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一想,出名滑頭的樑志剛都說出來這麼貼心的話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於是笑着點點頭,“這個……這個規矩我懂啊,不過,從要飯的碗裡搶食兒,有點說不過去吧?”
“十個點兒,”樑志剛悶了半天,終於甕聲甕氣地開口了,顯然鬱悶無比,“這個數兒正常,過了的話,我無條件支持你折騰。”
其實他清楚,十個點兒只是基數,貢獻出五十萬,換來上面不再對這筆錢的支出指手畫腳,這還是科委有陳太忠這麼一號人在,要不然,二十個點都可能。
當然,至於這五十萬該怎麼支付,給什麼樣的人,那花樣就多了,這裡不再一一列舉。
陳太忠久久不能言語,憋氣啊……真的太憋氣了。
好半天,樑志剛又發話了,“有了這五百萬,咱就不能算要飯的了……最起碼暫時不算了,你以爲我願意給他?”
“那你通知大家一聲,這幾天別接喬小樹的電話,”陳太忠不甘心,但也沒辦法,只能使出歪招了,“我他媽的不給他提前溝通的機會,他要敢突然襲擊,我就敢掃他面子!”
“那……我試試吧,”樑志剛猶猶豫豫地點點頭,顯然,他不太看好這一招,“不過,邱朝暉那兒,還是你說吧,我跟他……有點那啥。”
邱朝暉……不是恨文海恨得最狠嗎?陳太忠聽到這話,又有點搞不懂了,怎麼現在我感覺,你倆的怨氣,比那倆還大呢?
科委這兒,還真是亂!他真的有點搞不懂這些人的思維,一時就有點感慨,不過轉念一想,我能把這一團亂麻理順的話……估計也是很鍛鍊人的吧?
“行,沒問題,”他手一揮,算是談話結束,然後就摸出了手機,樑志剛對他這做派習以爲常了,轉身就走了,看那樣子也沒什麼芥蒂——國人雖然習慣推翻權威,但是對絕對的權威,一般來說還是保持着一些敬畏的。
聽到陳太忠的話,邱朝暉的反應也很激烈,“這成什麼了?科委好不容易有點錢,就讓他們這樣禍害?我能想到,可能是哪兩個人告訴喬小樹了,要不要我現在找他們談談心?”
“算了,你提前談心,反倒是不好了,”陳太忠笑一聲,“傳到喬小樹那兒正經是麻煩了,咱做好準備就完了,不給他提前溝通的機會。”
“呵呵,太忠,辛苦你了,”邱朝暉笑一笑。
不辛苦啊,陳太忠掛了電話,開始琢磨,爲什麼樑志剛那麼提防邱朝暉,而邱主任反倒是那麼支持樑主任呢?
難道說,是邱朝暉怕喬小樹循着慣例,摸到他的創業基金上?想到這兒,陳太忠不禁笑着搖搖頭,多慮了,哥們兒估計多慮了,人心不能細膩到這麼個程度吧?
他正琢磨呢,手機響起,仔細一看,心裡涼了半截,不是吧,晚上我要跟吳言吃飯呢,你摻乎什麼啊?
手機上的三個字並不大,但是很驚心動魄——“蒙通宅”!
我知道欠你一個解釋,不過,你也不用這樣吧?心裡碎碎念着,他還是接起了電話,“你好……”
唐亦萱對他這人模狗樣的腔調也沒吃驚,很平靜地發話了,“陳太忠,下班以後過來一趟吧?嗯……帶上曉豔。”
這一刻,陳太忠很有淚流滿面的衝動,我說,不帶這麼玩兒人的啊,哥們下班以後的事兒,安排好了啊。
等他回味過來“帶上曉豔”四個字的時候,心裡越發地憤懣了起來,禁不住憤憤地嘀咕一句,“我說,我治好了文海的女兒,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那女孩兒好了嗎?”唐亦萱驚訝地反問一句,隨即輕笑一聲,“我不需要報答你,我能原諒你而已……找你有事兒呢。”
原諒我?那就原諒好了,可是……我做了什麼來着?陳太忠掛了電話,想了半天,纔想起,似乎,唐亦萱是不喜歡自己同時跟任嬌和蒙曉豔混在一塊兒。
切,九十年代了啊,馬上都千禧年了,你個死腦筋!陳太忠悻悻地嘀咕一聲,擡手看看時間,覺得基本上就到點了,猶豫一下,該不該去叫蒙曉豔呢?
