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在益楊也有地位的人,此時被建委副主任蔣龍一陣數落,他心裡窩火,雖然沒有當場發作,態度也就沒有了剛纔熱情,冷冷地道:“科委是什麼管理水平,縣委縣政府知道。”
蔣龍被嗆了一句,想着昨晚喝酒時劉坤說的話,暗道:“現在已經不是祝焱時代,侯衛東已是落水狗,還牛什麼牛。”
雖然這麼想着,可是侯衛東畢竟是益楊有名人物,他雖然跟劉坤走得很近,卻也犯不着爲了劉坤與頗有能量的侯衛東結仇,見侯衛東不軟不硬,話中帶刺,便緩和了語氣,用商量的口氣道:“侯主任,如今建築質量卡得很嚴,這次工地出了事故,肯定要罰款,得暫時停業,這也是對業主負責,請你理解。”
侯衛東即將要離開益楊,也不希望鬧出什麼事情,見蔣龍語氣軟下來,態度也就放緩,道:“這是你們的職責,我能夠理解。”說完,他對周永泰道:“我有事先走,有什麼事情跟我聯繫。”
等到侯衛東離開,蔣龍忍不住對一臉謹慎的周永泰發起牢騷,道:“明明是你們建築工地出了事情,反而成了我失職,弄得我被領導批評了好幾次。”
周永泰諾諾地道:“這個項目我們確實管得緊,出事確實是偶然情況,我們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施工隊老闆朱亞龍跟在一旁幫腔,道:“蔣主任,你放心,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朱亞龍是施工隊老闆,恰好是建委管轄範圍之內,從某種角度來說,建委與國土這兩個部門就是這些施工隊的衣食父母,所以當蔣龍怒氣衝衝地來到工地,他就一直陪着小心。
蔣龍冷下臉,他對朱亞龍就沒有絲毫客氣了,道:“朱老闆,這事還沒有完,除了停產整頓,還要罰款,如果再出事故,你就別在益楊幹了。”
朱亞龍苦着臉如小雞琢米一般點頭,周永泰在一旁不斷地打圓場,總算把建委這一幫子人應付過去。
中午,步高高公司益楊項目經理請蔣龍吃飯,正吃着,蔣龍接到了建委主任張亞軍的電話,張亞軍劈頭就問道:“農業科研基地的情況如何?”蔣龍聽到張亞軍語氣有些不對勁,道:“出了事故,按例要整頓,等檢查過關以後才能開工。”
“主要問題是什麼?”
蔣龍想了想,道:“還是管理上的問題。”
張亞軍不滿地道:“什麼叫做管理上的問題,具體一點,是沒有落實責任制,還是沒有安全員,還是具體措施上有問題?”他聽到蔣龍在電話裡吱吱唔唔,說不出個所以然,道:“這個工地我去看過,管理很規範,這個事件就是偶然事件,你儘快讓施工隊搞個自查報告,不需要停工。”
“捉鬼是你,放鬼也是你,讓我來當冤大頭。”蔣龍放下電話,不滿地道。
此時,益楊建委主任張亞軍正行駛在嶺西高速路上,他沒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而是如市裡領導一般,坐在司機背後的位置上。他在步市長辦公室,已經得知了侯衛東要成爲昌全書記秘書,給蔣龍打了電話以後,他又撥通了侯衛東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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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主任,我是張亞軍啊,科研基地的情況如何?”
“受傷的工人已經脫離了危險。”
張亞軍道:“沒有死人就好,如果死了人,性質就變了,現在只是受傷,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科研基地建設是縣裡的重點工程,又有侯主任把關,我們建委充分相信,蔣龍建議停產整頓,我給了打了招呼,搞個自查報告就行了,用不着停產。”
侯衛東忙道:“謝謝張主任,你放心,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張亞軍爽朗地笑了幾聲,道:“我們都是兄弟,何必見外。”又道:“我看新管會這半年來,就靠了老弟留下的老底子,基本上沒有新項目,當初把你調到縣科委,是縣委重大失策啊”
接了張亞軍的電話,侯衛東抱着胳膊想道:“張亞軍這番話很有意思,似乎他已經得到了消息,也不知正式文件出來沒有?”
