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熟悉的陌生故事(下)
第二十章熟悉的陌生故事(下)
3
得知關羽一路過關斬將,將抵滎陽,太守王植此時正在後堂焦躁地踱步。
“關羽殺我親家韓福,我誓報此仇!然關羽太過勇猛,我無人能敵,如之奈何?”
王植踱着,無計可施,愈顯煩躁。
太守衙師爺這時進了後堂。
“太守相召,可是爲關羽之事煩惱?”
“正是。師爺足智多謀,可能助我?”
師爺聽王植求助,想了想。
王植已率人追到橋頭。
師爺未答,只含笑點了點,樣子頗有些深沉。
師爺趕緊將紫綢包呈給關羽。
“與我殺!”
“關將軍,王植陰圖將軍,欲焚館驛!望將軍速速決斷!”
王植並不搭話,將手一揮,一陣亂箭便射向關羽。
王植也隨之告辭。
“太守,關羽勇猛,我等遠非對手啊!”
“如何?”
王植密召胡班,悄聲叮囑。
關羽用刀一挑,王植的槍便脫手飛向空中。
王植笑了。
槍落下來,王植伸手欲接。
這時,戶外傳來小聲呼叫。
“如此有勞王太守,關某深爲不安。”
“哮天!哮天!”
“有毒!”
“你率精兵一千,包圍館驛!”
“少爺!休動它!”
“前有卞喜之鑑,我當慎之。”
“這在表明酒中無毒,又不明言傷了情面。此人倒也慮事周詳。”
“下官也告辭,以不誤將軍研讀!”
“少爺……”
“快點兒!趕緊回衙調兵!”
烏黑的血,從他口中、鼻中慢慢淌出。
王植滿臉欣喜,迎出關來。
關羽急忙推辭。
“王植,你爲何定來送死啊?”
師爺見關羽固辭,一臉失望,不知如何是好。他望望關羽,又求助般望着王植。
哮天沒有牆可靠,竟軟綿綿地向下滑去。
王植喊着,一馬當先,領軍殺向關羽。
哮天仍驚恐地望着關羽,搖着頭退到了牆邊,不肯交出書。他緊抓書的雙手,已經變白了。
待胡班護着車仗去了,關羽又勒轉馬頭,待王植追近,笑問起來
王植仍看着關羽。
關羽這才接過了,同時又囑咐了一句。
“不必。”
哮天急了。
“下毒與猛攻並舉。好!”
胡班慨然而答。
關羽有些惱了。
哮天見了,急忙先出一腳,將書踢開了。
韓福險些害了自己性命,王植反要殺自己報仇,關羽一聽,頓時惱了。
王植一馬當先,大聲喊着,率人馬殺來。
“聞聽將軍將到,下官已靜候多時。”
師爺點了點頭。
師爺一聽,悄悄對王植說。
“以非常之法施毒,令關羽不察;待其毒發之時,太守便率軍攻之,如何?”
“拿來!”
“何人在叫?”
關羽大笑不止,笑罷,提刀指着王植。
師爺聽了,雖顯猶豫,還是隨王植匆匆去了。
“你背丞相,投敵人,殺守將,罪在不赦!”
王植手持酒杯,親自到關羽席前,提起席上酒壺,先給自已杯中倒了半杯,又給關羽斟了一杯,再將自己的杯斟滿。
“將軍休如此說。胡班素來景仰將軍,恨不能鞍前馬後效命。今日得遇將軍,豈能坐視王植陰謀得逞?”
“那、那真有問題!”
“關將軍,師爺今夜將書留下,明早再來取書。若將軍想看,今夜便能盡看。如此,書盡其用,又完璧歸趙。如何?”
哮天只是心中有疑,並不敢斷言,因此,聽關羽問,卻不知該如何說。
關羽看到了哮天臉色變化,但以爲是他緊張所致,便繼續伸出手要書。
“當然!當然!今書得其主,是爲快事也!小老兒這就告辭,以便將軍潛心研讀!”
“關將軍乃忠義之人,素爲我景仰,今怎能害他?”
