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後的這個晚上,郭棟材和龍律師還有勞動監察大隊李隊長、小張他們一起到企業宣講法律。這次是相鄰的三個企業一起集中聽講座,企業的老闆和員工一起參加。
龍律師的講座想盡辦法找了一些實例來說明企業和員工應該遵守的法律。郭棟材也感覺得到龍律師是在努力讓講座的內容被企業主和員工都好接受,但是聽講座的時候企業主還是表現出一點不自然。比如講到有的企業要交服裝押金或者扣押身份證等等,這些都是不符合規定的;還有勞動合同規定員工的責任和義務要堅持什麼底線,企業的規章制度中對員工的過失和錯誤責任追究要把握那些限度,有的企業隨意扣工資就是典型的違規等等…
當然龍律師也講了很多員工要遵守合理的制度,不能破壞和影響企業的生產和經營,要依法主張權利等等。
面的勞資關係的兩個對立面,龍律師只能這樣,要不就是沒有意義的空話,不適用的套話。
第二天郭棟材召集這些人討論完善龍律師這個講座材料,但是大家都覺得已經很好了,表達太尖銳不管是對哪一方都不好,所以討論轉變成專場的讚揚。也有可能他們知道龍律師跟棟材關係不一般,有些說好話給郭棟材聽的意味,因爲有時說着的時候他們沒有對着龍律師探討,而是對郭棟材說,好像全是郭棟材寫的。
正說着的時候胡局長來了,看到幾個人在一起,問了知道是在這個事,他把稿子拿過去看了一會兒說:“好材料,好材料!你們真是敬業又是高水平,有的人想做未必做得好,你們真是辛苦了。”
被胡局長這麼一誇,龍律師都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這個材料確實凝聚了她很多心血,除了自己手上的材料外,她聯繫了好多個在做法律工作的同學讓他們提供材料,纔有了這樣的內容豐富實例貼切的講稿。
“局長過獎了,只怕內容表達還會有偏頗,所以郭副局長要大家來討論,胡局長要多提些批評建議纔是。”龍律師略帶羞澀地說。
“沒有那麼多建議批評,他們也提不出什麼,就這樣很好。文字上再看一遍,監察大隊李隊長負責拿去印刷裝訂成冊,署上紙筆的人,到時我們要給一些酬勞。不過酬勞不會很多,感謝爲主。”胡局長說。
得到這麼多肯定,龍律師今天心情很好。
說完這個事胡局長說:“郭副局長,我有個事想要跟你商量。”
看到胡局長要跟郭副局長說事,其他的人紛紛站起來告辭離開了。
胡局長看了看棟材說:“郭副局長,東港市的市政要在原來的基礎上改造提高一下,市區街道邊原來的綠化樹木都是一些落葉的梧桐,想換一些落葉少的樹種,這些樹也不浪費,移到新區去。”
“哦,這個工程量很大呀。”棟材說。
“是呀,市政改造總的計劃投資九千萬,樹木大約三千萬。先保證主城區,要不總投資過大不好看。這個投資額也是內部掌握,不好宣傳,要不羣衆有意見。”胡局長說。
“等做好了羣衆會滿意的。”棟材說。其實他心裡是在想這麼多錢如果花到老百姓的生活、衛生醫療或者養老保障上可是能解決很多人的問題呀。但是誰不知道?關鍵是領導要政績,城市面貌改變了上級領導看的見,你幫助老百姓報銷醫療費、補助養老上級領導看不見。
郭棟材想這個是跟自己有關係麼?
“這個事想請你幫助。主要是樹的採買問題。你們家鄉槐樹多,香樟也多,這些樹都很好。我們不要違法破壞林木,一方面可以買園林企業的,另一方面也可以到鄉下看就要遷移本來也就要砍伐的,這個時候我們可以買過來。這個是我們這裡的人過去情況不熟辦不好,你原來還在林業部門呆過,最有條件辦這個事。”胡局長說。
郭棟材想了一下確實是這樣,如果確定了要的數量。園林企業種植培育的不夠也不要去鄉下,只要有利可圖到附近縣市也可以收購。他們挖哪裡的就不是郭棟材要去管的了。但是這個是要這邊有個說法,跟那邊的組織部門溝通說一下,讓郭棟材回去一兩個月時間做這個事。
“我個人願意服從安排做這個事,但是我怕江河市那邊以爲我自己在做生意。”郭棟材說。
“這個沒有關係,這也是東港市政府領導交待的事,這邊會給你開介紹信去聯繫業務。雖然你那邊是熟悉的,但是這是爲東港市採購,開介紹信說明買主更好些,再者我們還會有人跟你一起過去,或者你那邊聯繫好了樹木,到時這邊市政府的人再過去。”胡局長說。
“既然是這樣,我服從安排。計劃是要什麼時候讓我回去做這個事?”
