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牀
煢祭司佈施銀針的穴位都是人的最孱弱穴位,其中一枚於天靈蓋,兩枚扎進兩側肩膀。這些穴位最容易受到不乾淨邪物的侵襲,一旦身體三把火被破,那麼邪物則可趁虛而入,控制魂魄爲傀儡。現在已經不是防止邪物入侵,而是用銀針頂住裡面的蟄伏的邪物,讓它憑空脫離開人的軀體,隱遁去別處害人。
“師姐,你快看,五枚銅板的順序突然改了!”董武鬼川眼尖,發現莊古前的銅板位置不知什麼時候發生了凌亂,順序顛倒。
“別慌,無患子在他體內的作用纔剛剛開始。”煢祭司,看到莊古眉目中隱約散發幾絲黯黑的瘴氣,這是無患子融化了邪物的肺腑,莊古滿臉猙獰扭曲,也便是邪物在體內掙扎。煢祭司閉上眼,念上了一段經文:
嗡:白色之平等xing智光,淨除在天道中之驕傲及我執,斷除墮落、變異之苦。
瑪:綠色之成所作智光,淨除阿修羅道中之忌妒,斷除鬥爭之苦。
尼:黃色之自生本智光,淨除人道中之無明及貪慾,斷除生、老、病、死、貧苦之災。
悲:藍色之法界體xing智光,淨除畜牲道中愚癡,斷除暗啞苦。
美:紅色之妙觀察智光,淨除餓鬼道中之慳吝,斷除ji渴苦。
吽:黑藍色之大圓鏡智光,淨除地獄中之瞋恨,斷除熱寒苦。
這段話便是六道衆生所家喻戶曉的六字大明咒,即“嗡嘛呢唄咪吽”,藏傳佛教認爲,常持誦六字大明咒,可以消除病苦、刑罰、非時死之恐懼,壽命增加,財富充盈。同時也是心竅迷亂,走火入魔邪氣入侵的人起到經到病除恢復正常神識的作用。
“師姐,想不到你已經把煞婆仙師傅的歪門邪……哦,不,佛道真經的分支融入到了大明咒裡!”董武鬼川挺是吃驚,他們原本學的只不過是遙遠年代裡快要失傳的一些歪門邪道,在別人眼裡可沒有這麼光明正大,算是另類詭門,現在師姐做了祭司之後,竟然把學習的兩者都加以融入學習了,相互輔佐修習,當是法力增進不少。怪不得遇到這麼些邪魅都是胸有成竹手到病除呢。
這經文一念,莊古體內似乎真有若隱若現的邪物在裡面翻滾折騰,莊古兀自直立站了起來,痛苦難耐,竟用手指不斷地抓撓着木牀的邊緣,堅硬的木牀讓他生生用指甲刮出一道道深深的指印。
“師姐,你看怎麼辦?”董武鬼川看到莊古開始自虐,怕是老頭子支撐不住,把自己完沒了,不由有些擔心。
“別管他,邪物在他體內蟄伏太久,其實是被放邪的人把邪物與他的記憶都一併封存在體內了,我現在是把邪物給釋放出來,算是剛剛喚醒它而已!”
門外高函幾人聽到屋內有很大的奇怪聲響,都不禁貼着門傾聽究竟,各個突發好奇心裡強烈的很,無奈被煢祭司禁令在先,不得打擾和偷窺,不然xing命不保。這才強忍住心竅,聽着屋內的怪響憑空想象了。
“鬼川,幫忙,把老人制止住!”煢祭司手裡拿出一枚銀針,吩咐道。
董武鬼川看得莊古已經把自己的手指指甲颳得反面撕開,皮開肉綻,好幾根手指都鮮血淋淋。聽到師姐吩咐,便很快止住了莊古。煢祭司把莊古的一邊手控制住,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把莊古一塊指甲拔了下來。
董武鬼川目瞪口呆:“師姐,你在幹嘛?”驅邪還有這招拔人指甲的?這是救人還是殺人呢?
“他的指甲內都是晦氣,必須排除他的淤血!”煢祭司說罷,用一根銀針又往莊古髒兮兮的手指尖刺,用力擠出一滴淤血來。董武鬼川看得自己都疼,有種錯覺師姐的銀針是扎到了自己的手指尖上。
“你放心,老者被我的銀針刺進肉裡是不知道疼的,疼的是他體內的邪物,這些年來蟄伏人軀殼,霸佔靈魂,早就跟人的神識融爲一體了。”煢祭司倒是面不改色,接連把莊古十指都紮了個遍,直到他每根手指都擠出了黯黑的淤血,這才肯罷休。
“那倒也是,當時我在黑木屋內還看見莊古把自己的指甲咬下吞了下去,竟然毫不知道痛覺。”董武鬼川也就默許了師姐。
“鬼川,拿黑布!”煢祭司又吩咐。
董武鬼川以爲這是要包紮,從兜裡拿出了幾片乾淨的白布。煢祭司沒好氣道:“我說黑布!包裹他的頭顱用!”