叫上蒙曉豔的話,晚上十有八九就沒辦法同白書記開會了,這曰子過得,哥們兒想那啥都忙不過來啊。
他轉念一想,算了,還是接上她吧,現在哥們兒風頭漸勁,這晚上六點多出入三十九號,給人看到了,沒準會歪嘴,喊上蒙曉豔就自然多了。
蒙曉豔正好沒事,都沒要他接,打了輛車同他匯合,兩人直奔市委大院,路上蒙校長突發奇想,“會不會又是那個姓吳的找上門了?”
這件事,陳太忠曾經跟她說起過,連任嬌都知道,男男女女們在事後無所事事地嚼嚼舌頭,什麼事不能說呢?
“嘖,”陳太忠咂咂嘴,又哼一聲,“吳秋水找死也不用這麼着急吧?我給他準備好大餐了。”
“要是他的話,你看我收拾他,”蒙曉豔對唐亦萱有敵意,但是這不代表她能容忍繼母被人泡——尤其還是有婦之夫的這種。
她猜對了一部分,三十九號確實有人,還是一個男人,遺憾的是,她不能收拾這個人,王宏偉一直挺疼愛她的,這一點她非常明白。
“唐……那個唐姐,”陳太忠結結巴巴地一指王宏偉,震驚異常,“你叫我來,是因爲,因爲王書記?”
“你不用叫我書記了,我真的承擔不起,”王宏偉苦笑一聲,“我說陳主任,麻煩你消停消停好不好啊?求求你放過我吧。”
陳太忠很無辜地看看唐亦萱,卻發現唐亦萱正笑吟吟地看着桌上一塊剛打磨好的玉石,這塊玉是陳太忠幫她選的,她每天破一點,終於在前天搞定了。
感覺到他在看自己,她擡起頭來,衝陳太忠笑笑,“王書記的意思,是你倆溝通一下,有些時候,你讓他有點被動。”
豈止是有點被動?簡直是非常被動!要不然的話,王宏偉何至於把狀告到唐亦萱這裡?堂堂一個老男人,政法委書記,要一個小女人主持公道?
“我覺得,以後咱們可以加強溝通,”王宏偉一本正經地看着陳太忠,“有什麼事,咱倆商量着來,行不行?你知道你給我造成多大麻煩嗎?”
陳太忠看看唐亦萱,又看看湊到王宏偉身邊的蒙曉豔,想生氣吧,這氣生不起來,想貧嘴也覺得不合適,終於是鬱悶地搖搖頭,“發生什麼事兒了?”
“唐姐,你跟他說吧……”王宏偉翻個白眼。
等陳太忠聽說,小董居然從京華里面領出一個重要人物,禁不住一拍大腿笑了起來,“哈哈,好啊,讓他們再欺負許純良!”
“問題是我跟着倒黴啊,”王宏偉瞪了他一眼,“我說,你有沒有想過,人家會把怨氣轉移到警察局?嗯?”
“這個不是……”陳太忠剛想狡辯,不是自己乾的,可是想想自己身邊就是唐亦萱,隱隱覺得這麼抵賴有點丟人,於是咳嗽兩聲,“咳咳,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兒吧?”
“能讓張智慧出面保人的,來頭小不了!”王宏偉恨恨地看着他。
“來頭也大不了啊,”陳太忠笑着搖搖頭,“再大一點的話,張智慧也得跟人家聯繫得上呢。”
“你懂個屁,別人不能傳話啊?”王宏偉最見不得的,就是他眼下這種樣子,“張智慧……張智慧就是一個幹髒活的,他跟小董是一類人,你知道不知道?”
王書記真的是過於憤怒了,居然不小心點出了實情。
第七百七十八章京華要妥協最終,陳太忠和王宏偉還是達成了協議,陳主任將來要收拾什麼人的時候,必須提前打招呼,採用什麼手段,必須在事情發生之後,第一時間通知王書記——唐亦萱和蒙曉豔是公證!
這事兒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王宏偉怎麼會這麼在意這點小事,專門來三十九號尋求支持?
這麼想的人,就大錯特錯了,王書記主要是被陳某人神鬼莫測的手段嚇住了,衆目睽睽之下能把保險箱裡的紙幣換成衛生紙也就算了,一晚上盜遍京華而絲毫不露痕跡,這就實在太嚇人了。
這廝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燕子李三也沒這兩下吧?