“再過半個月左右吧。到時如果市政府同意,我們也準備要過去江河市開展招聘,現在我們也在自己先做準備。”
“好,這段時間我抓緊安排龍律師她們到一些重點企業去做一些法律的宣傳講座。”郭棟材先把這項工作在重點企業這一塊做完。
…中午的時候龍律師又掛來電話。
“棟材,那個乞丐頭的案子明天開庭宣判。現在我怎麼辦?”龍律師在電話裡問。
“把心放寬,不管起訴的對方有什麼成見,也不管法院方面是不是已經接受了對方的意見,你把你該說的,想說的在最後陳述的時候全部說出來就好。只要你辯護了,只要你盡力了,只要你自己覺得這個案子你辯護的沒有錯,你就贏了。輸贏的裁判不是別人是自己。你沿着自己認定的正確的路走下去,人生價值就在這裡。”
郭棟材講得很抽象,但是龍律師知道,自己堅持自己認爲正確的就好,現在最重要的是戰勝自己。
有了郭棟材的鼓勵,龍律師的心情安定了許多,也就再一次的在整理明天的辯護詞。
第二天開庭的時候郭棟材又到庭旁聽,他坐在面對龍律師的位置。到了龍律師要做辯護髮言的時候,棟材去起握緊的拳頭盯着像是說堅持、勇敢,龍律師眼神示意迴應了,自信地開始辯護;辯護完一個段落意思的時候,龍律師看向郭棟材,郭棟材手指打出勝利的姿勢,龍律師受到鼓舞。
發言完畢,法庭有人不由自主地鼓掌,法警趕快過來制止。但是人們對龍律師鼓舞是沒有辦法隔斷的,通過眼神,表情,手勢,龍律師都能夠理解接受到。
這個時候法庭宣佈休庭十分鐘。
這個時候有一個西裝革履戴着一副墨鏡的中年人走向龍律師身邊的乞丐頭。
“我是你的幫主刀疤王,那小孩是我當年在路上騙來的,也是我把他弄殘的,一會兒開庭我向法庭坦白。”
乞丐頭看了一眼戴墨鏡中年人眼框到額邊,一道長長的刀疤,這就是傳說中他那個丐幫的幫主。他這個時候纔出現,但是總算出現了,再不出現他馬上就要被判刑入獄了,這個時候看到能把自己從監獄門口拉上自己一把的人,乞丐頭悲喜交加。
這個奇蹟讓龍律師也無比興奮,她面對郭棟材臉上掩不住喜悅的笑容,向郭棟材伸出了兩個勝利的手指。
接着開庭的時候,龍律師說:“尊敬的法官,我現在有新的證人證明我的當事人故意傷害罪不成立,請允許證人出庭。”
對方公訴人和審判席上的法官很吃驚,主審法官把腦袋往兩邊探了一下個兩位同事交換了一下意見說:“好吧,傳證人到庭。”
刀疤王到了陳述席,他看了一下乞丐頭說:“讓我的屬下乞丐委屈了。我是被告席上乞丐頭的幫主,也就是他的上司。他帶的小乞丐是我當年在一條鄉村小道上遇到騙上面包車的,那天下着大雨,小孩戴着一個破斗笠,我喊他上車的時候騙他帶他帶前面的村子他的家裡,他沒有一點懷疑就上了車。但是我們的車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這樣介紹自己,大家誰都不會相信這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是乞丐,是丐幫的幫主。人們腦子裡的印象丐幫幫主應該是拄着打狗棍,衣衫襤褸手捧着破碗,但是這個人…
這個人講的故事確實那麼讓人感到真實,當然這就是真實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
法庭問了戴墨鏡的丐幫幫主一些問題,還讓公訴人也問了一些問題,他們沒有話說了。沒有問題難倒這個丐幫幫主,因爲法庭要審理的事全都是他做的。
“法庭審理出現了新的情況,對一些新的證人證據法庭要進一步覈實,現在休庭。”
龍律師在退庭後馬上到了過棟材身邊,她的心激動得要跳出來,在抓住郭棟材的手的那一刻,一把抱住了郭棟材。郭棟材注視着戴墨鏡中年人在法庭留下自己的資料時神情那麼淡然,不知道是不是爲了要來這裡供出自己的罪行也曾有過多少不眠的夜。
(以下重複部分免費:第一百七十四章共度難關半夜被員工堵住拉貨想逃匿的老闆一直搞不懂哪裡出了問題走漏了風聲,車輛進入車間倉庫的時候也是保持着最安靜的狀態,員工怎麼可能一下就發覺而且警惕地前來阻攔。這些令老闆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警局的人走了以後他把自己身邊的兩個親信叫到辦公室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娘養的,誰走漏了風聲?”