董武鬼川則把白布塞回,找來一抹黑棱,遞給了煢師姐,同時心生疑惑,黑布包裹頭顱這是做什麼用?
煢祭司拿過黑布,面色陡然變得謹慎十足,她的手竟是猶豫了一下,對董武鬼川說道:“成不成,就此一舉了!”董武鬼川看得師姐面目嚴謹,眉毛倒立,聚精會神,當是瞭解驅邪過程已經達到瓶頸,一心祈禱事情順利,恢復了莊古的神識吧。
只見煢祭司快速用黑棱把莊古的頭顱如包木乃伊般纏繞好幾圈,裹得是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接着,用銀針把自己的手指也刺破,又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隻天龍,讓天龍舔舐了自己的血液,當即用手擰斷天龍的脖子,把噴射出來的血塗抹到了包裹黑棱的頭顱上。
天龍是練術之人常用的製藥材料,俗名叫蠍虎,既怕壁虎,但這類怕壁虎與平常怕壁虎多有迥異,此動物必須是在墳冢墓穴孔洞中找到,這種蠍虎生來與屍體同牀共寢,如果是吃食屍體腐肉爲生更好,它的體內陰氣充盈,血液暗黑冰冷,雙目通紅,足見生成厲色。用來製作血蠱、血侍、通靈、製藥等都是極好的材料。
煢祭司把血液塗抹到黑棱的地方,其則是莊古的兩個眼窟窿,還有他的嘴巴。這叫‘通靈穴’,讓邪物從這幾齣地方顯出型來。
董武鬼川看着黑棱緩緩變形,似乎是黑棱包裹得太過嚴密,要把莊古給活活窒息死了,便想上前給其鬆懈一下,煢祭司慌忙攔住:“不行!這條黑棱是不能解了,我原以爲邪物會從這幾處天龍血洞裡bi出,但是現在它是不肯出來,似乎有種跟軀殼共存亡的架勢,你趕快拿黃表紙來,我做個符篆。”
董武鬼川身上就跟個叮噹,當是什麼都能從口袋裡掏出。找到了黃表紙,又拿了硃砂筆遞給師姐。煢師姐說道:“此符篆當以硃砂筆運胸中元氣寫於黃表紙之上方有成效!等會我寫完,你用火點燃,覆蓋在黑棱上,所有的真相,那就大白了。”
說話間煢祭司的手腕旋轉,在黃表紙上寫下了‘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鬼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卻病延年;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兇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煢祭司手腕一收,董武鬼川便拿出火機點燃了這張黃表紙符篆,按照煢師姐的吩咐,覆蓋在了黑棱上。說也怪,這麼燃燒着的黃表紙覆蓋到黑棱上,竟然只在剛纔摸着蠍虎血的地方上燒焦,其他地方竟是完好無損。
等火苗一滅,董武鬼川就低着頭看那燒焦了的三處地方,三處焦點已成了三個窟窿,猶有絲絲黑氣冒着煙裊裊上升,怕是燒熟了肉。嘴巴處可以解釋張着嘴,可是兩眼也變了窟窿,這是把瞳孔都燒焦了嗎?正待想問煢師姐這個疑惑,煢祭司卻用手往莊古的兩個眼窟窿一遮:“別跟着這對眼窟窿對峙,這是一雙邪眼!”
“邪眼?”
“陽間的人不能與它對峙,平常人看到了魂會沒被沒了的!你再看看這老者的軀體。”
董武鬼川臉一側,這才發現莊古的身上發生了鉅變,原本他瘦骨嶙峋乾癟無肉的地方居然緩緩地膨脹了起來,身上和體內的蛆蟲被擠出,穿着的衣服也緩緩變得充實了。要不是親眼所見這般邪魅,董武鬼川即使是道上的人也不肯相信。
煢祭司讓董武鬼川用其他的布條把莊古的手腳蓋上,董武鬼川悄悄按捏了一下莊古的被充實了的乾癟皮膚,發現僅僅是給棉胎一樣柔軟。
“你別多想,人的皮肉是不可能用道術生長起來的,只是這時他體內的氣充盈了起來,還原了他本來的面目,其實皮囊裡面,是空的!”煢祭司說道,“這是他恢復了正常狀態的樣子,好了,你去把外面的人叫來,有什麼話可以跟這個老人交談了。”煢祭司說話間,董武鬼川能發現她的額頭冒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當是覺得遏邪過程萬般兇險,耗掉不少精血氣力,自己先是拿出手帕給師姐抹了汗珠,才跑去把門閂拉開,叫高函衆人入屋。
外面的衆人已經是急不可耐,煢祭司和董武鬼川兩人在裡頭也有半個時辰了,只聽得裡面怪響不絕,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見兩人傳個話,等到這時已經是按耐不住,早想破門而入一睹爲快。看到董武鬼川開了門,衆人是又驚又喜,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屋內的莊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