王植斟好酒,並未歸席,而是舉杯向關羽一揖。
關羽舍下王植,拍馬去了。
“關將軍,是我,我乃胡班。”
關羽得知王植欲焚館驛,立刻叫起衆人,率着胡班等,護着車仗急行。
哮天急忙獻上茶。
“職之所在,豈可縱之?”
“胡將軍請進!令尊正好有一信,託關某轉呈。”
師爺明知王植惱了,仍然諫阻。
關羽見了,也沒說甚,便揭開了紫綢,去拿書。
關羽見了,暗想。
關羽大笑起來。
“胡班?可是胡平莊主令郎?”
寢室內,關羽仍在守着哮天,暗自垂淚。
王植雖不知好歹,關羽仍無心殺他。
關羽含淚將哮天的頭、手、腿擺正,擡頭切齒怒向窗外。
關羽還要推辭。
“你?你這是爲何?”
“我乃朝廷命官,職在保境安民。今敵入境……”
“此書在將軍是寶,在小老兒家便是無用之物。今書得其主,乃是大幸,望將軍勿辭!”
關羽打斷了王植的話。
“於職,於公,於私,我都必須殺你!”
師爺見關羽安然無恙,悄悄對王植說。
師爺聽了,連連搖頭嘆息。
哮天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王植再次驚呆了。
“祝關將軍與劉皇叔早日團聚!”
“河北袁紹,乃丞相死敵。你今赴河北投敵……”
關羽想着,悄聲問。
“王植,我已一再相饒,你爲何必欲殺我?”
“大人,我還是留下看看吧。”
“哮天!華神醫的藥呢?”
師爺笑了笑。
轟然倒下的房子,擋住了王植人馬的去路。
王植喜不自勝。
關羽追上了車仗,護着車過了木橋。
“休要走了關羽!休要走了關羽!”
“有毒?你如何知有毒?”
關羽還了禮,隨手將紫綢包放在桌上,便去送二人。
關羽趕緊將哮天抱到牀上,急忙伸手去摸哮天懷內,甚也沒摸着。
關羽大怒。
“將軍到此,丞相若知下官怠慢,我當何以自解?將酒宴擺到驛館,宴畢既歇,將軍以爲如何?”
“正是。”
關羽拍了拍胡班的肩,點了點頭。
關羽追上車仗,護着車仗來到街口。
關羽回了屋,急忙喜悅地去拿紫綢包。
關羽說完,“唰”地一揮刀,將木橋砍斷。在橋塌的瞬間,他轉身一躍,飛身落在橋頭的赤兔馬背上。
“大人慾我何爲?”
“好!擺酒驛館!”
“王植!你若是狗官,毒我書僮之時,我便殺了你!念你清正廉明,殺你有負百姓,你且退去吧!”
“休管他!”
“豈不是送死?是嗎?”
關羽“唰唰”兩刀,劈向街道兩邊的房子。
關羽用刀擋開來箭,提高了聲音。
“來!共祝關將軍與兄長早日團聚!”
“此乃先生傳家之寶,關羽斷不敢受!”
師爺卻固請。
哮天滿臉焦急,指着地上的書。
“王植!我與你無仇無怨,你何苦相逼?”
胡班領令便行,又被王植叫住。
關羽大驚,悲聲大呼。
“你背丞相,投敵人,殺守將,罪該萬死!”
師爺沒說王植“一再尋死”,而說“一再尋戰”,王植卻不管不顧。
“糟了!定是關羽送我等時,他的書僮看了書。待關羽送我等返回,發現書僮已中毒,故關羽安然無事。”
關羽聞聲擡頭,警惕地問。
師爺說完,將小包打開,露出一本破舊的《兵家秘要》,恭恭敬敬地呈給關羽。
關羽揮手,示意胡班護車仗先走。關羽下了馬,提刀擋在橋上。
“王植爲官清廉,果然是個明白人。”
師爺也急了,叫了起來。
“一路煩心,險些將胡莊主之託忘了。”
“他們爲何要堅決送書?師爺爲何要陰笑?”
哮天臉色一陣白,一陣紫,靠到了牆上,仍驚恐地望着關羽,不肯交出書。
關羽聞聲,回馬提刀,擋住王植。
“韓福暗施毒箭,險些要我性命。他殺我在先,你反要殺我報仇。你錯斷冤案,枉爲清官!”
