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突如其來的黑衣人(上)
夜,四處靜靜的。
屋外,一個黑影倏然一閃,便隱身暗處,兩眼四處觀察。
不少房屋都靜靜的,只有一間室內亮着燈。
黑影見了,思忖起來。
“關羽有夜讀習慣。亮燈屋內,莫非是他?”
黑影悄悄靠近了亮燈之屋窗外,然後用食指去醮唾沫。
醮着唾沫的手指,輕輕將亮燈之屋的窗戶紙浸穿了一個小洞。
黑暗中,黑影透過窗戶小洞,向室內偷窺。
室內,關羽在秉燭夜讀。
呂布聞報,也很高興。
關羽聽張飛聲音太高,趕緊示意張飛小聲些。
他不知道背後的窗戶紙已浸出一個小洞,更沒有發現身後窗外有偷窺的眼睛,仍在聚精會神地讀着書。
“何事不好?”
頭冠也被扔在地上。
“不不不!我、我不是奸細!”
黑影暗想着,貼近窗戶小聲叫起來。
“練練刀而已,何足道哉?信使今來,不知何事?”
黑影小聲答。
張飛聽到這裡,又想叫,卻忍住了,只好壓低了聲音。
此時,陳宮帶着張遼等,正張弓搭箭,潛伏林中,準備伏擊獵物。
突然,遠處灌木叢枝葉搖晃,明顯異動。
張飛也立即贊同關羽之言。
“是啊。丁原、董卓,皆爲呂布義父,又都爲呂布所殺!此等弒父禽獸,我早就想殺他了!”
“呂布最無信義,合當天誅地滅!兄長何必猶豫?”
關羽再細看,黑衣人確實被陳宮、張遼拿了,正走在大路上。關羽急忙轉身,立即去報劉備。
陳宮匆匆進來,欣喜而報。
“我軍無備,曹軍未來,你道怎樣?”
“傳信使!答應曹操,共滅呂布。”
“不好!他們拿了信使!”
關羽聽了,扶起黑衣人說。
陳宮這時冷冷一笑,突然大叫。
“陳宮詭計多端,如此,或可平安無事。”
曹操聽了,仍不改憂色,說道。
“此乃曹丞相密書,煩請將軍轉呈劉使君!”
“大人,村夫本就活得賤;如今又兵荒馬亂,隨時都有危險,還有甚麼亂不亂的?”
“信使被陳宮拿去了!”
得知信使被拿,劉備、關羽都面露焦慮。
黑衣人兩手空空,一幅村夫打扮。
搜身人搜下來,除了手上有幾根斷髮,別的什麼也沒有。搜身人不再搖頭,而是攤着雙手望着陳宮。
黑衣人暗暗吐了口氣,心中暗想。
“關將軍!”
“哥哥!徐州本是陶公臨終託附於您的,卻被呂布那三姓兒佔了去!哥哥取回徐州,怎是不仁不義了?”
陳宮見了,一時怔住了。
張飛一聽,愣了。
一直靜觀不語的陳登,這時開了口。
陳宮見了,急忙開了口。
“呂布固然可惡,然危害漢室之首惡,乃是曹操。若我助曹滅呂,無益興漢大業呀!”
搜身人把黑衣人的靴子脫下,裡裡外外搜了,甚麼也沒搜出,只染了一手腳臭。搜身人抽了抽鼻子,表示臭不可聞,同時搖頭不止。
“你,是村夫嗎?”
關羽警惕地上下打量他。
“不管怎麼說,我今寄居其地。寄人之地反害人之命,叫我如何做得?”
黑衣人停住了。眼中掠過一絲驚異。
陳宮聽了,一時無語,頓了片刻,才又叫道。
郭嘉看出了曹操的心思,忍不住開了口。
關羽聽問,便講起了藏書信之事:
郭嘉聽了,卻頗不以爲然。
信使派出後,曹操也一直不甚放心。
曹操聽了,點頭道。
“你伶牙俐齒,也不像村夫!”
搜身人把衣領、門襟、下襬、褲腳等有折縫的地方都剪開了,還是甚麼都沒搜着,搜身人再搖頭。
“果真不是!”
窗外,偷窺的黑影轉過身,眼中露出了喜色。
“剝光他衣褲,搜!”
