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付先先從跑步機上下來,一身香汗,氣喘吁吁,將手機隨手扔到沙發上,嘟嚷了一句:“莫名其妙!當哥哥的,怎麼會亂想自己妹妹和男人上牀?會不會思想太不健康了?真氣人!”
付先先還有氣要生,她喝了一杯補充生理鹽水的飲料,想了一想,忽然又笑了:“就讓他生氣去好了,估計他認爲我和夏想上牀了,嘻嘻,隨他怎麼想,反正他越生氣,我就越高興。也虧他想得出來,我怎麼可能和夏想上牀?夏想雖然還算英俊,不過我覺得他還是不如梅曉木!”
付先先哪裡知道,她隨口一說的話,卻惹出了天大的事端!
兩天後,於繁然正式視察了下馬區。
下馬區黨政領導數人全程陪同,和譚龍上一次視察不同的是,於繁然既不亂指揮,更不胡亂發言,對下馬區的各項工作都是持肯定的態度,尤其是對夏想最近做出的下馬區的規劃,更是讚不絕口:“夏想同志新提議的下馬區的規劃已經上報到了市政府,我看了之後只提了一個意見,就是規劃做得太好了,太及時了,步子如果邁得更大一些,就更好了,呵呵。”
白戰墨心思複雜地看了夏想一眼,心想太氣人了,前腳譚龍剛來挑了毛病批評了夏想,後腳調走之後,新任的常務副市長於繁然,卻處處對夏想表揚,反差太大了,會讓所有人都有不好的想法,認爲譚龍的調離,就是因爲批評夏想帶來的嚴重後果。
但不管白戰墨如何不自在,如何不舒服,於繁然卻看也不看他的臉色一眼,依然笑聲不斷地和夏想談笑風生,幾乎將他冷落到了一邊,就讓他心中極不平衡,本來還覺得暗下黑手有點不太道德,有點對不起夏想,現在在嫉妒心理的作祟之下,白戰墨完全失去了原則,心想夏想你先別得意,有你笑不出來的一天,走着瞧。
康少燁看出了白戰黑的心理變化,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於繁然的視察以及高調力挺夏想,立刻在燕市引發了不少人的猜想。許多人開始都認爲於繁然上任之後,可能會十分低調和務實,並不會培植勢力和拉攏各方關係,沒想到上任之初就到頗有爭議並且傳聞不好的下馬區視察工作,顯然對於誰到下馬區視察誰下馬的流言不以爲然,關鍵還在於他對夏想的力挺,就等於向各方傳遞了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他有意拉攏夏想。
陳風早就知道了於繁然要視察下馬區的事情,聽到傳聞之中,置之一笑,他對夏想的政治智慧極有信心,也對夏想的爲人十分放心。
付先鋒聽到之後,呆坐半天不語,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隱隱覺得吳家似乎有拉攏夏想的跡象,難道說,吳家原諒了夏想?不行,在夏想被吳家接受之前,一定要讓他嚐到苦頭,否則以後有了吳家讓他依靠,他還不得飛上天去?他就更堅定了要好好整治夏想一次的決心,因爲他已經認爲夏想肯定和付先先上過牀了。
胡增周事先也知道於繁然要到下馬區視察,但聽到於繁然的論調之後,他還是不免搖頭苦笑。於繁然是走中間路線不假,但他對夏想的支持力度,遠超他的預期,他就感覺在政府班子裡,他這個市長,現在當得實在是有點難受。有心多和夏想走動,能夠得到夏想的支持,應該就能間接得到於繁然的支持,但他又實在拉不下臉面再主動找夏想,畢竟上一次夏想的滿月酒,已經分出了遠近。
胡增周心情就十分鬱悶。
夏想卻沒有時間理會胡增周現在的處境和想法,因爲長基商貿的動作幅度突然大了起來,他不得不把目光盯緊在了元明亮身上。
中午一下班,他就一人開車直奔豪門酒店,因爲長基商貿也在弄潮大廈辦公,他就不方便再到弄潮大廈和李沁會面,而改在了豪門。
到了豪門剛停好車,看到李沁一身職業女裝的打扮,亭亭玉立地站在大廳裡向他揮手,他就邁步上了臺階,還沒有進門,就聽到對面的公路上傳來一陣呼嘯而過的巨響。
夏想回頭一看,一隻見一字排開三五輛汽車塵土飛揚地駛過,速度之快,絕對超過80公里!市區內開80公里以上,簡直就是馬路殺手。排頭是一輛奧迪,後面緊跟着幾輛都是帕薩特、桑塔納2000等車,一路飛揚,一路狂呼亂叫地飛駛而去。
