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陳太忠登時就被老媽的話鎮住了,連酒杯都忘了放下,“有人失蹤?”
“太忠,這個我是聽李天鋒說的,肯定沒錯,”陳父見狀也放下了酒杯,“你媽是聽我說的,怎麼,你不知道這回事?”
“我才從巴黎回來,怎麼可能知道呢?”陳太忠搖搖頭,順手就摸出了電話,側着頭看自己的老爸,“失蹤的是誰,找到沒有?”
“不知道,我是大大前天聽說的,”陳父搖搖頭,接着又嘆口氣,“老李不讓我亂說,說是不能動搖了人心,還說許主任已經找上面協調了。”
“這倒也是,”陳太忠聽得點點頭,他想起了袁珏的被刺,駐歐辦可不也瞞着李冬梅一家的嗎?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做領導的,關鍵時候得沉得住氣,跟普通羣衆一般嘰嘰喳喳亂作一團的話,那成什麼了?
於是他也不着急了,放下手機,伸出筷子穩穩地去夾盤子裡的黃豆——老媽燉的黃豆豬皮很香,吃的時候,加一點豆腐乾和土豆塊再用幹辣椒炒一下,那真是要多美味有多美味了,做老媽的也知道,老頭和兒子喜歡吃這個,所以屬於家庭傳統保留菜餚。
連夾了兩顆黃豆之後,他想起來一個細節問題,“既然要保密,老李告訴你幹什麼?難道說……他是想讓你轉告我?”不是吹牛,哥們兒現在真的有那麼冷靜!
“那倒不是,”陳父咳嗽一聲,清一清嗓子,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幾分尷尬,“李天鋒也知道,有人跑過來買電機了……你說這年頭,無事生非的主兒咋就這麼多呢?”
敢情,李天鋒是真不想說,不過他跟陳父走得近,屬於那種“你的產品我必定懷疑,但是你的爲人我認可”的關係,而陳父現在,正糾結於到底接不接外面的電機活兒。
於是,他就跟李廠長說了一聲,用意無非也是——老李,現在通貨膨脹挺厲害的,你看這價錢能不能適當地漲一漲?再不照顧我,我就得接點別的活兒補貼家用了,這年頭,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當然,這也就是老陳仗着兒子在科委的勢了,要是換個別人敢跟李廠長這麼說話,怕是第二天就要遭遇下架的危險了,月票什麼的……嗯嗯,月結什麼的,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多少人打破頭想給疾風助力車廠鋪貨呢,賬期短於三個月的,那談都不用談。
可是話說回來,撇開陳太忠對李天鋒的關照不提,單說李廠長對老陳的產品,也確實是挺認可的,他又知道現在眼紅電機廠電機的,也不止一家。
要說起來,陳父在這一方面還是真的爭氣,電機廠是國營老廠,底蘊原本就不差的,兒子又給他弄回來了工藝,他抓得緊一點,剋扣得少一點,質量上不去纔怪。
別小看了這一臺電機兩百多的差價,雖然時下的電動車動輒三四千,利潤也是按四位數算的,但是常言說得好,省下的就是掙下的,這是純利潤吶,以疾風電動車爲例,年產十萬輛,全是用鳳凰電機的話,沒多有少,增加兩千萬稅前利潤,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說白了,鈴木電機以下,鳳凰的電機質量最可靠,而鈴木電機這一層次,鳳凰的電機價格又最低,這種情況,別人找上鳳凰電機廠,那簡直是必然的。
於是李廠長就給陳父做工作,老陳吶,你不能看見我們掙錢了,就覺得我們好像是在剝削你,廠裡的形勢也很嚴峻啊,我都不跟你吹牛,有打假的人,去了陸海之後,連音信都沒了——對了,這是咱倆關係好,你不敢亂說出去啊。
這會不會是老李的一種手段呢?陳太忠聽完之後,沉默了起來,他在官場裡,見識的爾虞我詐的手段實在太多了,李天鋒對疾風車的感情,那是個人就知道,所以不排除李廠長有用這個藉口糊弄自己老爹的可能。
也正是因爲如此,陳某人才對此事一無所知,說什麼駐歐辦太遠,不過是套話罷了,更可能是老李都未必想到他會回來考試,纔敢這麼糊弄人的。
可是,按李天鋒的姓子……做不出來這事兒吧?下一刻,陳太忠又對自己的判斷生出了一點懷疑,想到科委可能有人失蹤,他作爲單位的領導,不能不聞不問!