“老闆,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行動的,所以也沒有什麼…”說話的是他老婆的表弟。他是想說他們也不知道你老闆要做什麼,你老闆也沒有跟他說,有什麼好走漏。
老闆臉色鐵青,平時這個時候他是要摔東西的,但是現在辦公桌上什麼也沒有,他已經收拾光了,連小保險櫃都已經拉走了。他自以爲神速,因爲發生員工死亡不到四十八小時就開溜,誰也不會想到這麼快。其實他早就有撤退之意,也在慢慢準備,只是這個事情作爲導火線引發他立馬就想走人。
上午郭棟材到達這裡的時候,公安局、經貿局、地稅、工會等單位的領導陸陸續續都來了。人一多辦公室擁擠的沒有辦法落腳。
經貿局的局長說:“我們一起到市政府吧,副市長想召集大家一起座談一下。”接着轉向老闆說:“市政府辦公室交待請兩名員工代表參加,請工會去跟員工商議確定。”
工會主席聽了找郭棟材說:“員工的情況勞動局比較清楚,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請老闆也一起去吧。”郭棟材說。
老闆看着這個樣子,一切都只好隨着安排做了,就說:“好吧。”
到了車間,員工議論紛紛,有的看到老闆還怒目以待。
郭棟材說:“大家也不要對老闆有誤會,老闆實在想怎麼才能更大家一起渡難關,昨天晚上主要是企業有外欠款的對方想要來拉點貨抵欠款,沒有更大家解釋清楚。現在我們要在你們之中選兩人到市政府一起商議這個事。”
郭棟材說這樣說的目的是想改善一下老闆和員工的對立情緒,也好談一下下一步怎麼來處理員工擔心的工資和待遇問題。如果情緒上對立起來就會不好合作。
“你們這裡有沒有工會主席?”市總工會的主席問。
“我們這裡什麼也沒有。”一個員工說。
“要不人事經理和財務經理,再加一名普通員工參加,多一個也沒有關係。”棟材說。
郭棟材認爲要議企業的事,兩個部門的負責人要參加一下,他們知道情況,再另外考慮代表一般員工的一個就好。這樣參加的人及瞭解情況,也能按照會議的要求回來幫助落實。
大家推來推去,普通員工就是昨天掛電話給郭棟材的老鄉。
到了市政府會議室,大家都落座了政府辦主任請了副市長到位。
“昨天的事是怎麼回事?老闆你自己說說。”副市長一臉嚴肅地問。
像這樣的小老闆一般很難有找到市長這個層次的靠山。要跟市級領導比較接近的一般都是有一些規模的企業,在市人大或者政協也往往會有一席之地,至少有個人大代表或者政協委員之類,今天這個這樣的小企業沒有交際的資本。
老闆有些拘束,他清了清嗓子爲自己壯了壯膽子說:“我是沒有想對員工賴賬的,但是我最近的經營情況是不怎麼好,財務上壓力比較大。本來我是想拿這些貨去…”
老闆按照郭棟材前面在廠裡說的意思說了自己的情況。其實郭棟材就是想讓老闆自己說不會在員工的工資和待遇上賴賬,這樣他就好順着他的意思來談怎麼保證員工的工資不拖欠,突發疾病死亡員工的待遇怎麼兌現。
“現在員工的工資還有多少沒有發放?”副市長問。
“這個月的沒有算出來,預計二十萬左右,按工資發放的時間安排有到月底結算了以後下個月中旬再發。但是如果做到月底這個月的員工工資就會有三十五萬左右。”人事經理說。
“上個月的工資還欠十萬沒有發。”財務經理說。
“企業戶頭上還有沒有錢,還有欠什麼錢?”副市長問。
郭棟材這個時候說:“前天企業有一名員工在上班時突發疾病死亡了,這要按照工傷待遇處理。企業沒有依照規定交工傷保險,所以所需費用要企業全部承擔。這個項目要十二萬左右。”
除此以外老闆和財務經理還說了欠廠租和稅收若干。經過討論,決定實施企業和員工共度難關的措施:生產繼續進行,企業資金賬戶暫時監控管理;資金支付要經過市勞動局提出意見,告知工會和經貿局、公安局同意後才允許支出。發出去的貨要註明資金轉入的賬戶,否則一概不予認定。待企業沒有任何拖欠的時候,取消有關部門的監控。
“企業有沒有意見?”副市長問。
