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夏想也不會忘了一直讓人琢磨不透的石堡壘。作爲縣長,石堡壘的表現過於低調了一些,他不是壩縣人,是鄰縣北部縣人,嚴格上講,也不能算是外來派,北部縣和壩縣不但接壤,而且以前本來就是一個縣,後來才分治成兩個縣,兩個縣城離得又近,不過50公里,說起來兩縣人民關係密切如同一縣,也互相走動親戚,這也是他和黃海交談中得知的情況,有理由相信,石堡壘在壩縣也不是沒有根底,畢竟他在壩縣當了兩年多的縣長。
只是他一直隱忍不發,究竟是想收取漁翁之利,還是另有謀算?夏想可不想在李丁山好不容易對付了劉世軒,將壩縣的主動權抓到手中之後,石堡壘突然跳出來竊取了勝利果實,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躲在背後不聲張的人,纔是最可怕最應該提防的人。
眼下張淑英一聽到消息就急忙從章程市趕來,打着回家探親的名義,急不可耐地要爲張信穎的提拔拋頭露面,由此看來,她還真不是一個懂得含蓄的組織部的幹部。
“事關我個人的問題,我還是迴避一下好。”夏想笑眯眯地說道,態度是說不出來的好,不過語氣卻又是讓張淑英捉摸不透的堅定,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前程,“李書記是壩縣的縣委書記,要對全縣人民負責,他提出的幹部問題,肯定有他的全面考慮,我身爲他的秘書,只管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
張信穎在一旁見夏想淡淡的態度,一點也不着急,再也忍不住插話說道:“夏想,李書記到底是什麼意思嘛?明明說得挺好,一轉眼又沒了下文,這不是害人嗎?堂堂的縣委書記,怎麼能說話不算話?你問問他,什麼時候提我到副科?就這點小事還非得讓我姑姑回來一趟,真是的!”
張信穎還真把她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姑姑當成天大的人物了,市委組織部是管着幹部考覈不假,但還沒有權力干涉到下一級黨委的一把手,就算市委書記沈復明來視察工作,也只能在大方向上發發意見,不可能就具體事務的安排事事過問,否則還要縣委書記做什麼?還要縣一級的常委做什麼?
尤其是張淑英是副部長,在組織部說話有多大分量還不好說,就被張信穎拿着雞毛當令箭,還想要壓李丁山一頭?真是傻得可以!夏想心中冷笑,就不冷不熱地說道:“既然是小事,張部長給李書記打個電話就行了,領導之間溝通一下才好,我也說不上什麼話。再說不管大事小事,既然涉及到了我們本人,還是要適當迴避一下,這是原則問題,張部長是組織部部長,不也是沒有直接去找李書記嗎?還是張部長覺悟高。”
張淑英沒想到夏想看上去軟綿綿的沒有性子,說話卻十分犀利,讓她有點吃驚,況且剛纔張信穎說話又不經大腦,不免有點尷尬:“小夏別誤會,我來壩縣就是探親,就是來走一走,看一看,不談公事,對於壩縣縣委在幹部任用方面的舉動,不發表個人意見……”
夏想也沒有料到張淑英會及時撤退,他還以爲她會糾纏個沒完,非要讓他向李丁山傳話,知道退讓就是好事,他看了張信穎一眼,見她臉色憋得通紅,想說話卻被張淑英用眼神制止,知道張信穎肯定心有不甘,就又故作神秘地說道:“其實李書記也不是不想大膽啓用大學生幹部,就是擔心反對的聲音太大,所以只好先放一放。”
“縣委書記是一把手,他決定的事情,誰敢反對?”張信穎總算冒出一句有點水平的話,不過還是一副非常氣憤的樣子,好像李丁山不提撥她,就是天大的不對。
“縣委書記也不能搞一言堂是不是?”夏想就笑,卻是問張淑英,“就像在市委組織部,要是王部長說一不二,不容許別的部長髮出不同的聲音,張部長也會不滿,會向上級領導反映問題,李書記也要尊重別的常委的意見,要民主不要專斷。”
夏想所說的王部長,自然是市委組織部的一把手王肖敏。
張淑英站在樹下,陽光透過樹葉落在她的臉上,形成了斑駁的影子,晃來晃去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不過夏想仍然可以看清她眼神中的一絲慌亂。提到王部長她慌亂什麼?非要惡意猜想的話,夏想相信張淑英在王肖敏面前肯定沒有底氣。
張淑英勉強笑了一笑:“夏秘書說的是,一把手也不能獨斷專行,也要聽從多數人的意見。”
張信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冷不丁冒出一句:“夏想,你長得黑不溜秋的,真難看!”
“難看點也是好事,要不成天有美女找我,我可受不了!再說一個男人要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難道要當小白臉?”夏想也不生氣,臉上還掛着若有若無的笑容,以十分真誠的口氣問道,“張信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得真的很漂亮?”
張信穎倒也老實,聽話地點了點頭:“肯定的,本小姐就是壩縣第一美女,比起楊貝漂亮多了。”
楊貝?夏想眼前又閃過楊貝毅然決然跟劉河離開時的情景,心中一冷,拋開她勢利的母親不說,只憑她跟了劉河這樣的人,就再也不值得他珍惜以前的感情。
相比之下,張信穎雖然總冒傻氣,但心思單純,卻又比楊貝好了不少。他擡頭看了張信穎一眼,見她仰着臉,神色驕傲而自滿,眼中閃爍着自信的光彩,也不知道是該笑她自戀,還是該羨慕她有一顆純真之心。
“朋友還在等我……”夏想覺得再談下去已經沒有必要,反正話他已經說明了,就看張淑英如何和劉世軒談條件,只要劉世軒和黃鵬飛主動出面提出提撥張信穎,主動權就掌握在了李丁山手中,他笑着衝張淑英點點頭,“對不起,張部長,失陪了。”
張淑英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遲疑地問道:“夏秘書和胡市長也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