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然而這並不代表着她的內心就沒有畏懼的東西。
站在紀念館前,似乎已經感受到陰森森的氣息撲面而來,縱算豔陽高照,縱算劉偉鴻就在身邊,蕭瑜情依舊禁不住害怕。
其實每個女孩子,不管她的外表表現得多麼張揚多麼彪悍,內心深處,都會保留有一片最嬌嫩溫柔的地方,只是平時很難觸碰得到罷了。
在劉偉鴻面前,蕭瑜情無需再刻意隱藏什麼。
“不怕。待會真要是害怕,閉上眼睛吧,有我在呢。”
劉偉鴻很理解蕭瑜情的心情,緊緊握住她的小手,柔聲安慰道。
“嗯……”
蕭瑜情輕輕點頭,想了想,把剛剛摘掉的墨鏡又戴上了,使勁握住劉偉鴻的手,一起走進了紀念館。
紀念館佔地廣闊,超過三萬平方米,建築面積達五千平方米。建築物採用灰白色大理石壘砌而成,氣勢恢宏,莊嚴肅穆,以史料、文物、建築、雕塑、影視等綜合手法,全面展示“京華大屠殺”的場景。
紀念館正大門左側鐫刻着最高首長親筆書寫的“侵華日軍京華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館名。
走進紀念館,第一部分就是廣場陳列,由悼念廣場、祭奠廣場、墓地廣場等三個外景陳列場所組成。悼念廣場內有外形如十字架,上部刻京華大屠殺事件發生的時間的標誌碑、“倒下的三十萬人”的抽象雕塑、“古城的災難”大型組合雕塑及和平鴿等部分組成。祭奠廣場有刻有館名的紀念石壁、鬱鬱蔥蔥的松柏和用華英日三國文字鐫刻的“遇難者三十萬”的石壁。墓地廣場有鵝卵石、枯樹和沿院斷垣殘壁上的三組大型灰色石刻浮雕及院內道路兩旁的十七塊小型碑雕,部分地記載着京華大屠殺的主要遺址、史實,這是全市各處集體屠殺所立遇難者紀念碑縮影和集中陳列,還有大型石雕母親像、遇難者名單牆、贖罪碑、綠樹、草坪等諸多景觀,構成了生與死、悲與憤爲主題的紀念性墓地,景象悽慘。
走進墓地廣場的時候,蕭瑜情的手心又不斷往外冒冷汗,瞬間沾溼了劉偉鴻的手掌。
“哥,爲什麼,他們當年那麼殘忍?”
蕭瑜情緊緊靠在劉偉鴻身邊,低聲說道。
“暴力機器失去約束的時候,人就會變成禽獸……”
“他們連禽獸都不如啊……動物殺戮,是爲了吃飽肚子,爲了生存。我去非洲的時候,那些非洲獅只要吃飽了,羚羊斑馬什麼的,在它們面前走過,它們都無動於衷的。”
劉偉鴻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是一種宣傳,也是野蠻戰爭的需要。日本軍部不斷地醜化我們,把我們稱爲支那,說支那人是下等人,是畜生,可以任意宰割屠殺。他們搞這種宣傳的目的,就是爲了抹殺士兵的良知,同時讓國內民衆都覺得他們發動這場戰爭是必須的,是正義的。讓整個日本國都處於一種仇視華人的瘋狂狀態之中。不這樣,他們支撐不下去。戰爭,總是需要一羣狂熱的愚民來支撐的。”
“那現在戰爭早就結束了,爲什麼日本國內,依舊還有這種宣傳?日本的教科書,根本不承認他們的侵華戰爭是侵略戰爭,也不承認京華大屠殺的存在。我們叫八年抗戰,他們叫支那戰爭,支那事變。他們現在還在仇視我們,爲什麼?”
“不爲什麼,因爲他們喜歡那麼幹!”
劉偉鴻淡然說道,臉上閃過一抹不悅的神色。
日本國內,總有一些人不肯面對事實,總是想千方百計去抹殺那段歷史。這是一個從不知悔改的民族,典型的記打不記吃。
“憑什麼?”
蕭瑜情心裡頭有股氣不大順了,提高了一點音調。
“因爲他們從不承認,是被我們打敗的。他們總認爲,是蘇聯的遠東方面軍和美國的兩顆原子彈,才把他們打敗的。他們只崇拜強者,誰打贏了他們,他們就服誰。說到底,大和民族的奴性其實是最重的,在他們心目中,沒有朋友,只有主子和奴才。誰打贏了他,他就當誰是主人。他們發奮努力,追趕歐洲和美國,內心深處,也只是想有朝一日,能夠翻身做主人,把別人變成奴才。所以,日本要麼不強大,一旦強大起來之後,就必定要發動侵略戰爭,想着奴役別人。在他們國內,等級那麼森嚴,上司可以扇下屬的耳光,其實也是這種奴性文化造成的。”
蕭瑜情想了想,說道:“照你這麼分析,我們要想讓日本承認京華大屠殺的歷史,承認侵華戰爭是侵略戰爭,就得真正打贏他們?”
“沒錯,就是這樣!”
劉偉鴻點了點頭。
“當然,也不一定要再發動一場戰爭,關鍵是我們自己要變得足夠強大。只有強大到日本人需要仰望我們,強大到他們不由自主產生自卑心理的時候,他們就聽話了,俯首貼耳。就好像美國人,可以在他們國內橫行霸道,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
蕭瑜情不由就笑了。
劉偉鴻的嘴裡偶爾會冒出一句髒話,如果是別的女孩子,說不定就要吹鬍子瞪眼睛,“鄙視”劉二哥不是文明人,蕭瑜情絕不會。
她喜歡的就是那個一身鋒銳之氣的劉二哥,而不是溫文爾雅的劉偉鴻。
“不過,劉書記,我也得提醒你一下,寧陽區最大的外商可是日本人。人家現在都在死命的說華日友好,你這思想,可是有點不合主流啊。”
蕭瑜情促狹地說道。
劉偉鴻笑道:“他來投資,我當然歡迎。至於別的嘛,那就要看了。惹我不高興,我肯定教訓他,沒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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