陳宮見了,大怒道。
“已押進大堂。”
“丞相,呂布天下無敵,袁術欲娶呂布之女爲媳,加之河北袁紹又爲袁術胞兄,此三強若聯手,其勢大過丞相數倍!我自東南到正北,大半沃野盡在其包圍之中,於丞相極爲不利呀!”
地上,扔着剪爛的衣褲。
“呂布盤查甚嚴,日不敢進,只好夤夜潛入,驚擾將軍,萬望見諒!”
黑衣人聽了陳宮之言,苦笑了一下說。
“正是。”
“汝乃何人?”
劉備聽了,這才點了點頭說。
“啊?若是呂布知我助曹滅他,如何是好?”
黑衣人提起了右腳,亮了亮靴子後跟。
關羽從屋內出來,手中拿着一支銅簪。他把一段紙條放進銅簪中,然後將簪頭插上,用指一捏之後,遞給了黑衣人。
“是啊。哥哥,曹賊可不是好東西,甚麼事都幹得出來!若真如此,則大事不妙啊!”
笙歌悠揚,舞姿蹁躚中,呂布神情大悅,一邊飲酒,一邊欣賞貂禪曼妙的舞姿。
劉備聞報,頓時面露驚疑。
黑衣人進門後,拜倒在地。
關羽接到曹操密書後,立即見了劉備。
劉備一聽,露出了一絲希望之色。
此時,呂布已一臉怒容。
“關將軍,是我。”
“大將軍,拿到一個奸細!”
關羽聽了,淡淡一笑說。
呂布聽了,冷冷一笑,更見殺氣。
“丞相,徐州本是陶謙臨終託咐與劉備的。今被呂布佔去,劉備必然心有不甘。丞相約他共滅呂布,劉備正可報奪地之仇。豈有不從之理?”
張飛一聽,叫起來。
“果真不是?”
關羽在院中練刀。他舞動青龍刀,呼呼生風。隨着舞動的加速,只見一道道刀光倏然閃過,挾起一陣陣勁風;勁風呼嘯,連房上的瓦片都掀動了!
黑衣人耳聽風嘯,又見關羽在飛舞大刀,頓時驚訝不已。
黑衣人仍面帶懼色,囁噓而言。
“不錯,就是他!”
黑衣人擡起頭,面色驚恐。
“把他的頭冠卸了,搜頭髮內!”
陳宮、張遼、陳登等也一齊看着黑衣人。
陳宮一時語塞,只好任黑衣人向大門口走去。
陳登快近黑衣人身邊時,悄聲吐了兩個字。
呂布的不滿,使陳宮大爲惱火。他低頭踱着,眉頭緊鎖,惱恨得咬牙切齒。
黑衣人接過,拔了拔,簪頭沒動;黑衣人再用力拔,簪頭還是紋絲不動!
陳宮走到黑衣人面前,雙眼盯着他。
呂布見黑衣人着慌大叫,神情一震,心中暗想。
劉備也有了些信心,說道。
曹操聽了,一下擡起頭,明顯心有所動。
本已邁步要出大門的黑衣人,聞聲一驚,不由自主地立在那裡。
陳宮託着下巴沉思。
“兄長!大事不好!”
“曹操約我共誅呂布,二位弟弟以爲如何?”
“你臨危不亂,不像村夫!”
“撕開!搜!”
陳宮沒管黑衣人的痛惜,又叫起來。
“丞相不必多慮。我聯呂滅劉之後,便邀呂布慶功。慶功宴上,乘呂布無備,突然襲之,便可一舉而滅。”
黑衣人將出大門時,低頭沉思的陳宮突然擡起頭,看見黑衣人將出大門口,立即高聲叫起來。
“丞相不必多慮。若劉備不從,我則聯呂滅劉。”
呂布就位坐了,怒容滿面地盯着黑衣人。
關羽見了,想了想說。
“我今寄居呂布之地,反而聯曹滅呂,天下會視我爲不仁不義……”
“少爺,丞相信使來了。”
劉備不知,也沒想到,曹操還想聯手呂布滅掉自己,此時,他仍在爲是否答應曹操而猶豫不決。
“關將軍神功,在下見所未見!今日大長見識!敬佩之至!敬佩之至!”
黑衣人此時卻故意痛心疾首地叫起來。
黑衣人見關羽問,忙道。
“你把書信藏於何處了?”