關羽凌空一刀,“當”的一聲,將槍劈爲兩斷。
“關將軍,您看可否如此?”
關羽已經惱了,說完又去撿書。
“大人,那關羽實在厲害!您何必一再尋戰呢?”
關羽連連擺手。
“關羽猛過常人,他法難行,唯有毒殺。”
“關羽背丞相私逃,且一路殺伐,合當千刀萬剮!無奈此人神勇,只可智取。”
關羽見了,心中暗想。
“明早,先生定要來取!”
關羽一聽,突然想起了懷中的信。他伸手摸出了信,心想。
王植不再理師爺,面向關羽高喊。
關羽急忙下馬見禮。
時近黃昏,關羽護着車仗,來到滎陽關前。
王植回了師爺一句。
“韓太守以尋常之法施毒,自難湊效。若以非常之法施毒,令關羽不察,何愁不能得手?”
此時,哮天緊抓書的雙手,已經變紫了。
“末將領令!”
關羽提刀指着王植。
關羽更急。
哮天疑惑地開了口。
關羽立即吩咐胡班護好車仗。
關羽聞言,頓生怒容,卻並未忘記向胡班道謝。
師爺雖匆匆而行,神色卻有些猶豫。
“王太守盛情,關某如何卻得?恭敬不如從命,關羽在此謝過!”。
王植一聽,惱了。
“此話怎講?”
“如此一來,胡將軍日後如何安身?”
王植身後,跟隨着太守衙文武。師爺與胡班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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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將軍,下官聊備薄酒,祝將軍與兄長早日團聚!”
“胡班,你護車仗先行,我來擋王植。”
關羽一行尚未出城,王植即率軍,打着火把追來了,一路大叫着。
衆人一齊舉杯,共祝關羽。
師爺與胡班等,盡皆相陪。
哮天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如此已多有攪撓,酒宴便免了吧。”
關羽笑了。
王植說完,又轉對衆人舉起杯。
師爺還是不大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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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來到王植身邊。
“你這孩子!今日瘋啦?”
王植與師爺辭了關羽,便匆匆走在街上,同時小聲說。
王植自知所言不當,又轉了話題。
王植一聽,頓時大喜。
關羽怒衝衝地上前一步,將手伸到哮天面前,提高了聲音。
關羽眼中,有淚,有恨,有悲,有怒,有痛苦。
“一本祖傳秘籍,有何問題?”
“你殺我親家韓福,我必殺你報仇!”
“太守,不好!那關羽並未看書!”
關羽也點了點頭。
王植又率領人馬,打着火把從一側的街道抄了過來,一路大叫着。
“我天衣無縫之計,他卻安然渡過,此乃天意也!太守思之!”
“慢!我投河北乃尋兄,怎是投敵了?丞相允我尋兄,難道丞相亦允我投敵?”
“休要走了關羽!休要走了關羽!”
王植畢恭畢敬,誠懇有禮。
“關將軍!關將軍!”
哮天見關羽去拿書,大驚,一步上前,將書扒到了地上。
哮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驚恐地望着關羽,搖着頭向後退着,不肯交出書。
“我敬你勤政愛民,公而忘私,你卻視我爲敵,豈不荒唐?”
師爺又將兵書恭恭敬敬地呈在關羽面前。
“你待要怎樣?難道放他過境?”
哮天見關羽不信自己,更急。
“哮天!哮天!哮-天-!”
“若關羽不看那書,盲然而動,便凶多吉少啊!”
“不可不可!君子不奪人之愛。何況此乃傳家之寶。關羽多謝先生盛情,然斷不敢受此書!”
餘下的話,師爺沒往下說。
王植呆呆地看着關羽離去。
“關將軍,師爺一片誠意,您就收下吧!”
王植見師爺求助般望着自己,又開了口。
王植情辭懇切。
哮天艱難地說完,臉露微笑,頭一歪,便閉上了眼。
關羽說完,掉轉馬頭去了。?
“關羽有華陀贈藥,可解百毒。我親家韓福,以劇毒之箭射之,彼竟無恙。如何毒得?”
