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上班,李主任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很不客氣地要張建中弄幾條石斑魚回去,說你回來過週末,隨便帶回來。張建中說,週末我值班,不準備回城,不過,我馬上叫司機送過去,保證晚飯前送到。李主任說,週末值班可以換人嘛,沒必要叫司機特意跑一趟。又說,你不好意思提,我跟高書記說。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張建中很是莫名其妙,幾條魚不一定就要你親自送吧!難道只是藉口?不會是敏敏使的壞吧?轉念又想,如果,是敏敏的意思,打電話過來的應該是郝書記,她可不敢在老爸面前提這種無理要求。
但還是打電話給敏敏,很小心地問:“家裡在沒發生什麼事吧?”
“你怎麼這麼問?”
“李主任要我今天趕回去。”
“這可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
“可能是公事吧!”
公事似乎也靠不上,確實地說,張建中不屬李主任直管,縣委辦那邊有什麼任務,也不會直接找他這個副書記。
“我總覺得,應該是我們倆的事。”張建中說,“他沒有反對吧?這兩天沒跟郝書記吵吧?”
他擔心的是,郝書記向李主任攤了牌,他張建中就要當他們的女婿了。李主任才把他招回去的。
“我爸沒怎麼樣啊!我沒覺得有什麼特別。”敏敏說,“有我媽,我爸不會怎麼樣的!”
張建中覺得還是打電話問問郝書記,然而,電話響斷了線也沒人接。
有人敲門,沒等張建中迴應,就見高書記推門進來,不用說也知道李主任已經把電話打過去了。
“你還是回一趟城裡吧!”
“今天晚上有一批貨。”
“我也沒有辦法,李主任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高書記說,“你把魚送到,再馬上趕回來。”
張建中也這麼考慮過,卻擔心李主任抓住他不放,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否則,怎麼一定要他回去呢!
看來,只能說明情況了。
張建中又往郝書記辦公室打電話。
“他要你回來,你就回來吧!”
“李主任沒有反對我和敏敏吧?”
“輪不到他反對。”
“今天和明天,我這邊都有事,一直是我負責的,放不下。你,你是不是幫我解釋一下?”
郝書記說:“他那麼要你回來,一定有他的理由,不是公事,他也不會幫你向高書記請假。”
會是什麼公事呢?
“我幫你問問。”
“不用,不用。”張建中急忙說,他可不想李主任誤會他“走夫人路線”,你這女婿還沒當呢,就懂得找老岳母出面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印象。
回到城裡,快下班了,張建中打電話給李主任,問帶上來的魚交給誰?總不能提到他辦公室去。李主任叫秘書科的一位科員下去拿,就見那科員直接拿到縣委招待所的食堂了。
這天,市裡有人下來,縣委書記直接接待,李主任親自過問接待的菜單,見太普遍,就叫張建中送了幾條石斑上來。本來,也不用那麼興師動衆,但知道張建中不回來過週末,高書記又閃爍其詞爲他解釋,就多少猜到他留在邊陲鎮幹什麼了。
別以爲,他不知道邊陲鎮走私,現在,哪個鎮不玩些偷雞摸狗的事?尤其是張建中這種歪點子多的人,他爲什麼不想調回縣城啊?還不是在下面玩得夠滋潤?郝書記一跟他說談敏敏和張建中的婚事,他反對的第一個理由就是他不能呆在邊陲鎮。
“等他調回來再說吧!”
“他調不來還不容易?你認他這女婿,一句話還不把他調回來了?”
李主任反問她:“現在還由得我認不認嗎?你揹着我做了那麼多工作,我還有發言權嗎?”
到這份上,他想不默認都不行了,但是,調他回來幹什麼呢?給他弄個副局長位置不是不可以,卻覺得不太合適,張建中在下面自由慣了,受得了機關的約束嗎?而且,他也覺得有點浪費,張建中那麼多鬼點子,應該放在一個更有利於他發揮的地方。
如果,張建中還只是他手下一員,他纔不考慮那麼多,但要當女婿,你就不得不考慮他今後的發展路向,碌碌無爲當幾年副局長,再把他提到局長的位置,可能就到頭了,所以,他要把張建中放在一個可以出成績的位置,沒有那麼多約束的位置。
這兩年,縣委辦縣府辦的人都很有意見,都覺得其他單位辦公司搞創收提高了福利待遇,而他們這個全縣最高指揮部卻吃虧大了,活沒少幹,事沒少忙,還是拿那麼幾個死工資,幾個主任們聚在一起,總嚷嚷着是不是也搞個什麼貿易公司?有人甚至說,我們要辦公司,還不比其他單位優勢?還不比其他單位的公司賺錢?氣得李主任發了幾次火。
“你們這點覺悟,配在這麼重要的部門工作嗎?你們想掙錢,可以去企業啊!現在的國企老總年獎金比縣委書記多幾倍,你們去當企業老總啊!但是,有一條,如果,你們把企業搞砸了,別想再回到機關,就是降級也別想回來。”
其實,誰也不想去玩企業更不想辦公司,只是希望有一個什麼人賺了錢,好給他們分一點。
現在,他就想是不是辦一個這樣的公司?把張建中調回來負責。
“怎麼說小張也是縣委辦的人,再把他調回來也沒什麼不妥。”
有人見李主任鬆了這個口,已經興奮不已,堅決擁護地說:“就當他去下面鍛鍊了幾年。”
有人卻擔心,問:“可以嗎?他以前可是寫材料的書呆子,這種人,我們多得很,隨便找一個人負責就可以,問題是,他要能賺錢。”
縣委辦的一位副主任便說:“你們對小張太不瞭解了。”於是,便把他去邊陲鎮這幾年乾的事說了一遍,有些事大家早有所聞,連連問,是他乾的?是他抓的?那副主任說,所以,李主任是經過深思熟悉的。”
至此,大家便多少明白這人選是鐵定的了。那副主任也是會前就安排好的,通過他的嘴說出李主任想要說的話。
“既然如此,我就不意見了。”
“我也沒意思。”
李主任搖頭說:“不用舉手表決。”又說,“當然,這公司也不能讓他一個人說了算,他只能當副總經理,總經理還是由一位副主任掛着才行。太年青,沒人把關不行。”
剛纔那位副主任馬上支持,說:“應該的,應該的。”
大家便一致認爲,由那位副主任掛總經理一職。
李主任馬上提出反對:“不行,不行,由他負責,這公司就成縣委辦的公司了,還是由縣府辦的一位副主任掛吧!”
大家又覺得李主任很公正,兩辦由李主任分管,下屬的公司自然也由他分管,那麼,由縣府辦的一位副主任當總經理,這兩辦都有人蔘與了,公司賺多少錢,也算透明公開了。
誰也沒想到,李主任埋了一個伏筆,由副主任掛公司總經理,這個公司的級別就屬副主任級了,比正科高一點,張建中這個副總經理成了名副其實的正科,再發展下去,張建中幹出成績,大家福利得到提高,去副坐正,不知不覺間,他就是副主任的級別了。
縣委縣府辦的主任們根本沒想到這一點。
李主任招張建中回來談的就是這個事,但他先要挫挫他的銳氣,讓這小子把目光放遠一點,別隻盯着邊陲鎮那麼點地方不想挪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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