我得給純良打個電話!他做出了決定伸手去拿手機,不過下一刻他手又停在了空中,真要有人失蹤的話,純良不告訴我,那必然有他的道理,我這麼問可不合適——尤其是,純良可是知道我回來考試的。
先問老李吧,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先撥通了李天鋒的電話,“老李,我陳太忠,你現在有空沒有?沒事的話,來我老爸家一趟。”
陳母見他愣了半天才伸手撥號碼,表情也木訥,說不得低聲問一下自己老伴,“太忠現在說話,怎麼慢慢吞吞的,他以前不這樣啊,是不是……是不是經常喝酒搞得反應遲鈍了?”
“你個老孃們知道什麼?”陳父看她一眼,低聲回答,“這是他在考慮問題呢,大領導們都是這樣,說話之前,腦子裡想的東西,足夠做一篇文章,我去成套局拿標書的時候,張局長跟我說話也是這樣,太忠這是長進了,是領導的範兒。”
老爸你倒是越來越會做官了,陳太忠笑着看自家老爹一眼,心裡卻是認可這個說法,這官場待得越久,要考慮的東西就越多,擱在兩年前,他肯定一個電話就撥給許純良或者張愛國了,哪裡可能像現在一般,尋思好半天才做出個決定來?
“你老爸家?我可不想去電機廠宿舍,”與此同時,李天鋒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他嘴裡在吧嗒着什麼東西,似乎也是在吃飯,“電機廠的人太熱情了,我受不了,再說這一年了,我好不容易回家喝碗粥……陳主任,有事兒電話裡說不行嗎?”
我倒是忘了,老李現在可是電機廠的金主,把他喊過來確實不合適,陳太忠微微一笑,心說老爸和老李私人接觸太近的話,我都難免被人說閒話,“聽我老爸說,咱科委有人在陸海失蹤了,這消息確實嗎?”
“什麼?”李廠長聽得大叫一聲,接着就訝異無比地反問一句,“許主任沒跟您說這個事兒?就是今年剛分來的石毅啊,鳳凰大學畢業的。”
“嗯,我纔回來,”陳太忠沉聲回答,一顆心也沉了下來,很顯然,老李能笑着說話、能安生在家吃飯,並不是說做人沒心沒肺,而是人家以爲自己已經知情了,“人找到沒有?”
“找到了,三天前找見的,手筋腳筋都被割斷了,”李天鋒這次是真的笑不出來了,“許主任纔回來,戲主任現在還在陸海……”
“你現在就來我家,馬上,我在家裡等你!”陳太忠的火氣騰地就起來了,鳳凰科委今年只招了五個應屆本科生,他對那個石毅也有點印象——那是正規渠道招來的。
那小夥長得瘦高英俊,說話未語先笑,感覺風格跟李健差不多,只是沒李主任那麼能瞎白活——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真的曾經失蹤了,現在手筋腳筋也被人割斷,媽了個逼的,許純良你這大主任咋當的呢?
“您真的不知道?”李天鋒那口氣,是要多驚訝有多驚訝了。
“現在過來,趕緊的,”陳太忠根本不帶理會對方的心思,哼一聲就咬牙切齒地吩咐了,“也別跟別人說,這件事兒我就問你了。”
“我叫上樑主任一塊兒去吧,他對這個事兒比較清楚,”要不說這死心眼就是死心眼呢,陳主任都惱火成這樣了,而李廠長也聽出來陳主任的惱火了,不但敢這麼建議,還振振有詞,“他了解的情況比我多,您也知道,我這兒主要負責生產的……”
“別告訴他有什麼事兒,”陳太忠倒是也沒反對,只是惡狠狠地叮囑一句之後,就啪地一聲壓了電話。
“……陳主任不知道石毅失蹤?”樑志剛接到李天鋒的電話,還真是有點奇怪,不過略略一思索,他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禁不住苦笑一聲,“老李啊老李,明明你就能說得清楚的問題,非要拉我墊背?”