黑衣人說完,脫下右腳靴子,用力撕開後跟,取出書信,呈給關羽。
曹操聽了,又想了想,才點了點頭。
“是啊。我明知此事甚難,仍聯手劉備,便是甚憂三強聯手坐大。”
陳登說了一句,立即大步向村夫走去。
呂布立即起身而行。
陳宮十分得意,高聲下令。
十三四歲的哮天帶着黑衣人進來了。
關羽聽了,起身拔劍在手,仗劍開了門。
“丞相欲一統天下,彼等皆爲當滅之人。滅呂、滅劉,只有先後,本無區別。”
劉備尚未想到這一層。聽了關羽之言,不禁一驚。
聽關羽講了藏書信之事,張飛笑了起來。
這時,一直不作聲的呂布,已經一臉狐疑,頗不耐煩。
陳宮面色陰沉,一直盯着黑衣人。
關羽聽了,當即開口駁了張飛。
陳登仍然不露聲色。
陳宮見了,反而氣不打一處來,指着黑衣人叫起來。
陳宮說完,做了一個過去包抄的手勢,便與張遼分頭抱抄了過去。
黑衣人聽了,頗覺奇怪地看着陳宮說。
“與我搜!”
荀yu之言,道出了曹操之憂慮。曹操立即開了口。
搜身人又卸了黑衣人頭冠,搜頭髮內。
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還是脫下靴子,交給了關羽。
“不是!”
“難道他真的是村夫?”
此時,關羽正在思索。
關羽、張飛聽了,都默默點起了頭。
“把他的靴底撕開,搜!”
陳宮見呂布已不耐煩,也有些急了,又叫道。
關羽沒管張飛之抱怨,而是對劉備開了口。
陳宮聽了,以爲抓到了口實,立即逼問。
黑衣人一聽,驚恐地連連擺手辯解。
黑衣人分明看見關羽僅用兩指捏了捏,沒想到自己竟拔不動,又不禁讚歎起來。
劉備雖然覺得關、張之言不無道理,卻仍然舉棋不定。
“好險啦!若非關公神算,我命休矣!”
陳宮突然停步,叫住黑衣人。
“不成。你且脫下靴子,稍候片刻。”
關羽聽對方知自己是誰,應答之聲也無異樣,口氣才和緩了,又問。
張遼見了,以爲獵物已到,驚喜地小聲叫陳宮。
郭嘉聽了,立刻又獻了一計。
關羽和張飛看着他,二人都有些着急。
“我、我是村夫。”
張飛也立即附和。
黑衣人離去後,路遇陳宮等率人馬狩獵。他不想相遇被查,便隱入了林中。
“好啊!適才只獵到一些山雞野兔。這回,總算趕來個大傢伙!”
“彼如此慌張,必有蹊蹺!”
張遼正用槍頂着他的背。
一直在一旁靜觀的陳登,只眉頭跳了一下,仍未露聲色。
黑衣人穿戴停當,便向門口走去。
“說!你是何人?”
劉備聽了,搖了搖頭,仍難決斷。
“哥哥!那呂布連老子都殺,您還指望他顧念朝廷?”
關羽見問,忙說。
門外站着一個黑衣人。
關羽見劉備神色猶豫,便開了口。
黑衣人聽了,又苦笑起來。
“待我將他拿回來!”
“大人真會說笑話!村夫就該笨嘴拙舌?村夫就該形象猥瑣?村夫就該蔫頭耷腦?”
關羽收住刀。勁風漸止。關羽竟然氣不喘,汗不流,神色平靜如常。
灌木叢枝葉搖晃,顯然有甚麼大傢伙在灌木叢中緩緩移動。
張飛見了,衝着關羽抱怨起來。
“村夫站住!”
搜身人撕開兩隻靴底,還是甚麼都沒有。搜身人連連搖頭。
“你不走大路,而竄於林中,分明是奸細!”
陳宮滿臉喜色,小聲叫好。
呂布恨恨地瞪了陳宮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關羽也低聲問。
“二哥!您倒是說話呀!”
猶豫中,劉備講出了自己的擔心。
退着退着,突然背後頂上了甚麼。他回頭一看,一下驚呆了。
黑衣人聽了,大咧咧地一笑。
陳宮正冷冷地盯着他。
荀yu見曹操對“聯呂滅劉”之計動心,頓生憂慮。
黑衣人疑心是計,未予理睬。
呂布來到大堂,黑衣人正跪在地上,低着頭誰也不看。
關羽登樓,遠眺敵情,發現城外大道上,陳宮、張遼率領人馬,正押着黑衣人走過,頓時吃了一驚。
陳宮順着張遼指向一看。
“關將軍,我乃曹丞相信使,有密信要投劉使君。”
“村夫?那你爲何躲到林中?”
