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張推官便對如今的許家有些怨念,剛纔許淵博那一腳更是踹出了他的火氣。他是立志要辦實事的人,別說如今還有這一層,便是隻爲了查案,也絕不會放過眼前這個線索。
如今實事擺在眼前了,玄遠的桃木劍出現在屍體旁邊,許大奶奶買了屍體主人的首飾,而且還跟屍體主人同時消失。
要說這些人沒關係,真是打死他他也不信。
挑了挑眉,張推官冷冷的大喝了一聲:“許大奶奶1下官奉命請您回縣衙去查實一宗兇殺案,請您跟我走一趟!”
許管事厭煩的厲害,眼前的這個年輕推官簡直就是一塊甩不脫的狗皮膏藥,根本不懂得審時度勢和看人眼色。
許淵博便更是勃然大怒,這個不要命的二愣子就這麼直愣愣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喊出來,叫許家簡直顏面盡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許家的大奶奶是殺人了。
哪裡有官家的夫人見官的?
真是欺人太甚!
他轉身惡狠狠的盯着張推官冷冷道:“你找死!”
張推官毫不畏懼,撥開身邊的衙差越衆向前,不顧一切攔住了齊氏:“許大奶奶,事關人命,您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若是當真不關您的事,我們衙門自然也不會冤枉了您,您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他一面說着,一面便忍不住狐疑的盯着許大奶奶:“何況.....”
齊氏慌亂不已,顫抖着嘴脣想要開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然便聽見了齊雲熙的呵斥聲:“你們要做什麼!?”
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齊氏看見了主心骨,頓時委屈的喊了一聲姑姑,便朝着齊雲熙狼狽的跑了過去。
這麼多年了,她其實早已經從被追殺的逃犯變成了高高在上的貴夫人,可是遇見危險的時候,她跑起來,還是跟當年沒什麼兩樣。
齊雲熙的目光沉了沉,一把攥住了齊氏的手,以只有她們兩個可以聽見的音量訓斥:“真是不成器的東西!你有什麼好害怕的?給我沉住氣!”
白先生在一邊朝着齊氏安撫的笑了笑:“是啊姑奶奶,沉住氣,還有什麼難關沒見過的?沒事的。”
齊氏被說的有些羞赧,可攥住齊雲熙的手卻攥的更緊了。
齊雲熙惱怒不已,朝着張推官看過去,朗聲問:“你要做什麼?”
張推官也並不懼怕,大聲將自己的來意重新說了一遍,而後不卑不亢的道:“因爲死的人或許是鎮南王府後人,許大奶奶按理來說當與她是同宗,既然同宗,又有意購買了鎮南王府的舊藏,說明便有可能認識,因此下官想要請大奶奶回去辨認辨認,看看能否通過屍體身邊的首飾,辨認出屍體的身份。可大奶奶卻不知道爲何,反應如此激烈......”
齊雲熙面不改色,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麼會?!
當年的事分明已經隱藏的那麼好,屍體都已經埋在了大樹底下,這麼多年過去,從來沒有人再提起過,怎麼卻又忽然跳出來人說是發現了屍體?
而且竟然還能根據首飾便查到那屍體的身份?
饒是老練精明如她,一時也有些慌了手腳,抿了抿脣冷聲嗤笑:“簡直荒謬!就因爲我侄女兒買了一些首飾,便認定她跟屍體有牽連,還找上門來要她去辨認?這是什麼道理?!你們大興縣衙便是這麼辦事的?可有公函,又可有什麼憑證讓你們拿人?!你們要反了天了不成?!”
張推官也知道自己是站不住腳的,畢竟人家身份尊貴,而且嚴格說起來並沒有實際證據能證明這件事就跟許大奶奶有關。
但是如今張推官卻越發的肯定事情蹊蹺了。
若真是沒關係,那許大奶奶的反應爲何這樣強烈?
何況,沈大娘都認出了齊氏。
更離奇的是,沈大娘卻說齊氏是姓李的。
這不是更奇怪了麼?
他不卑不吭的拱了拱手:“下官只是循例辦案,想要請大奶奶配合罷了,大奶奶還請隨我走一趟,再說,若屍體當真是齊家的人,爲他們張目,豈不是也是一件大好事麼?”
齊雲熙厭煩不已,立即便沉着臉下令趕人。
沈大娘猶自盯着躲在齊雲熙邊上的齊氏看個不住,嘴裡唸唸有詞:“李姑娘,那是李姑娘啊!”
周圍人聲嘈雜,其實齊氏已經根本聽不出沈大娘在說什麼,但是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沈大娘身上,如今沈大娘一開口,她很容易便捕捉到了沈大娘的口型。
她的面色更白,也不知道齊雲熙到底是怎麼打發了張推官,是怎麼拉着自己進了童家,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下了的。
等到驚醒,她捂着臉驚叫了一聲。
齊雲熙正沒好氣的瞪着她:“瞧你那點兒出息!竟然被嚇成這樣!你到底在怕什麼!?”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當年的事又做的隱秘,便是有那些首飾又怎麼樣?
人都已經成了一副骷髏架了,難道還能活過來指認不成?
只要一口咬定沒有,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就這麼斷案。
可齊氏卻自己先撐不住了,當真是沒有半分用處!
齊雲熙冷冷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覺得頭皮被什麼牽扯着似地,加重了語氣訓斥:“你怎麼便不能學的聰明一些?!”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齊氏從喉嚨裡溢出了一聲嗚咽,捂着臉,眼淚還是從指縫裡透出來:“我不敢......沈大娘認出我了,當年我逃到沈家村,沈大娘還曾收留過我,後來我跟齊茹在一起,她還幾次三番來院子裡漿洗東西,送新鮮菜,她肯定認得出我......”
齊雲熙聽的邪火蹭蹭的往上冒,一巴掌打在侄女兒的臉上:“那你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說?!”
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一直都不說!
齊氏的臉上頓時現出一個明顯的巴掌印來,她捂着臉敢怒不敢言,過了許久,才聲若蚊蠅的哭:“我.....我不知道,我以爲不會有什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