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早就在家裡忙活着,等到衆人到了劉大有家之後,大圓桌上已經擺好了兩瓶“寧山窖藏”,還有六盤菜。
張翠招呼大家先喝着,便跑到廚房裡繼續忙活。白若涵放下帶來的水果,也帶了個圍裙去幫張翠的忙。
幾個人紛紛推讓,最後劉大有被秦牧推倒了主位上,秦牧坐在了六大有的左邊,王志坐到了劉大有右邊,周通則在劉大有的對面。
中國喝酒的講究很多,這個位置是千萬不能坐錯的。譬如西平縣這邊,面對屋門的那個座位是主坐,都是主角的位置。而中國又以左爲上,主坐左邊的位置是第二主坐,依次類推。
幾個人坐好以後,劉大有伸手把寧山窖藏打開,說道:“三十多塊錢一瓶,還沒嘗過什麼味,今天借這個景,大家都嚐嚐。”
周通就搶過瓶子給大家滿酒,大家用的都是二兩多一個的杯子,四個酒杯正好一瓶。
劉大有端起杯子,說道:“哥們幾個湊在一起不容易,咱們先幹了!”說完,二兩多酒一飲而盡。幾個人都是好酒量,也不矯情,頭一個開門後就乾掉一瓶酒。
周通又打開一瓶,再滿上,幾個人就開始嘮話。
“過了十五我就要去縣裡面工作了,以後這河子鎮的事兒,你們要多費點心,尤其是西山村,小秦是我老劉的鐵子,有什麼事你們可要跑勤快點。”劉大有張嘴就把西山村掛在嘴上,可見他心裡知道,在他升職這件事上,秦牧的作用有多大。
“現在你可是咱們的頂頭上司,你的話,誰敢不聽啊。”王志笑着說道:“再說了,秦村長爲人能幹,西山村又有了扶持項目,我看以後啊,秦村長那可是風生水起,過不了些日子,就要領導咱們咯。”王志雖然和秦牧有過一天的接觸,但是自知沒有劉大有與秦牧的關係緊密,說話也往好處說。
周通也跟着點頭。
秦牧就笑了起來,端起酒杯說道:“我敬大家一個,以後咱們要多走動走動,西山村以後的事,少不了麻煩大家。”
幾個人端酒喝了。秦牧也不放下杯子,直接又衝劉大有端杯,說道:“這個酒呢,我要恭喜劉大哥,總算熬出來了,不用再兩頭奔波。爲了劉大哥和張姐勝利會師,你這杯也要乾了。”
衆人聽秦牧說得有趣,均大笑起來。劉大有端起酒杯,嘆口氣說道:“這些年,也苦了她了。”說的聲音有些低沉,一仰頭,把就幹了。秦牧自然也是酒到杯乾。
小半斤酒下肚,秦牧清秀的臉上就掛了一層紅雲,不過他自覺酒量不小,也沒當回事。
廚房裡,張翠一邊炒菜一邊對白若涵說道:“你說說,老劉怎麼一下子就升了呢,這讓我以後在家裡說話聲音還怎麼大起來啊。”
白若涵抿嘴笑道:“張姐,你就矯情吧,還不知道誰整天盼着劉大哥調到縣裡面去呢。”她跟張翠倒是混得熟了,一來因爲張翠可以結交,二來女人之間沒有直接利益的話,關係往往親密的很快。
張翠的臉上也掩不住開心,將炒好的菜倒到盤子裡,說道:“唉,你說的倒是在理。女人啊,這輩子最重要的是找個好男人。窮,不怕,長得不好,也不怕,最重要的呀,就是要對你貼心。別看老劉在外面咋咋呼呼的,到了家裡,還都是我說了算,沒那麼多閒心思搞七搞八的。”
白若涵笑着把盤子端起來,說道:“你就美吧,哪天我找個更好的,非來氣氣你。”說着,把盤子端了出去。
外面四個人已經開始捉對喝酒,王志知道劉大有和秦牧肯定有些話要說,便湊到周通旁邊,說一些以後合作的事,把劉秦二人擺在了一邊。
秦牧也明白王志的意思,便低聲問劉大有道:“劉大哥,按說不該打聽,但是心裡有事就想跟你說出來,那個李金彪的口供,有沒有涉及到李大同?”
劉大有摟着秦牧的肩膀,小聲說道:“那倒沒有,李金彪這傢伙倒是挺硬氣,自己乾的勾當都跟李大同撇開了邊。現在他已經不歸咱們管了,以後改不改口供那可說不準了。”
秦牧皺眉道:“李大同這次會不會就被拿下了?”