“兄長,若曹操聯我不成,轉而聯呂滅我,如之奈何?”
“關將軍足智多謀,更兼天生神力,敬佩!敬佩!”
“小心!”
程昱聽了,急忙開了口。
黑衣人頭髮披散,全身赤.裸地蹲在地上。
黑衣人見問,趕緊說。
呂布的神色已由失望而轉厭煩。
劉備看了曹操密信,便立即與關羽、張飛密商對策。
張飛聽了,也頓時生出一線希望。
遠處,人馬奔騰,人吼犬吠,正在往這邊驅趕獵物。
“先生快看!”
“是啊。”
黑衣人的衣褲被一件一件地扔在地上。搜身人仍然甚麼也沒搜着,又搖頭。
靴子扔在一旁。靴底已被撕開。
幾個左右立即聞聲上前,迅速將黑衣人從頭到腳搜了一遍。搜身人甚麼也沒搜着,對陳宮搖了搖頭。
“二弟頗費心機,但願書信不失!不過,既然信使已被呂布拿去,我等便不可心存僥倖。再說,那呂布身邊的陳宮,陰狠狡詐,詭計多端,早已容不下我。有信使之事,正是尋恤之機。我等當倍加提防纔是。”
“唉!事到如今,只望我藏的書信能平安無事了。”
“既然不懼危險,你爲何要躲入林中?”
關羽忽聞呼叫,舉頭機警四顧。
曹操不能說郭嘉之言不對,但時下卻不宜。因此,他聽了仍猶豫不決。
黑衣人藏身灌木叢中,聽人馬奔騰聲已近,便小心翼翼地往灌木叢深處退。
“唉!我家人剛做的新靴,撕了多可惜呀!”
“站住!”
沉默中,關羽嘆了口氣。
此時,呂布還不知拿到了黑衣人,正在後花廳享樂。
劉備聽了二人之言,仍猶豫着,開口道。
陳宮見了,頗爲氣惱,揮着手叫。
呂布聽了,一時沒了言語。
劉備也一時無計,三人陷入了沉默中。
黑衣人一聽,慌忙叫起來。
“把有折縫的地方都剪開,再搜!”
“關將軍,門外不便說話,請容我進門。”
搜身人用力撕着靴底。
黑衣人赤身蹲在一邊,不動聲色。
“嗨,俗話不是說嗎?惹不起,躲得起。我能躲則躲呀。唉!沒想到,躲也躲不掉,算我倒黴!”
哮天似乎司空見慣,神色如常,小聲報告關羽。
“二哥是如何藏的?”
“二哥如此一藏,那陳宮斷難搜出!”
“現在何處?”
“哎哎哎!撕不得!撕不得呀!”
“關將軍,我將回許都,特來告辭。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關羽捋髯微笑,神情輕鬆地對黑衣人說。
“何人?”
“丞相是擔心劉備不肯?”
郭嘉見曹操仍難下決斷,又獻計說。
關羽將黑衣人讓進了門。
“你不是奸細?”
“草民、草民見來了大隊人馬,心中害怕,便躲了進去。”
陳宮聽了,緊盯着黑衣人問。
“兩軍交戰,尚不斬來使。你既是曹公信使,何需半夜三更鬼祟而入?”
此時,黑衣人已將剪爛的衣服和撕爛的靴子穿上了,正在戴頭冠。
“信可收好了?”
“汝等不知劉備。此人宅心仁厚,今寄居呂布之地,反讓他去殺呂布,我料他很難決斷。”
黑衣人驚喜異常,讚歎有加。
“把他的靴子脫了,又搜!”
“嗨!遲早要打那三姓兒。他拿了信使又怎樣?”
劉備聞報,大驚道。
“此番定能搜出密信,看你如何抵賴?”
張飛卻很不以爲然,叫道。
關羽聽了,又問。
陳宮見黑衣人着慌大叫,也以爲此番定能搜出東西,得意地一笑道。
陳登又小聲開了口。
“銅簪可是空的?”
黑衣人一怔!
陳登卻推了黑衣人一把,大吼一聲。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