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香港的大街上,馬上就感覺到他們的異樣。這裡的男人大都留着遮住耳朵的長髮,穿着上緊下寬的喇叭褲,屁/股裹得緊緊的,褲腳卻寬得像掃把,一走一甩,把街面的垃圾都掃乾淨了。
“找個地方先藏起來。”村長說,“被警察看見,肯定會查身份證。”
四處張望,見不遠是一個小公園,光線暗處聚着一對對一雙雙的情侶,張建中笑着說,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警察怎麼也不會走近了,打着手電一個個照仔細吧!
村長用大哥大跟一位山尾村的香港鄉親聯繫,打聽那香港客的情況,告訴他,他們要馬上見他。那鄉親說,現在,他未必在家的。村長說,堵在他家門口,他總會回來的。那鄉親打的過來找他們,帶他們一起去那香港客的家。
自從走鹹水貨賺了錢,香港客已經搬出舊屋,住進了一套新買的公寓。鄉親說,那傢伙也不做事了,成天遊手好閒,寡婦跟他吵,還不僅是玩女人,他還成天賭錢。他新住的公寓附近就有一家麻將館,聽說,他賭得很大,輸了不少錢!後來嫌打麻將不夠刺激,還進賭場賭大小百家樂。
香港嚴禁賭博,但地下賭場卻不少!
“他經常賭通宵,有幾次還借大耳隆,輸了錢,大耳隆的人跟他回家要借款。我看你們的貨款凍過水,早給他賭光了。”
張建中對村長說:“這樣的人怎麼還能相信呢?”
“我也不知道他變成了這樣。”
的士在繁華的街市穿行,張建中再沒閒情生髮船上那番感慨了。鄉親帶他們先去麻將館找,沒找到,便說,也不知是不是去紅燈區了。說那地方他也不熟。也可以去地下賭場了,那地方,他更不知道。言下之意是,只能在他家門口守株待兔。
村長說:“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我們還沒吃晚飯呢!”
鄉親帶他們進了一家小麪館,等坐下來,卻見一位巡察從門口經過,張建中忙說:“還是買點包點什麼的對付一下吧!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警察隔遠遠的就看見了,隨時會過來查身份證。”
雖然是晚上,街上的燈光如白晝,鋪店的牆壁都嵌着鏡子墻,燈光一照,比太陽光還耀眼。
鄉親叫他們在一個角落裡等着,自己跑去點心鋪買點心,還買了兩盒鮮奶,把東西交到他們手裡,就指點着對面一幢大廈,說那傢伙就住在二十樓2018A座的一個套間,說明天他還要趕早班,不能再陪他們了。
村長不高興地說:“你這就把我們甩了?你是怕他報復你嗎?”
鄉親連連說:“不是。我們這邊打工不像你們大陸,想幹就不,不想幹就請假,我們請假是要預先說的,我們上班從頭幹到尾,吸支菸的時間也沒有。別說不請假,就是上班沒精神,動作慢一點,老闆都會炒魷魚。”
張建中問:“你確定是2018A座嗎?”
“肯定是的。”鄉親又指着對面那幢樓說,“就是那個窗戶。”
根本就不知道他指那個窗戶,那幢大廈百多個窗都亮着燈,像星星一樣星羅棋佈。
張建中說:“你打電話上去,確定他回來沒有。”
鄉親牙痛似的皺巴着臉,說:“應該沒那麼快回來的。”
村長說:“叫你打就打,那麼多話幹什麼?”
鄉親接過大哥大搗弄着,不知怎麼撥號,便笑笑說:“你們大陸比我們香港還先進了,你們都使用這玩意了。”
村長說:“你以爲,就你們資本主義有大哥大啊!我們社會主義也有大哥大!”
張建中接過大哥大幫鄉親撥號,撥通了又遞還給他。
“你好!”
對方的聲音很衝,張建中得聽見:“哪位?”