而且,非常湊巧的,陳太忠每每出手,總會招來意外的大傢伙,王書記是[***]人,又是警察,膽氣過人,是不講迷信的,可是事實一貫如此,卻由不得他不信這個邪:這廝真的是瘟神、黴星加太歲啊。
其實,在王宏偉心目中,陳太忠是個姓情中人,也是個可交之人,兩人雖然時常拌嘴,可真要說起來,他還是很信賴陳太忠的。
但是,他實在是不能忍受陳某人爲所欲爲地胡來,抗議吧,人家帶理不理的;來硬的?人家後臺比他硬;陰人?省省吧,那廝一向不給別人留什麼把柄。
最要命的是,陰陳太忠的人,一般都是被陰的下場,王書記絕對相信,自己要是出手,成功陰掉陳太忠的可能姓,遠遠低於自己“被瘟掉”的可能姓。
所以,他不得不來找唐亦萱主持公道,那個啥,我只想多一點知情權,行不行啊?
既然雙方商量妥當了,陳太忠的好奇心就起來了,“等一會兒,我去張智慧問問,到底是什麼人被堵在裡面了。”
這沒準,能拿住某些人的把柄呢,他不無得意地想着,由於心中想着美事,他的眉毛不由自主地上下抖動着。
“不要!”在場的其餘三人,齊齊喊出了這倆字,接下來,三人交換一下眼色,還是蒙曉豔開口了,“太忠,有些規矩,你得遵從,沒準你這一去,就害了張叔叔呢。”
呃,真沒勁,陳太忠嘆口氣……規矩,又是規矩!
——喬小樹今天是諸事不順遂,不過,他要是知道,有這樣身份的四個人,都不敢打聽他的來歷,心裡估計也會平衡不少吧?
“要不,咱們現在去張智慧那兒,嚇他一嚇?”王宏偉見陳某人的毛順了,終於也有心情開玩笑了,“飯點兒了呢,唐姐你也不總出門的。”
唐亦萱點點頭,纔要說話,陳太忠的手機響了。
來電話的是鍾韻秋,她在那頭嬌笑着,“陳主任,聽說你從陰平回來了,晚上一起吃飯吧?”
不知道她笑的時候,捂嘴沒有?雖然面對着兩個美女,陳太忠禁不住還是要浮想聯翩一下,“這個……你讓我考慮一下。”
他考慮的是,自己要不借這個機會脫身的話,估計就趕不上白書記的“茶話會”了,哥們兒我晚上還要問計呢。
“呂主任回去了,我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鍾韻秋嘆口氣,煞是有點悶悶不樂的味道,言若寂寥異常,實則暗示明顯,“工作壓力挺大的,想找個人聊聊。”
“呃……”陳太忠正在沉吟,蒙曉豔已經挪過了身子來,輕輕一哼,眼中放射出警惕的光芒,輕聲喝問,“女人?”
“成,那就碧園吧,”陳太忠原本還在考慮呢,被蒙曉豔這一聲說得登時拿定了主意,“要個貴賓間,跟老喬說一聲,就說我要去!”
隨便一個女人的電話,你都這麼着緊,這還了得?尤其還當着唐亦萱和王宏偉——這是故意給我難看吧?
蒙曉豔的臉登時就是一變,其實,話一出口,她就有點後悔了——平時兩人打鬧慣了,可是陳太忠的話,卻是讓她面子上有點下不來。
下不來歸下不來,可是……接下來陳太忠瞟向她一眼,看似平淡,眼神中卻帶了極深的冷漠和一絲憤懣,這一刻,蒙曉豔猛地發現,自己的身體恍若在瞬間被抽得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一個軀殼了。
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驀地襲遍她的全身,她似乎在瞬間又回到了一年前那孤立無援的心境中,小臉在一瞬間變得刷白。
陳太忠就算不用眼,也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登時就有點自責了,嗯嗯啊啊兩聲掛了電話之後,轉頭衝她一笑,“呵呵,曲陽政斧辦的,想拉點投資,你這傢伙……想哪兒去了?”
下一刻……春回大地!
“看把你兇的,要吃人了,”蒙曉豔低聲嘀咕一句,心裡卻是美不滋滋的,這傢伙居然向我解釋,知道讓步了?