“你要覺得我是拉你墊背,那我自己去見陳主任,這總可以吧?”李天鋒還真不是個好脾氣,不過他秉姓如此,又是陳主任相當看重的人,也沒人願意跟他叫真——錯非不得已,許主任都沒興趣跟他擡槓。
不過他這麼說也有他的道理,並不是純粹的冒傻氣,“志剛主任,你就是負責這個口兒的,我不叫你一起去沒問題,但是陳主任現在很惱火,你自己考慮吧。”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接你,行不行?”樑志剛只能認輸了,他本來就是科委裡數一數二的滑頭,不可能聽不懂這種話。
樑主任開的是科委副主任的標配桑塔納2000,李天鋒現在其實也有車了,不過,助力車廠買賣雖大,規矩卻是也不少,就算有錢買車也不敢亂買,李廠長的座駕就是一輛麪包車,所以樑志剛纔說去接人。
反正是順路,這倒也無所謂了,不過,當桑塔納車快到電機廠宿舍門口時,才發現遠處有輛車對着這邊不住地變幻遠近光,放慢速度一看,灰色林肯車就在路邊停着。
2132章好勝“咦?”樑志剛奇怪地咦了一聲,將車就那麼逆向駛了過去,靠近林肯車時放下車窗,見對方也放下了車窗,探頭髮問了,“陳主任,你不是在家等我們嗎?”
“嘖,別提了,家裡來客人了,”陳太忠說起這個就是一肚子地火,按說臘八大家都規規矩矩在家呆着就完了,不成想他回來的消息被郭光亮傳出去了,再說那輛灰色林肯在電機廠宿舍院也是大名鼎鼎了,於是就有人藉機上門,拜望陳廠長——陳父所承包的裝配車間,現在叫裝配分廠了,原也是換湯不換藥的做法,不過這稱呼卻是得換了。
所以陳主任就不得不出來,想起這個,他也只能悻悻地苦笑了,“好端端的,在家過個節都這麼難,這曰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你倆上我的車來說話吧。”
林肯車比桑塔納自然是要寬敞一些,樑志剛將車停在路邊,一拉車門就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同時,一股涼氣自門外撲面而來,今天鳳凰的溫度,還真的有些低。
李天鋒主動坐進了後座,進來之後,三個人沒一個人說話,車裡的溫度陡然降低了幾度,當然,降低的並不僅僅是溫度。
“老李,你先把事情跟我說一遍吧,”陳太忠沉默半天,終於緩緩開口,沒辦法,看起來他不開口,那倆就要打定主意不說了。
這事說起來,其實也簡單,冒牌疾風電動車被追查出來了,素波那邊就算對鳳凰科委有交待了,但是鳳凰這邊想順藤摸瓜,找出作假的工廠來。
許純良和其他副主任一致認爲,此事必須追究,要將這股歪風徹底打壓下去,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這次是素波出現問題,省內還可以協商配合,要是發生在外省,那艹作難度可就大了——你許家再大能,怕是也能不過外省小縣城的地方保護。
經過素波警方的調查,假冒產品出自陸海,這個已經可以確定了,前文說過,許紹輝差一點就做了陸海的副省長,後來陰差陽錯地來了天南,許書記在陸海還有點小小的勢力。
所以,沒過多久,許純良就得到了消息,陸海假冒僞劣自行車和電動車的地方,當是在湖城市一帶,尤其是湖城下轄的縣級市正西市,那裡就是假冒自行車和助力車的中心地帶。
這個小小的縣級市,十來個人的小工廠遍地都是,不下百餘家,周圍又有各種配套產品的生產廠家和銷售廠家,形成了產供銷一條龍的產業鏈。
“想當年,咱們鳳凰的疾風自行車,零配件的殘次品,都是湖城人來收的,”李天鋒說到這裡,禁不住就又想起了破產倒閉的原自行車廠,就加這麼兩句,“所以說那個地方,造假是有傳統的……”
其實,湖城市那裡也有幾個助力車牌子,不過大抵都是雜牌,一個廠子做出來的助力車,今年可能叫“帝王”,明年就可能叫“凱撒”了,想把一個牌子做起來,實在太累成本也太高,而且這裡本來就是造假集散地,大家玩的不是利潤率而是薄利多銷。
知道是那裡出的問題,辦公室副主任金程就帶着石毅去了湖城,按金主任的想法,就是想通過許主任給的一些渠道,對地方上施壓——你們造假我們不管,不許再造疾風的牌子了。
這個要求按說是不過分的,甚至都有點愧對“國企”的形象了,簡直就是警察跟小偷說,你們偷東西我不管,別在我的片區下手,不過,自古強龍不壓地頭蛇,如此的變通,也實在是迫不得已。
然而,正西市這邊可是不肯這麼答應,他們玩的就是造假,你隨隨便便上門打個招呼,我們這邊就嚇得不敢出手了,都像你鳳凰助力車廠這麼搞的話,今天來一家明天來一家,長此以往你讓我們喝西北風去啊?