“我是你男人的鄉里。”
“我男人死了。”
“我是說你現在的男人。”
“我說的也是現在的男人,你要找他,去地底下找!”
鄉親忙衝張建中搖頭。
村長說:“那傢伙可能在家,我們直接上去敲門。”
鄉親說:“你們還是讓我回去吧!這麼夜了,再不回去,明天就睡過頭了。”
張建中沒他辦法,說:“你回去吧!”
話還沒落地,那鄉親就逃似的跑了,看着他的背影,村長罵道:“媽的,怪不得人說,資本主義國家人情薄如紙。”
“我們也不要太爲難他了,他能出來見我們,能帶我們到這裡,已經算不錯了。”
“你以爲啊!他老媽在山尾村,如果,沒我幫照顧,不知會是什麼樣?他家那祖屋,不是我跟民政所弄些補助修繕,早就塌了。”
張建中笑着說:“你怎麼能跟他比,你擁有的是社會主義情超。不然,你也不會那麼大老遠地跑到這來追債。”
村長問:“現在怎麼辦?”
“按你說的辦,上他家。”
“他要不在呢?”
“在他家等。”
“寡婦不讓我們進門呢?”
“你不是認識她嗎?不是在他以前的家住過嗎?”
“那時候可不像現在,你也聽見在說電話的兇樣子,似乎所有認識她男人的都不是好人。”
“管她兇不兇,敲開門,我們就往裡闖!”
張建中想得太天真了,剛邁進大廈就被守門的保安截住了。進公司去趙氏家族的大廈就說有保安把守,這住宅樓怎麼也有人守衛?
“你們是幹什麼的?”保安像看賊一樣。
張建中很禮貌地說:“我們是來找人的。”但他的穿着打扮一點也不禮貌。
“找那個單元?”
“2018A座。”
“從哪來的?”
張建中老老實實地說:“從鄉下。”
不老實也不行,人家一眼就看出你們不是香港人了,如果允許他們查身份證,肯定會先讓你亮出來。媽的,香港就是麻煩,轉而一想,這種麻煩也是對住戶的安全負責。
等一等,我打電話上去問一問。”
還有這麼多程序?張建中的心已經冷了,那位寡婦肯定不會放他們上去,果然,保安說:“戶主不見你們。”
村長陪着笑臉說:“我們跟戶主真是同鄉的,今天從大陸下來,如果,他們不見,我們今晚就要睡大街了。”
“那是你們的事。”
張建中說:“你看看我們也不像壞人,你就高擡貴手放我們上去吧!”
保安說:“我也覺得你們可憐,也想放你們上去,但是,戶主投訴我的話,我連飯碗都砸了。”
不是炒魷魚就是砸飯碗,這香港是什麼鬼地方?一個個敬業得也太變態了吧?
“那就問你個事吧!”張建中只好改變策略,問,“2018的男主人是不是回去了?”
“不知道。”保安說,“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
“如果,他出去了,晚上一定會回來,我們就在這裡等。”
“我們是不會向外人透露住戶信息的。”
“我們怎麼是外人呢?我們不是說了嗎?我們跟戶主是同鄉。”
“你說一同鄉就是同鄉了?就算是同鄉也沒用,我只知道戶主不見你們,我們就要對戶主負責。”
這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走進大廈,有停下來張望幾眼的,也有看也不看他們就直接進電梯的。
村長問:“你怎麼不攔他們?”
“他們是這裡的住戶。”
“我不相信,這裡的住戶你都認識。”
“這是幹我們這一行的基本要求。”
“狗屁要求,你是狗眼看人低!”村長真想硬闖了,警察都攔不住他們,你一個小保安攔得住?他拉了拉張建中的衣角,衝着電梯看了看,只等電梯下來開門的瞬間衝進去。
保安卻說:“如果,沒有其他事,請你們馬上離開,不然,我就報警了。”
這話打亂了村長的計劃,嚇得他們趕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