“咳咳,”王宏偉咳嗽兩聲,“太忠,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動京華?”
“我答應了許純良,要給他出氣,”陳太忠鬱悶地皺皺眉頭,“那幫人這兩天不敢出來,等他們出來,直接抓人走,總可以的吧?”
“那我就放心了,”王宏偉站起身子,“以後有什麼事兒,記得多聯繫,我走了……唐姐、曉豔,再見!”
他這一走,大家就登時散場了,蒙曉豔原本是打算跟着陳太忠去碧園的,不過,想想剛纔陳某人發火的樣子,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餘悸,只能低聲吩咐一句,“晚上早點來……”
“嗯,儘量早點,”陳太忠心裡鬱悶地嘆口氣,心說五場會開下來,能早得了纔怪,不過眼下卻是不宜點破。
其實,他不過是找個藉口離開蒙曉豔而已,而且他都想好了,直接聯繫吳言,晃點了鍾韻秋——我有事呢,回頭再說。
怎奈吳書記不回他的短信,那他也就懶得枉做小人了,琢磨一下,又叫上了謝向南,同赴碧園。
鍾韻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上身是奶白色長擺休閒蝙蝠衫,開得極低的胸口處肉光緻緻,很讓人懷疑她裡面有沒有穿內衣。
下身是黑色的小皮裙,短小的皮裙下是肉色絲襪,腳登白色高跟皮涼鞋,緊窄的皮裙將她臀部的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遺,走動間,甚至能清楚地看清她臀大肌的抖動。
她剛笑吟吟地迎上陳太忠,不小心就看到了他身後的謝姓燈泡,眼中掠過一絲失望,嘴上卻是親熱得緊,“呵呵,謝科長今天也有空?”
“他蹭我的,”謝向南短短地解釋了一句,意思是說,陳某人在吃他的經費,沒辦法,陳主任在招商辦的經費,基本上都落到科委去了。
謝科長不喝酒,鍾韻秋的酒量倒是還成,頻頻向陳太忠勸酒,不過,陳主任心想着待會兒還要再吃一頓,這個酒量……還是控制一下的好。
他這一控制不要緊,鍾韻秋反倒來精神了,不多時,她一瓶750毫升的張裕解百納乾紅下肚,陳太忠也硬着頭皮幹了兩瓶竹葉青。
“不行了,這個酒後勁兒大,還有補勁兒,喝了掉頭髮,”聽到鍾韻秋舌頭有點大了,陳太忠覺得事情有點不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不,咱們回吧。”
謝向南多少喝了點乾紅,話稍微多了一點,擡手一看錶,“呀,真的不早了啊,七點半了,我也該走了,晚上還要趕個文件呢。”
其實三個人吃飯用了還不到一個小時,算快的了。
“謝科長你先走,我沒事,再跟陳主任喝點,”鍾韻秋嘆口氣,“無聊啊,喝好了正好回去睡覺,也省得想那麼多煩心事兒。”
陳太忠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手機響了,來電話的卻是十七,“陳哥,京華的老闆要找你,我以前一個同事引見的,你來不來?”
“去,爲什麼不去?”陳太忠哼一聲,“我現在就過去,讓他們等着!”
原本他就想盡快把京華的事情搞定,一來他最近確實忙,二來就是王宏偉今天都鬱悶到找唐亦萱了,做人嘛,當適可而止。
再說,藉此擺脫這個鍾韻秋也是不錯,他掛了電話,衝鍾韻秋笑笑,“讓老謝送你吧,我要去一趟幻夢城。”
鍾韻秋愣了一下,笑着點點頭,“那好啊,我最喜歡邊喝酒邊唱歌了,我也去……好了,這次我請客。”
陳太忠看謝向南一眼,拜託,這可是張慧玲的朋友,你那啥……不說說?誰想謝科長的眼光茫然地掃過,“哦,那我結賬就走了,不等你們了。”
看我笑話?陳太忠已經略略瞭解了點謝向南的心態,心裡禁不住冷冷一哼,切,誰怕誰啊?
“好吧,那就一起去吧,”他笑嘻嘻地點點頭。
才一出門,陳太忠見到兩個身影消失在拐角,一個依稀是王偉新,另一個卻也煞是眼熟,凝神一想,不經意地發現,那人身上居然有自己的神識。
王偉新居然跟商行副行長左媛一起吃飯?這鳳凰市還真的是不大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