“沒有。”老闆垂着頭有氣無力的說。他現在是沒有了辦法,前面自己說了沒有想賴還好,要不按照員工說的明擺着想賴賬走人,東西都收拾完了。如果這樣就是要*他先把員工的全部工資和包括工傷待遇的前付清,這樣他賣了全部的東西也不夠,半成品掉價很多差很大,加工完了東西賣出去說不準企業渡過難關。
走到會議室門口郭棟材喊住企業老闆說:“昨天那個死者的父親會找你籤申請工傷的意見,支持他一下吧,最好以你企業的名義申請,反正你也不是想賴這筆錢,做得痛快些吧。”
“這筆錢不是小數目,我只能分期支付。”老闆說。
“你跟死者的父親好好協商一下,應該是可以的。”郭棟材安慰說。
這個事情郭棟材做到這個程度也可以了,再細的事就該是他們自己協商。關鍵是企業資金不要抽走了,倒是企業老闆會擺出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勢,而且企業註冊也是有限責任公司,他破產了事你什麼辦法都沒有。
第二天工傷死亡的老鄉來了電話,他跟企業的老闆簽訂分三次支付死亡補償,第一次一半,剩下的在兩次各給一半。
這個事的處理還是很順利的,其實工傷認定的文件也是第二天才下發,但是企業知道沒有辦法不給了,讓財務諮詢勞動局工傷保險相關人員計算了一下該付的錢就認了。
…這天下午郭棟材還參加旁聽了一下龍律師幫助代理的乞丐頭的案子開庭。這個案子上午就開了庭,但是在這批法官開完一個簡易庭後開的,所以上午又來審理龍律師代理的這個案子時間本來也不多,加上龍律師一件一件的要求說明和證人出庭,法官也就審理得細了。
下午過棟材聽了一些開庭審理的情況,雖然龍律師堅持沒有證人到場或者法官採取其他辦法確認幾個小乞丐的話是真實可信的,這個罪就一定不能判給這個乞丐頭。但是檢察官總是說這個證言是可信的,雖然他說不出有力的依據。
最後法庭主審法官說:“開庭審理暫時結束,法院將擇日通知原被告到庭宣判。”
返回的路上龍律師說:“很壓抑,好像法庭上也沒有辦法講道理。”
“怎麼說不能夠給你講道理,你的辯論滔滔不絕,讓你講夠了道理,你的辯論是很優秀的。”郭棟材說這個話是安慰龍律師,他也知道按這個情況一般來說是沒有戲了,乞丐頭坐牢恐怕是難免的了。
到了宿舍的時候龍律師接到了省城公安廳治安總隊的同學的電話。
“我瞭解到了你們委託鑑定合同的這個事,時代鑑定機構也有人來說請走關係了,但是目前知道的走的關係是鑑定事務部經理,這個經理目前還沒有表示什麼態度。”電話裡說。
“你有沒有找到人說說,堅持公正的鑑定結果就好。”龍律師問。
“說是有說,找到的是其中的一個合夥人,他問了就是這個情況,但是如果他們的法人也就是大股東如果發話了,那就要看情況了。一般來說當然也是要按照實事求是的態度出具鑑定結果的文件,但是不排除像前面一份那樣,有點模棱兩可的文件。不過這家鑑定機構一般是不會這樣出鑑定的,對它的聲譽沒有好處。”電話裡說。
龍律師有點沮喪了,今天的開庭對她是個打擊;現在這個電話錢梅花的老公這件事也沒有讓他看到希望,她感到很無助。當時畢業的時候她滿懷信心要辦一些爲弱勢羣體伸張正義,爲事實中的委屈着討回公道,現在看來很多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特別是在沒有了社會資源的地方。
“遇到困難的時候一定不能士氣不振,否則在結果還沒有出來的時候自己先敗下了,到時候對方會感覺他的勝利是理所當然的。不管什麼是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們就要堅持和努力,到時即便沒有成功也不會留下遺憾。”郭棟材鼓勵龍律師。
郭棟材的話對龍律師很管用,她聽了之後打起了精神整理自己準備到企業做法律宣講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