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廖望,彭自來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因爲他身邊還站着松陽市武警支隊隊長向令發。
不過彭自來很鎮定,淡淡地問廖望前來何事。
廖望陰陰地一笑,說老領導姚鋼家人報案,說公安部門的人上門搶走了保險箱,他想了解一下是什麼情況。
“哦,還有這事。”彭自來假裝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道:“如果有的話,可能也是辦案需要吧,等我調查覈實一下,再向廖書記彙報。”
“我看就現場解決吧。”廖望道,“畢竟事情影響不小,如果不馬上解決,到時鬧出去會給松陽抹灰,對你也不利。”
“好吧,謝謝廖書記關心。”彭自來略一猶豫,拿起電話道:“我問一下分管領導李大袍。”
“你還是把李大袍叫過來吧。”廖望迅即接話道,“有事當面說清最好。”
彭自來點了點頭,打通電話讓李大炮過來一下。
沒多會,李大炮風風火火地來了,進門後視廖望不見,直接和彭自來說話,“彭市長,外面是怎麼回事,武警支隊的人怎麼過來了,還不少呢,二十多號人。”
彭自來這才正眼看了看向令發,問道:“向支隊,你有事麼。”
“接市委通知,有行動需要參與,所以就過來了。”向令發瞟了眼廖望,又看着彭自來道:“是例行公事。”
“嚯,有什麼事需要驚動你們武警。”彭自來冷笑道,“武警的職責是什麼,承擔固定目標執勤和城市武裝巡邏任務,處置各種突發事件維護安全與社會穩定,支援國家經濟建設和執行搶險救災任務,是吧,那你看現在是屬於什麼情況,需要你帶那麼人過來。”
“具體情況還不明確,但任何時候都必須聽黨的指揮。”向令發也不含糊,“所不得不前來聽候指令。”
“彭市長,你就別跟向支隊多說什麼了吧。”廖望插話進來,“搶保險箱的事先弄清楚再說。”
“可以啊。”彭自來轉向李大炮,“李局長,你解釋一下,具體是怎麼回事。”
“好的。”李大炮向廖望微微一點頭,道:“廖書記,我們接到舉報,說姚鋼家中有事關省、市領導的重大涉案線索,所以就及時才採取行動進行總體控制。”
“哦,行動的效果看來還不錯。”廖望哼地一笑,“保險箱都拖過來了。”
“辦案需要。”李大炮底氣很足,“那是必須的。”
“你們是不是有點魯莽。”廖望道,“僅憑一個舉報,就擅自闖入民宅,而且還是市老領導的家中,有沒有考慮到影響。”
“廖書記,我們不是擅自闖入,都是依程序走的。”李大炮道,“確實是辦案所需。”
“哦,那保險箱打開了沒。”廖望問道,“怎麼樣,有沒有重大發現。”
“在技術部門的努力下,保險箱已經打開。”李大炮道,“但因爲時間緊,還沒來得及作進一步甄別,就被叫了過來。”
“裡面都有些什麼物件。”廖望的表情很不自在。
“出於案件保密需要,暫且不能透露。”李大炮道,“按規定,要逐級上報。”
“好吧,那你現在就向彭局長彙報。”廖望冷着臉道,“你不會說還要我回避吧。”
“鑑於案情重大,也不是不沒有可能。”李大炮道,“按照我的看法,廖書記您是需要回避的。”
“黨領導一切,作爲松陽市委書記,我認爲有權聽聽你們公安的案件彙報。”廖望對彭自來道,“彭局長,按照彙報程序走,不越級,現在請你詢問有關案情。”
“廖書記,就目前情況看,案情處在關鍵性節點,沒有什麼實質性內容可說。”李大炮極力阻止。
“越是處在緊要關頭,就更需要實時彙報。”廖望發起了脾氣,“我在一旁聽彙報的同時,也是一種監督,免得你們隻手遮天。”
“廖書記這麼說,是對我們公安的不信任了。”彭自來搭上話來,道:“要不你也不會帶武警過來。”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否認,我對以你爲首的公安部門的各項工作都不滿意。”廖望道,“現在我代表市委作出決定,對你進行問責,免去你松陽市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職務。”
“你代表市委作出決定。”彭自來不由得提高了聲調,“常委會沒召開,尚未有任何研究你就作出了決定,你要把自己凌駕於組織之上。”
