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來的路上,樑可意一直都在說隆安鎮很窮,但是真的到了鎮政府的時候,丁長生還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到了,因爲鎮政府修的比東部某些鄉鎮的政府氣派敞亮多了。
下了車,丁長生沒有立刻跟着樑可意進這座三層歐式小樓,而是在院子裡看了看,然後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感覺這裡挺有意思的。
十多分鐘後,隆安鎮黨委書記齊山開車回來了,車上還拉着幾個人,隨後鎮政府來了更多的人,丁長生和樑可意站在二樓的走廊裡,看着院子裡黑壓壓的人,頗有些無奈。
“齊山明明可以控制局面,爲什麼還非要市裡領導來呢?”丁長生問道。
樑可意搖搖頭,說道:“這是我第一次經歷這種事,但是好像械鬥是這裡的傳統,一言不合就拔刀,你沒發現嗎,在芒山市也是這樣,老百姓是被允許帶刀上街的,他們說這是這裡傳統習慣,砍刀在老百姓的生活中有很大的作用,但是也爲行兇鋪墊了很多方便”。
“樑市長,我們在會議室裡坐吧”。齊山安排好之後,過來請樑可意進去調解。
丁長生沒進去,這種場合要是再敢行兇,那就是齊山的責任了,所以,在會議室裡打不起來,要打也會在院子裡打,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院子裡的人也是分開坐下,以中間的旗杆爲中心,涇渭分明。
丁長生慢慢踱步下樓,然後到了院子裡,和到處都是泥濘的土路不同,院子裡也是清一色的水泥地,可以說鎮政府建設的是真的不錯。
在院子裡的宣傳欄裡,丁長生看到的都是一些照片,打開手機手電筒,想看看這些照片都是些什麼人,近年來政府也學着西方政府搞政務公開,但是學的不倫不類,西方政府很少有能隱瞞不公開的,但是我們這裡只是公開一些領導的照片,頂多再公佈領導的電話,打過去基本都是專門接電話的在接聽,領導的私人號碼豈能是真的對社會公開的,那還不得被打爆了。
丁長生看看照片欄,再看看樓上,很奇怪的是,這樣的事怎麼只有黨委書記齊山出面,鎮長去哪了,這公開欄裡明明是有鎮長的,怎麼沒來?
“爲什麼打架?”丁長生走到一旁,問其中一個穿着民族服裝的小夥子道,丁長生也認不出來他是哪個民族的,反正和漢族的衣服不一樣。
“打架還需要理由嗎,老爹說打就打嘍”。
“老爹?”
“到樓上去了,你去樓上問問吧,不要來問我們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小夥子也是夠實在,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就和人家打。
丁長生上了樓,看到樑可意坐在橢圓形桌子的頂端,旁邊坐着齊山,黨政辦這個時候也熱鬧起來,來了不少人候着這邊的動靜,丁長生看的出來,別看樑可意心眼多,精的和猴似得,但是遇到這樣的事,她還真是不好拿主意怎麼辦。
坐在那裡一籌莫展,只是拿着筆記本在記錄這些人說的,因爲有些方言聽不懂,還要停下來問問齊山這些老鄉講的是什麼意思。
“你們這些人,就不能相互體諒一下,就是因爲那麼一點水,每年打的不可開交,大家相互忍讓一下不就完了,不能自己活不讓別人活吧?”齊山拍着桌子怒道。
丁長生看着他的表演,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汽車剎車的聲音,丁長生掃了一眼,這纔看到是警察來了,來了三輛警車,下來了十多個人,看起來風風火火的,但是這些人停在院子裡也沒啥動靜,涉及到民族矛盾問題,他們也是小心的很,政府的政策就是對少數民族忍讓寬大,只要是不鬧事,啥都好說,以至於慣的某些人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在丁長生看來,就是欠收拾。
“齊書記,你說的輕鬆啊,你家的田不在村裡啊,你是不靠田吃飯了,我們和家裡的都是靠田吃飯的,田裡沒有水,我們吃啥,政府每年給那麼點救濟,還吃不到青黃不接呢就吃沒了,我們怎麼辦,今年的救濟不能再少了,少了我們就去市裡要飯,看看你們這些幹部的臉往哪擱”。其中一方終於說話了。
“今年的救濟發了嗎?”樑可意問齊山道。
“還沒到時候呢,這不,他們不知道從哪聽說今年的救濟要減半,又因爲分水的問題,這才鬧了起來”。
“誰說今年的救濟要減半,老鄉們,我是樑市長,我都沒聽說這事,你們是從哪聽說這事的……”
“樑市長,我們認爲,這救濟不能少,還要增加才行,現在錢毛的這麼厲害,我們得到的那點錢真的是買不到什麼東西,所以我們擔心嘛”。
丁長生看向樑可意,樑可意心有靈犀的也看向他,看到丁長生的嘴脣的口型好像是在說水這個字,於是思路一下子才被拉了回來,不知不覺間,居然被這些人聯合起來帶偏了。
“現在不是說救濟的時候,說的是水的問題,我看這樣吧,今天天晚了,就是到了現場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到什麼情況,明天一早到現場調解水的問題,現在不是談救濟的時候,好不好?”樑可意說道。
“不行,樑市長,現在就要把救濟的事說清楚,你也是好容易來一趟,把救濟的事解決了,剩下的都好說”。一個老頭用菸袋鍋子敲着桌面說道。
“那你們是因爲救濟打架,還是因爲水的問題打架?”樑可意一旦回過神來,言語也是夠犀利,一句話就點到了點子上。
芒山市本來收入就低,這些救濟也都是從上面爭取來的,現在正趕上精準扶貧的時候,要是救濟一直翻倍的往上漲,那扶貧工作是怎麼做的?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一句話把兩邊的人都問住了,齊山一看要冷場,於是說道:“樑市長,借一步說話”。
說完,率先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