下午剛剛上班,楊柳便打了電話過來,道:“侯主任,我拿到了你調動的正式文件,已經正式下發了,我把文件傳真到科委辦公室。”
侯衛東來到了科委辦公室,傳真機放在了小寧主任的辦公桌上,他正全神貫注地在練習書法,見到侯衛東進來,也沒有掩飾,道:“侯主任,有什麼事嗎?”侯衛東樂呵呵地道:“沒事,我接個傳真,你別站起來,繼續練習書法。”
侯衛東說的是真心話,他其實已經不是益楊縣科委主任了,所以懶得管這些小事,但是,這話落到小寧主任耳中,就讓他有些尷尬,道:“侯主任,我來幫你接傳真,這傳真是老古董,效果不太好。”
“不用,我自已來。”侯衛東擺了擺手。
小寧主任見侯衛東親自動手,也就不好太主動,只是在旁邊指點。
果然,這傳真就如科委的其他設備一樣,皆爲古董貨,出紙時,扭捏如入洞房的小女子,等傳真紙剛從那狹窄的小縫裡探頭探腦地鑽出來,侯衛東就伸手拿住。
看過正式文件,侯衛東心裡才徹底踏實,回到辦公室,給祝焱彙報了此事,然後下到四樓,徑直去敲季海洋的辦公室。
開門的是縣委辦副主任莊衛國,他親熱地與侯衛東握着手,輕聲道:“祝賀,祝賀。”侯衛東通過門縫,看到季海洋辦公室有客人,笑問道:“季書記有事?”莊衛國仍然握着侯衛東的手不放,輕聲道:“沙州市委秘書長洪昂正在談你的事情,市委常委、秘書長親自出馬,侯主任真夠面子。”
等到莊衛國放了手,侯衛東笑道:“這事我現在要回避,改天再來彙報。”
秘書長洪昂在益楊只呆了一個多小時,馬有財到廣東去談項目,不在益楊,洪昂與分管組織副書記季海洋見了面,一方面講了市委辦意圖,另一方面順便了解侯衛東情況。
其實這事不太符合規定,一般來說,用人之前要先考察再下文,現在文件已經出來了,洪昂纔過來考察,他自已感覺是脫了褲子打屁,只是侯衛東即將要成爲昌全書記的秘書,他很謹慎,特意來走了一趟。
洪昂在季海洋辦公室坐了一個小時,將侯衛東基本情況詳細瞭解以後,便打道回符。
洪昂離開,莊衛國立刻道:“剛纔侯衛東來過。”季海洋直接撥通了電話,笑道:“衛東,你小子行啊,搞了一個大動作,快點下樓,到我辦公室來。”
晚上,季海洋約了曾昭強、朱兵、秦飛躍等人,在益楊賓館擺了一桌,這幾個人都是與祝焱走得很近的幹部,與侯衛東關係也很好,聽聞侯衛東要給昌全書記當秘書,眼睛基本上都瞪得如銅鈴一般大小,在衆人輪番轟炸之下,侯衛東大醉。
第二天,這個消息無孔不入的蚊子一樣,在縣委縣政府大樓裡竄來竄去,很快就成了衆人皆知的秘密。
整個上午,侯衛東的手機都在此起彼伏地響着,凡是自認爲有些身份的有些交情的,諸如張勁、粟明都給侯衛東打來了電話,弄得侯衛東感覺自己彷彿是新元首,各國政要紛紛發來賀電。
府辦主任劉坤得知了這個消息,心裡很不是滋味,侯衛東在學校裡是優秀學生幹部,而他是不起眼的一般學生,工作以後,除了在青林鎮短暫的時間,他始終被侯衛東光環籠罩着,現在他是府辦主任,而侯衛東只是科委主任,好不容易壓住了其風頭,侯衛東又一騎絕塵地跳出了益楊圈子,當上了昌全書記的秘書。
劉坤心裡明白,在與侯衛東的競爭之中,他很難再有取勝的機會,於是頗爲失落地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
“難道,我就真的不如侯衛東?”他有些灰心喪氣。
中午,被父親叫回家吃飯,姐姐劉莉也罕見地在家裡。
“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憑什麼要請他吃飯。”
宣傳部劉部長見兒子始終不開竅,便不耐煩地道:“你怎麼是個犟腦袋,侯衛東是你的同學,又在一起工作過,請他吃一頓飯,敘敘舊,難道真要割你的耳朵。”
劉莉道:“海濤爲了做成一筆生意,有一晚上守在別人家門口,守到晚上兩點,才把老總找到,平時受氣的時候多得很,你這點委屈算什麼。”
劉坤沉着臉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