彭自來這麼一發問,廖望無話可對,他咬了咬牙根,道:“好,我收回剛纔因情緒激動而說的話,不過,現在我鄭重地提出要求,出於對市老領導的關心和愛護,我要指派武警方面對保險箱進行守護。”
“對不起廖書記,我拒絕執行這樣的命令要求。”彭自來道,“只要我在公安局長的位子一秒,就絕對會依法行使憲法賦予的權力進行獨立斷案。”
“剛纔你批評我要凌駕於組織之上,我虛心接受。”廖望道,“那麼你現在是不是要脫離組織。”
“不是脫離組織,而是爲了更好地爲組織負責。”彭自來擲地有聲地說道,“廖書記,現在我以松陽市公安局長的身份正式提出,鑑於破案需要,請您儘快迴避。”
廖望惡狠狠地看着彭自來,不發一言,良久,他轉身對向令發道:“向支隊,請你增加支援,調派精銳部隊過來,公安局局長彭自來公然拒絕執行上級指示,意欲造反,我命令你將他當場拿下。”
“你還無權直接下達這個命令。”彭自來義正辭嚴,對廖望道:“我再一次重申,鑑於破案需要,請您儘快迴避。”
此時,廖望已經無路可走,他知道保險箱對他意味什麼什麼:得到了,就一切盡守;得不到,就一切盡失。
“向令發同志,請聽從指示,增加支援。”廖望不再理睬彭自來。
情況緊急,彭自來擡手一指向令發,道:“向令發同志,請你三思而後行,你要對你現在的所作所爲負責。”
“我聽從黨委的安排。”向令發麪無表情,“黨的指揮棒就是行事方向。”
“好,剛纔你就說任何時候都要聽黨的指揮,那麼現在我命令你帶着你的人離開。”彭自來高聲道,“有一點你別忘了,我身爲松陽市公安局局長,兼着松陽市武警支隊的第一政委。”
“現在你問題纏身,還談什麼第一政委。”廖望聽了連忙打岔,對向令發道:“不用管他。”
“是,廖書記。”向令發點了點頭,對身邊的警衛道:“按照既定計劃,呼叫支援。”
彭自來一看情形不對,忙對李大炮道:“李大炮同志,請緊急調派市局應急處突機動隊前來,保護好保險箱,保護好相關證據。”
“是。”李大炮聲音震天,和向令發展開了爭分奪秒通訊大戰,要求機動隊排除萬難第一時間趕到市公安局辦公大樓。
此時的廖望很是懊悔,因爲沒有充分估計到場面的失控程度,否則一次性把人手帶足,還不趁勢把彭自來他們拿下、順順當當地把證據截取下來,不過再想想也沒有什麼遺憾,一切都是在趕時間,如果等召集到足夠的人員再趕過來,也許彭自來已經把證據處理完了,那才真叫追悔莫及。
一時間,彭自來辦公室的氣氛幾乎凝固了,人人都像雕塑一樣站着,就怕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便會引起大亂。
李大炮身上有槍,之前在去姚鋼家取保險箱的時候就配上了,他密切注視着周圍的一切,做好了十足準備,一旦有異常他將拔槍盡力挾持廖望。
“大炮,你出去接應一下。”彭自來很鎮定,“保護好證據是第一責任。”
“可這邊……”
“這邊沒事。”彭自來打斷了李大炮的話,“廖書記一時迷糊,可向支隊是很清醒的,他知道事情的後果,不會亂來的。”
“好。”李大炮狠狠地看了眼廖望和向令發,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廖望鐵青着臉,對向令發道:“派人跟着,別讓他搞小動作。”
“誰敢跟着,我他媽一槍崩了他。”李大炮怒火沖天,掏出手槍對着走廊天花板一扣扳機。
槍響一聲,守在樓梯裡的一隊武警立刻衝了過來。
“把他的傢伙繳了。”向令發一指李大炮,武警立刻撲了上去。
李大炮很無奈年齡已大,動作不靈便,來不及舉槍逼視就被抱了個結實,手槍硬生生被卸了下來。
“兔崽子王八蛋。”李大炮怒不可遏,“我操你們十八輩祖宗,你們知道在幹什麼嘛,助紂爲虐啊。”
“把他捆起來。”向令發氣焰漸高。
“給我住手,放人。”彭自來已奔到門口,對着武警大聲喊道:“我是你們的第一政委,現在鄭重地告訴你們,不能侵擾公安正常辦案,否則事後誰也逃不掉處分。”
彭自來作爲市武警支隊的第一政委,在支隊這兩年召開大會的時候都參加了,正兒八經上主席臺的,支隊的人都知道,所以他這麼一喊,武警也都停了手。
局勢,火藥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