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龍之地?”
等北宮純帶着從張賓那邊得到的消息,回到了莫安節的房間,爲他轉告之後,這個老宦官聽過後,卻是有一陣子的失神,這才嘆了口氣,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波動。
看着面前的老人,北宮純卻也不由暗暗嘆息,他其實多少知道一些莫安節的心思。
這老宦官自是念着先帝,只是心裡也有擔憂,更不想真的看到那位皇帝的龍體,存着一種逃避的心態,現在一聽說消息,卻還有些神情恍惚。
莫安節沉默了好一會,這才恢復了精神。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北宮純覺得這老宦官一瞬間,似乎衰老了很多。
他正想着,是不是該勸說兩句,結果莫安節自己卻道:“是得去,而且我便不在這驛館中住了,就在那祭壇邊上找個地方,守着皇上,只是不知道,何時可以讓皇上還陵。”
那座祭壇,位於薊縣城北。
是陳止在出徵匈奴之前,就安排葛祿出面主持,在城北建立了一座廟宇,但其中並未談及有何作用,只是親自安排着人,放置一座泥塑於其中。
本來這幽州之人,亦不明白此舉何意,但等陳止攻破晉陽,將匈奴國的國主、太子盡擒拿,更是一舉滅其國後,馬上就讓人將先皇的龍體運送過來,安置於廟宇之內,這情況終於明瞭了。
“那位將軍,在出兵之前,就有此安排,可見對皇上忠心,更對玄甲軍有信心。”前往的路上,莫安節還在低聲唸叨着。
不過越是靠近,老宦官的話就越少,聲音也就越低,等快要抵達的時候,更是半天都不發一語。
北宮純與莫安節是乘坐馬車過去的,這馬車顯然不如他們來時路上的那一輛,能感到顛簸,不過好在城中和城郊的道路平整,因而倒也不算煎熬。
到了地方一下來,看着前方的一片建築,便是北宮純也很是意外。
“這裡不是說才興建了一月,甚至還不到一月時間,怎麼就這麼一大片了?”
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頗爲廣闊的建築羣,雖說建築並不多,但皆爲石制,而且在一個多月前,這裡還是一片空地。
短短時間,就有這般進境,就算是放在後世,都足以讓人震驚了,更何況是現在的人,甚至在民間已經有不少人流傳,說是這片建築,每天晚上都有神人下來,親自搭建,所以纔會這般快速。
莫名的,對於那位遭遇不幸的皇帝,這民間的百姓也多了一點其他念頭,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莫安節抵達之後,立刻就有些顫顫巍巍的,彷彿越發蒼老了,他問明瞭引路之人,知曉了龍體所在,便一步一步的登上臺階,朝着最裡面的廟殿走了進去。
這沿途已經有不少百姓來此祭祀,只是因爲還未完工,不好深入,不過老宦官自然無人阻擋,任憑他朝着裡面走去,一步一步,顯得很是沉重。
最裡面的殿堂,一進去,便能見到一大一小兩個泥塑,大的在最裡面,有三人高,雕刻出來的衣着一看便顯得莊嚴,面容亦顯得莊重。
那小的,位置卻很是奇怪,居然在大泥塑的前面,看起來頗爲小巧,只是走進一觀,卻覺得栩栩如生,莫安節看了,甚至差點當場就哭了起來。
蓋因那泥塑的面龐,着實太過真實,別說老宦官,就是北宮純見了,都不由嚇了一跳,若不是因爲能明顯看出乃是泥塑,他都要懷疑,是不是那位皇帝復生而來,盤坐於此了。
“這塊泥塑,據聞乃是自將軍府出,有人說,是將軍親自捏造,拿來的時候只有巴掌大小,隨着將軍在幷州征伐,這泥塑彷彿有了感應,這才逐步成長變大,成了如今的模樣。”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然後就見張賓施施然的走了過來,衝着北宮純和莫安節行禮問候。
“你便是張賓,我聽北宮說了,你想要見我?”莫安節收拾了一下情緒,詢問起來。
張賓就點頭稱是。
北宮純則問起張賓剛纔提到的問題。
“我也是聽這裡的廟祝和百姓說的,”張賓回到剛纔的話題,“不僅只有這一個傳聞,還有些人說,這泥塑本來是面目模糊的,看不真切面孔,可等皇上的龍體被安置進來,祭祀於內,這泥塑的面容一下子就清晰起來了。”
聽到他這麼說,莫安節和北宮純,便又忍不住朝着泥塑的那張臉上看了過去,這一看,頓時又讓兩人新生感慨,一個泥塑,居然能雕刻的如此精細真實,着實是出乎意料的。
在一聽張賓的說法,北宮純也忍不住思考起來:“莫非這兩邊真有什麼聯繫,乃是天子顯靈了?”
莫安節也是眼中浮現出希冀之色。
張賓卻無從回答,他就算是能掐會算,那也是局勢和兵情,怎麼都無法涉及這神鬼之事,於是只能在旁邊附和。
等莫安節和北宮純稍微平靜了一下,張賓這才找到了機會,就要談及具體的問題,他這次邀請老宦官出來,確實是有所算計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這邊剛開了一個頭,那邊的人羣忽然忙碌起來,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亦雜亂起來。
這廟中之人也好,那過來拜祭的百姓也罷,居然紛紛忙碌起來。
這般動靜,自是讓人意外。
北宮純看着,走上前去,找了個走過身邊的廟僕,詢問起來。
“上面突然來了消息,說是將軍他老人家最近幾日,就要回返薊縣,還會來廟中拜祭,到時候趙染、匈奴酋首等人,都會被拉過來,給天子爲祭,是以這廟裡廟外都在忙碌,省得到時候讓將軍不快。”
“陳將軍要回來了?”這個消息讓北宮純和張賓等人也頗爲意外,後者更是補問了一句:“不知那出征的玄甲軍,是否也要歸來?”
廟僕面露難色,搖頭道:“這事就不是我一個小小廟中雜役能知道的了。”這邊說完,他趕緊告罪,然後匆忙離去。
留下三人感慨起來,末了,張賓對莫安節道:“既然是將軍要歸,那我等也該準備,到時定有大事,當謹慎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