夏想皺了皺眉,什麼人太無法無天了,難道是王大炮的黑勢力團伙?隨即纔想起最近事情太多,轉眼就忘了和黃建軍商量一下如何處置王大炮等人了,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分身乏術的苦惱,確實是太忙碌了,畢竟是一區之長,確實方方面面的事情需要照顧到,不容易。
回頭一定和黃建軍好好就王大炮的問題拿出一個方案出來,不能任由他們再胡作非爲下去。
李沁今天的打扮顯示出一位職業女性的風采,最普通不過的職業裝被她穿出了神采和女性特有的魅力,夏想見了也是暗讚一聲,作爲職業經理人,李沁是他視線之內最優秀的一個。
兩人見面,只寒喧一句,就一起上樓。到了早就定好的雅間,隨意點了幾個菜,就開始了談話。
李沁辦事很合夏想心意,從不拖泥帶水,她拿出一份資料,翻看了幾眼,說道:“長基商貿正好在我們樓下辦公,就給了我們觀察他們的許多便利條件。本來他們的辦公人員並不多,不過十幾個人,國慶過後,就突然增加到50多人。”
“以前他們每天都在室內辦公,很少有人外出,最近幾天,新增加的50多人每天都早出晚歸,十分忙碌,再結合分佈在下馬區的幾個房產中介市場反饋的信息,以及叢楓兒暗中帶人具體到樓盤現場摸底得到的信息,綜合起來可以得出結論,長基商貿正在開始有所動作。”
叢楓兒?夏想腦中浮現出叢楓兒瘦削的肩膀和憔悴的臉龐,心想朱紀元事件給她帶來的影響不小,因爲她的姐姐坐牢了,好象還附帶了民事賠償,估計叢楓兒拼命工作,也是爲了多賺一點錢還債。
朱紀元貪污受賄的贓款的追繳工作當時進行得十分順利,叢葉兒除了吐出了手中的贓款之外,以前的揮霍的一部分也被判償還。叢葉兒哪裡有償還能力?雖然她認罪態度良好,但還是判了7年——夏想本來並沒有關注叢葉兒的命運,後來遇到了叢楓兒之後,他在和卞秀玲一起吃飯時問了一問,就得知了以上信息。
收回心思,夏想問了一句:“各大樓盤有沒有異動?成交量和平常相比,有沒有突然出現波浪式地增長?”
“沒有。”李沁搖頭,隨即一笑,“元明亮爲人十分精明,怎麼可能會大量購進引起外界關注?可以肯定的是,長基商貿已經買進了部分樓盤,但交易量不大,動作幅度小,基本上沒有引起任何波動。實際上下馬區的整個房地產市場一直呈現一種快速膨脹式的發展,幾乎每天都有新的樓盤開盤,每天的交易額都在遞增。就算突然增加百分之五的交易額,也算正常情況,不能從中得出什麼結論。關鍵是,各個樓盤的交易量是保密數據,從外圍觀察,只能推測一個大概,不夠準確,而且客戶的資料也處在高度保密狀態,所以說除非元明亮大量購進某一處樓盤,否則我們很難做到最準確的評估。”
李沁說的是實情,也是夏想一直在暗中佈置的關鍵的一步。李沁提出了問題之後,一雙美目目不轉睛地看着夏想,意思是就算你是區長,也不可能知道幾個大樓盤的銷售數據和客戶資料,也就無法斷定長基商貿到底出手了多少套房產。
換了別的區長也許沒有辦法得知,畢竟不可能動用行政力量去查每個開發商的帳目,不合規矩,也有攪亂市場的嫌疑。但夏想就是夏想,不是一般的官員,他熟知建築行業不說,他還有一幫建築行業的朋友,而且本身還擁有一家江山房產!
夏想想了想,覺得是應該將李沁推到臺前的時候了,就拿出了電話,依次打給了蕭伍、孫現偉、沈立春和熊海洋,沒錯,是海洋工程隊的熊海洋。
李沁不解其意,但夏想不解釋,她也不多問,只管埋頭吃飯,不一會兒就吃好了,然後靜候夏想揭開謎底。
夏想一個電話,不一會兒蕭伍、孫現偉和沈立春都急匆匆趕到了,熊海洋反而最後一個來到,夏想看他一身打扮就知道他倉促之間去買了一身新衣服,不由啞然失笑。
孫現偉一進門就發現了李沁,頓時睜大了眼睛,小聲說道:“領導身邊的美女總是層出不窮,實在是讓人羨慕,而且眼前這個明顯是制服誘惑,我服了,徹底服了。”
夏想早就習慣了孫現偉的插諢打科,直接無視他色眯眯的表情,笑道:“收起你的色心,今天有要事要談,不能馬虎。另外李沁爲人十分嚴謹,她不喜歡開玩笑。”
孫現偉立刻一臉嚴肅:“遵命。”
夏想懶得理他,招呼衆人坐下,然後向衆人介紹了李沁:“李沁,京城佳誠房產中介燕市分公司總經理,現在負責整理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的相關信息,基本上下馬區各大樓盤的在售和預售的樓房信息,她不敢說了如指掌,也都能知道個大概。”
孫現偉自然不信,開口問道:“敢問李總,富城花園的樓盤在售和預售的樓房,大概有多少套?”