關羽怒衝衝地伸出一支手。
“有何問題?”
“師爺可已有良策?”
哮天拿書的雙手,已經變烏。
“關將軍,小老兒家有部祖傳兵書。我家世代凡夫俗子,留之無用。若在將軍,或可一用。小老兒素仰將軍英名,願將兵書留與將軍,望將軍笑納!”
關羽疑容頓釋,抹淨了淚,起身開了門,迎進胡班。
關羽大驚,連聲呼叫。
王植並不搭話,舉槍便剌。
胡班領令而出,心中暗想。
胡班願隨將軍,萬死不辭!
關羽說着,將手中的信交與胡班。
“慢!你令人厚置柴薪,多設火引,三更一齊放火,將關羽等人一舉燒死!”
“何事?”
“拿來呀!”
“爲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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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植:關羽最愛讀書,尤喜兵書。何況此書乃傳世秘籍,又僅今夜可讀,關羽豈會不看?
關羽恨了哮天一眼,又去撿書。
“王植,你先送毒書,後燒驛館,屢屢加害,本該立死。我念你政聲不錯,尚能恤民,今饒你不死。你且退去吧!”
王植聽了,連連搖頭。
哮天心中疑惑不已,仍盯着那個紫綢包不轉眼。
“我與丞相有約,丞相亦親自送我出京,我如何背丞相了?”
王植大驚,頓時呆了。
哮天搶先把書抓到手,雙手抓着藏到背後。
關羽還沒答話,師爺便情急地問了起來。
王植這時開了口。
關羽隨口應了一聲,便拿起紫綢包,去揭包書的紫綢。
“王植!你且看清了!非我怕你,實不忍殺你!我留你性命,且爲百姓多做好事吧!”
“將軍乃天下義士,丞相亦深以爲敬。下官能侍將軍,乃我三生之幸。今天色向晚,將軍勞頓。下官已備好酒宴與驛館,以便將軍宴畢安歇,來日趕路。”
關羽得了傳世兵書,心中甚喜,親自將王植與師爺送出了驛館大門。看着二人離去,關羽心中暗想。
關羽上前,將哮天拉離牆邊,欲奪書。
“多謝胡將軍相救!”
“休要走了關羽!休要走了關羽!”
“你?你今日怎麼啦?”
見關羽答應了,王植十分高興,急忙傳令。
“少爺征戰沙場,刀槍…無情,更、更當用藥。我、我、我沒事兒。”
“可是,您是殺不了他的!您想想,他一再饒您,您卻一再追殺,若將他惹惱,豈不是……”
王植毫無懼色,仍理直氣壯。
“關羽有神醫之藥。不論何法,待其毒發之時,一樣可解。”
王植聽了,仍然搖頭。
“拿來!”
師爺一聽,頓時急了。
胡班接信在手,並未拆讀,而是情急地開了口。
王植大驚,急忙勒馬。
關羽隔着倒下的房子大喊。
“少爺!那、那有問題!”
關羽想着,神情不悲不亢。
師爺急忙告辭,轉身時忍不住露出一絲陰笑。
師爺聽了,十分高興。
王植一聽,已知下文。
王植不僅未理關羽之問,反而大罵起來。
“我身爲朝廷命官,職在保境安民。今敵入境,只要一息尚存,我必力戰,豈可偷生?”
窗外一片黑暗。
王植又大喊着,率人馬打着火把追來了。
哮天臉色烏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是!”
宴畢,王植與師爺將關羽送到了寢室。
獻茶畢,師爺從袖中取出一個紫綢小包。
關羽怒視着哮天。
待關羽隨王植來到驛館,酒宴已經擺好。王植與關羽分賓主坐了。
關羽送王植與師爺去後,哮天一直盯着那個紫綢包,一臉疑惑,眼前反覆出現師爺不易覺察的一絲陰笑。
關羽不解地看着哮天。
“是!”
木橋“扎扎”亂響着,“卟嗵”一聲塌入河中。
王植與衆人皆驚。
關羽隔河大叫。
“王植!回去吧!做個好官!”
關羽說完,拍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