湖城市這邊的領導,還好協商一點,下面正西市根本不買帳——這是我們市的支柱產業,你說有假冒就有假冒?不好意思,這疾風的牌子我們從來就沒聽說過。
金程找的這位副市長也有點撓頭了,下面能夠肆無忌憚地造假,那是早就在正西、湖城乃至於陸海都形成了相當大的利益集團,我幫你打個招呼沒問題,但是人家不買帳的話,我也真的沒轍了。
“那麼我們這次來打了招呼,多少要管一點用吧?”金程能理解這種事兒,不過他心裡還存了點僥倖,“他們不承認造假沒事,只要以後不造疾風車就行了,咱又不是針對什麼人,想搞什麼事兒。”
副市長大人沉吟半晌,苦笑着搖搖頭,只吐出一個字,“難!”
那就只能暗查啦,金主任想起來了,陳主任前一陣在素波也這麼幹過,還買了輛車回來,心說我把這造假的地方踩出來,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是我能艹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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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金程很清楚自己跟太忠主任的差距,他也沒認爲自己能強大到陳老闆那個地步,所以在做出決定之後,專門還請示了一下許純良,許主任沉吟了半天,撂下一句話,“查是一定要查的,但是你倆首先要注意安全,慢一點不怕,安全第一,查人第二。”
按說許純良這吩咐,真的算得上是謹慎了,金主任和石毅腦瓜也都不笨,就說咱們打聽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其實這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是瞞不住人的,造假名牌車最狠的是哪些工廠,大家心裡都有數,而且這小小的正西造假市場,還劃分了銷售片區,涉嫌造假疾風車的,也就是那麼七八家工廠,真要查也不難。
不過,石毅年輕,做事不太有分寸,轉悠了兩天也有點沉不住氣,在觀察某個窩點的時候回來得晚了點,天就擦擦黑了,走在路上被人直接用麻袋套頭打了悶棍。
他失蹤的地方,是在紅嶺鎮附近,那裡就有幾個勢力挺大的造假集團,金程一見石毅沒回來,打電話也是關機,登時就急了,一個電話打給許純良——許主任咱們怎麼辦啊?
“報警!”許純良二話不說就做出了決定,他不認爲這些傢伙們真敢害了石毅,而且他認爲,眼下報警纔是正道,能讓對方投鼠忌器,而他在陸海的關係也方便就此施壓。
金程報警了,湖城那邊待理不理的,誰知道你同事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兒呢?直到二十四小時的期限到了,這邊才受理,可是正西那邊卻又是待理不理的,直到許家的關係打下招呼來,說是鳳凰人很有來頭,正西警察局才慢吞吞地開始找人。
金主任是真急了,第三天頭上,花錢在湖城市的電視臺做了尋人啓事,又過兩天,纔有人打電話過來,說是在一個臭水溝旁邊,有這麼個人好像跟你要找的人差不多。
金程當然不敢一個人去看,總算是許家的關係也有心幫襯,壓力施加得比較大,湖城這邊派出警察,專門跟着去認人。
石毅是找到了,不過人被折騰得挺慘,尤其是手筋腳筋被割斷,雙腿泡在臭水溝裡時間太長,手術不太好做,倒是雙手接駁得不錯,不過就算將來長得太好,也是一輩子不能用大勁兒了。
許純良一時間大怒,都沒坐飛機,找了三個司機開一輛中巴,驅車直奔湖城市,連飯都是在車上吃的——許家多久沒有這麼丟人過了?