李沁對孫現偉非常男人化的目光感覺不太舒服,對他也就沒有太多的好感,冷冷地說道:“富城花園的銷售情況還不錯,具體數據是商業秘密,我當然不可能知道,但和周圍的幾家開發商相比,閒置率不超過百分之五。”
孫現偉張大了嘴巴:“神了,居然說得八九不離十,佩服,非常之佩服。”
夏想就笑:“孫現偉,天安房產的老總……富城花園就是天安房產開發的。”
李沁才微帶驚訝地看了孫現偉一眼,不過目光之中還有輕視之色,意思是天安房產名氣也算不小了,怎麼老總這麼不成器了,見了女人就走不動?
隨後夏想又介紹了蕭伍和沈立春:“蕭伍,江山房產的老總。沈立春,達才集團的副總。”
接着又用手一指熊海洋:“熊海洋,海洋工程隊的負責人。”
李沁心中的驚訝無以言表,夏想一個電話打出,她以爲會來幾個官僚陪酒,沒想到叫來的全是在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中呼風喚雨的人物,而且看樣子,還和夏想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再有從幾人對夏想的尊敬程度和親熱態度來看,顯然已經超過了一般企業家和區長之間的關係,好象,好象他們還隱隱以夏想爲首!
夏想的影響力也太過驚人了,身邊竟然團結了一幫房地產界的大亨。
不過讓李沁不解的是,怎麼還有工程隊的負責人?
夏想也不急着解釋,等大家都落座之後,才說:“今天讓大家見個面,是因爲最近長基商貿開始有了動作,李沁負責整個下馬區的房地產信息,但畢竟只是霧裡看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要了解各大房地產商真實的銷售數據,就只有大家坐在一起,精誠合作,整合資源,才能在接下來的大戰之中,做到知己知彼……”
夏想的想法是,聯合幾家房地產的力量,密切關注數據上的任何異動,再讓李沁整合其他房地產的資源和信息,就能做到心中有數。就算不是百分之百地掌握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信息,也差不多做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程度,由此推彼,基本上整個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的風吹草動都會盡收眼底。
熊海洋的作用也十分重要。
熊海洋作爲最基層的施工工人的代表,他認識許多工人,工人之間的情誼非常牢固,而且作爲最基層的施工人員,工人們也可以從工頭口中得知一些基本的銷售數據——夏想就有意讓熊海洋聯絡所有他認識的工人,將整個下馬區在建的房產市場系統地摸個底,兩相結合下來,基本就可以掌控了大局。
因爲不是所有的開發商夏想都認識,而且還有對他並不友好的開發商,比如吉天地產的喬白田,還有幾家付先鋒的關係的開發商,也有胡增周的關係的開發商,他都不可能知道底細,也無法插手。但有了熊海洋的工人基礎,充分發揮工人的力量,在基層再佈置一張大網的話,至少也能多蒐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夏想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心中所想,說完之後,目光如電地看向李沁:“李沁,眼前幾人手中掌握了下馬區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房地產資源,同理,也掌握了百分之五十的房地產的信息,他們的具體銷售數據都可以向你毫無保留的透露……有了這個保證,你能不能做到及時有效地向我反饋市場變動?”
李沁心中震憾連連,除非是過硬的交情,否則別說夏想是區長,就是市長,各大房地產商也不會向他透露商業機密。銷售數據是絕對的商業機密,誰也不可能對外透露。所有見報的各種信息都是經過加工的不真實的數據,真實數據,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夏想一說完,孫現偉、蕭伍和沈立春就異口同聲地說道:“什麼時候需要數據,就什麼時候提供給你。”
李沁都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她的心情了,只好連連點頭:“好,好……沒問題。”
熊海洋得知夏想將非常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完成,激動地連連說道:“行,中,沒問題,請夏區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如果完不成,我老熊就沒臉見您了。”
孫現偉哈哈大笑:“老熊,你的老臉沒地兒擱不要緊,誤了領導的大事,你想想看,怎麼對得起當年領導和你們結下的深情厚意?”
熊海洋哪裡說得過孫現偉,被孫現偉一擠兌,恨不得掏心窩地說道:“我要是耽誤了領導的大事,我自己跳下馬河!”
夏想瞪了孫現偉一眼,笑道:“老熊別聽現偉胡說,交給你的任務雖然重要,但要注意安全第一,不能讓工人們被人懷疑,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打聽消息,才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明白,我明白。”熊海洋還是激動得滿臉通紅,“工人們之間傳播一些消息快得很,也沒有人注意什麼。大家沒事的時候,坐在一起就是聊天,天南海北地什麼都說,說多了,落在有心人的耳朵裡,就成了有用的信息。”
夏想見熊海洋領悟能力挺高,就誇獎了一句:“老熊不簡單,已經完全領會了我的意思。行,交給你,我放心。”
熊海洋受寵若驚地堆滿了笑容:“謝謝領導信任,我全身充滿了活力。”
一句話逗得衆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