劉大有奇怪的看着秦牧,說道:“他下來了,對你難道沒好處嗎?整天被這麼個傢伙盯着,你也不好開展工作。”劉大有的意思很明確,看秦牧的態勢,他是不準備在農業方面下功夫,專心倒騰那個根雕。
秦牧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的說道:“要是換了一個人,比李大同還難對付,那怎麼辦?李大同還沒有對咱們動什麼手腳,就算是推廣新作物,那也是縣農科站的事兒。”
劉大有頓時明白了秦牧的意思,留着李大同,讓李大同依然坐現在這個位置,那麼李大同就不會刻意的爲難秦牧,甚至西山村農業上的事,李大同還會幫秦牧說上幾句好話。
“不好辦啊,現在李大同其實已經被雪藏了,你看大會上都沒有他說話的份。”劉大有摸着下巴說道。
“是不好辦。”秦牧點點頭說道:“不過李金彪的事,沒有牽扯到李大同,李大同倒是有些冤枉。”
劉大有也點點頭,說道:“子不教父之過,雖然李金彪是李大同的侄子,但是這個督管不嚴的小鍋,李大同還是要背起來的。除非……”
正在這時候,白若涵端着盤子出來,劉大有眼睛一亮,咬着秦牧的耳朵說道:“你面前不就是有個好牌嘛。”
隨着白若涵的出現,秦牧的心思也放在了她身上。聽劉大有這麼一說,便笑道:“劉大哥,你這不是讓我走裙帶關係嗎?”兩個人確實喝了不少,否則的話,秦牧也不會孟Lang的把這“裙帶關係”說出來。
劉大有哈哈一笑,不再說這個話題,招呼道:“白大夫,看你,到我家了還讓你忙活。翠,快點給白大夫搬個椅子。”
按照這邊的規矩,酒桌上是沒有女人的位置的,不過大家都在機關單位,也沒有太多的講究。白若涵就笑着說:“還有兩個菜,一會兒我肯定跟劉大哥好好的走幾個。”
白若涵出身官宦人家,這種場面也見識了不少,自然不能與農村姑娘相提並論。
衆人齊聲叫好,白若涵微微一笑,對秦牧說道:“秦牧,你身體剛恢復,少喝點,看看,臉通紅。”
劉大有笑着說道:“白大夫,放心,不會讓他多喝的。”
白若涵聽出劉大有這話好像有點別的意思,俏臉一紅,說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們喝,我去幫張姐。”說完,轉身搖着小腰回廚房了。
這邊又集體走了一個,恢復了各自的談話。
“不管怎麼說,現在河子鎮需要的,是一個穩字。”秦牧說話的語調不像個村長,倒像是運籌帷幄的鎮黨委書記:“現在鎮上的調子已經定下來了,實在不能有太大的變數。李大同也是河子鎮的老人,步伐不會離書記太遠。萬一來個指派的,跟鎮上的同志唱反調,我們基層做起事來,也有些掣肘。”秦牧的手指敲着桌子慢慢的說道。
咔,咔,咔,有節奏的敲打聲,將劉秦二人的思索帶入了河子鎮的官場糾結中。
“人言微輕啊”秦牧感覺到自己的能量還是太小了。
不多時,張翠那邊已經忙活完了,跟白若涵一起出來,拉了倆凳子,白若涵坐在了欽慕旁邊,張翠挨着劉大有。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失口,還是心裡有些別的想法,王志衝着周通笑道:“看,這兩個小家……”
聲音不大,但是卻恰恰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白若涵的臉通的一下紅的宛若漫天紅霞,竟然生出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秦牧就端起酒杯,把這尷尬的一幕輕易的揭去,衝着張翠說道:“張姐,萬里長征終於走完,雙邊領導人勝利會師,咱們啊,可要敬你跟劉大哥一杯了。”
周通碰了一下正自覺失言的王志,兩個人也端起酒杯。
白若涵感激的看了秦牧一眼,也很有範的說道:“劉大哥,張姐,以後都在縣城工作,可別忘了我,沒事就往家裡來坐坐。”
她這話一說,王志周通不明白,但是劉張二人卻是高興萬分,頓時把就酒乾了。白若涵看着那二兩多一杯的酒發愁,秦牧笑着接過來,對衆人說道:“爲了感謝白大夫在醫院中對我的照顧,我幫她喝了。”
衆人不依,白若涵便紅着臉把杯子拿回來,輕輕的抿了一下,才把杯子塞回到秦牧手裡。
秦牧一笑,便將酒乾了。
張翠就拿胳膊肘子頂了劉大有一下,道歉道:“看看,我讓老劉帶點飲料回來,他就是不長記性。”
白若涵笑着說沒關係,便不再碰那酒杯了。
幾個人吃吃喝喝,一直到了天色將黑。王志周通說了會兒話便告辭離開,秦牧本待也要走,誰料張翠攔着他說道:“天就要黑了,你還要爬山,多不安全。正好我跟你劉大哥要回縣城,兒子後天就要出去上學,家裡人一起過過元宵節。你呀,幫我看兩天房子吧。”說着,扔給秦牧一串鑰匙。
“那白大夫呢?跟我們一起走?”劉大有問了一句,被張翠狠狠的踩住了腳尖。
白若涵搖搖頭說道:“我先不回去了。這幾天放假,我來找何晶,看看有沒有後遺症。”
張翠一拽劉大有的衣角,兩人向秦牧說了幾句家裡房間的佈局,便出門奔回縣城。
“你一個勁的踩我拽我幹什麼?”車上,劉大有埋怨張翠。
“就知道喝,也不看看眼色。我看啊,小秦和咱們縣城千金,沒準還有點戲呢。”張翠笑的很有意味。
“啊?”劉大有喝了酒,頭腦有些迷糊。
“少扯着大嘴胡咧咧,後天就要上班了,明天去薛局那裡拜訪拜訪。”
夜色,慢慢的籠罩了河子鎮。
(昨天欠的一章已經補上,另今天更3章,以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