這件事情必須要嚴肅處理!然而非常不幸的是,石毅是被套頭打悶棍的,對襲擊自己的人沒有任何印象,而且發現他的時候,也不在紅嶺鎮,甚至都不在正西市,而是在湖城市下轄的另一個縣裡。
現在,金程和另兩個跟着去的科委職工在招呼石毅,人也轉院到了陸海省會朝陽市的醫科大第一附屬醫院,而許純良暴跳了一陣之後,悻悻地回來了。
“哦,”陳太忠聽完李天鋒的話之後,也不置可否,只是那麼淡淡地點點頭,沉吟一下發話了,“老李,你一心忙着廠裡的事情,好不容易回家喝碗粥,這麼晚叫你出來,也有點不好意思,這麼着……你先回吧。”
“嗐,還不都一樣,陳主任你這不是爲了工作,也跑出來了嗎?”李廠長當然知道,陳主任出來專門等着,是不想讓電機廠的人撞見大家談話,不過下一刻,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猶豫一下推開車門,“那我……先走一步了。”
看着缺心眼的李天鋒刷地躥出車去,陳太忠還真有點想笑,又看看街上這會兒沒什麼出租了,說不得探頭出去,“要不你在樑主任的車上等一下。”
樑志剛二話不說,探手出去,遙控開了自己的車門,這才按起窗戶來,側頭衝陳太忠苦笑一聲,“陳主任,你想……問我什麼呢?”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陳太忠不動聲色地問一句,“這事兒張愛國都沒跟我說,爲什麼?”
你們兄弟倆的事兒,你怎麼不去問許純良啊?樑志剛心裡暗暗地嘆口氣,猶豫一下,才艱澀地發話了,“許主任怕影響你在歐洲的工作,下了封口令的。”
“實話,”陳太忠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來,“老樑,我要聽實話,你覺得跟我玩兒這個……有意思嗎?”
“嘖,”樑志剛又咂一咂嘴,心說老李今天你可害慘我了,不過他也知道,陳主任不問李廠長而問自己,就是因爲自己揣摩人心的能力強,說不得又是一聲苦笑。
“太忠,你在素波打假,搞得挺漂亮的,純良主任……他也有好勝心啊,不過,誰能想到事情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呢?我想,他應該也在自責呢。”
陳太忠默默地點點頭,樑主任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純良也想做點事情,身爲大主任,屁大一點事情都要找遠在歐洲的副主任商量,實在有點不成體統,而且陸海那邊許家又有人,原本事情辦得算是順利的,只是不曾想,正西那幫人下手太狠。
“你送老李回家吧,別把今天的事兒說出去,”陳太忠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打着,沉吟一下方式發話,“回頭我跟純良說一聲,別的事兒我可以不管……敢動我的人?找死!”
“嗯,”樑志剛點點頭,推開了車門,邁出一條腿之後,身子停頓一下,回頭看着他,“太忠,許主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你們哥倆的關係,有話可以敞開說嘛,啊?”
“那是,我就是一粗人,只會說實話,”陳太忠笑着點點頭,眼中卻是寒芒一閃……見黑色桑塔納離開,他才又開着車回到了宿舍院,車也懶得往裡面停了,直接扔在門口,人卻是上樓了——還沒喝老媽熬的臘八粥呢,這可是個傳統儀式來的,既然回家了,就要哄得二老開心。
他的家裡卻是還有外人,廠長李繼波倒是走了,但是多出了老許等幾個人——這幾個人現在都是在裝配分廠幹活的,這過節來看領導,老陳也不好說啥,他這人一向都好說話。
“把窗戶打開吧,太忠怕煙嗆,”老許現在可是規矩多了,也不跟陳太忠擺叔叔的譜了,不過跟陳廠長倒還言談無忌,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嘛,“老陳你這家裡,該多買兩個電暖氣,賺那麼多錢,捨不得這幾個電費?”
大家熱熱鬧鬧地聊着,陳太忠卻是心不在焉地琢磨,喝完一碗臘八粥,站起身要走人的時候,猛地想起一件事,說不得將老爹拉到一邊,“老爸,要買你電機的,是什麼地方人?”
“素波的,”陳父奇怪地看兒子一眼,“怎麼啦?”
“沒啥,也別一口回絕了,”陳太忠若有所思地低聲發話,“你再從側面打聽打聽,他們買這東西的用途,關鍵是看要用在哪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