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運
其實對戴堅強和屈文林,關允既無好感又無惡感,就是當成陌路人,以他和鄭天則之間的過節,他不對戴堅強和屈文林有偏見就已經很不錯了。
即使如此,以關允的性格,多半不會出面救下二人,畢竟二人是鄭天則的王牌,能成爲鄭天則的王牌,即使手中沒有人命,也肯定辦過不少壞事。
但突然間聽到戴堅強和屈文林還曾經跟過冷子天,而冷子天又不遠千里從京城來黃梁投資,事情就無巧不巧地湊到一起了,關允就興趣大增,點頭說道:“回頭我問問,不敢保證能行,和省公安廳方面,我不是很熟。”
楚朝暉沒說話,只是用力地點點頭,他並不清楚關允的關係網,以爲關允和省廳真的沒有多少關係,也是,關允再是市委一秘,也只是黃梁的市委一秘,市委一秘的面子在省廳不管用。
實際上,關允在省廳還真有關係,也真能說上話,只是他很不想動用這一層關係而已。
到了樓上,來到525病房,牀上躺着楚朝暉的媳婦萬小虹。
萬小虹臉色蠟黃,病怏怏的樣子一看就是久病在牀,她住院有幾天了,氣色比以前大有好轉,但和常人相比,還是十分虛弱不堪。
見到關允進來——儘管她不認識關允是誰,但見關允被圍在中間的待遇,就大概猜到了什麼——忙掙扎着要起牀相迎,關允忙向前一步。按住了她:“嫂子,別動了,我來看看你,身體好點沒有?”
“你就是大恩人關秘書吧?”萬小虹一語雙淚流,又掙扎着要起來,“我要給你磕個頭,你是我們一家子的恩人呀。”
“嫂子你不要這樣想。朝暉跟在我的身邊,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關允心中感慨,老百姓是最善良的一羣人。只要有吃有穿,他們就會幸福,只要不被逼上絕路。他們也會掙扎着幸福,除非真的無路可走了,纔有可能上訪或是走向犯罪的道路。
如果一個國家保證不了百姓的幸福,國家再呼籲百姓去愛國,也只是無用的吶喊,多少文人以母親來比喻祖國,但大多時候百姓盡到了兒女應盡的義務,母親卻沒有將光輝和關愛均勻地灑落到每一個人的身上。
關允說得誠懇,萬小虹卻並不這麼認爲,如果不是關允。他們一家人不知道會不會走上絕路,在她的心目中,關允就是天大的恩人,恩比天高。不管關允怎麼勸,她都想掙扎着起來。非要以最樸實最原始的磕頭的動作來表達內心的感激。
劉寶家和雷鑌力在一旁溼了眼圈,本來劉寶家還對關允幫助楚朝暉不太理解,覺得關允心腸過軟了,現在見到了人間的真情流露,才體會到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感動。
關允強行按下了萬小虹,他可不想讓比他大上好幾歲的一個母親跪在他的面前。他承受不起一個母親的真心一跪。忽然,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從外面跑了進來,他頭髮亂蓬蓬,雖然洗過了,卻由於沒有精心修剪的原因,還是十分雜亂,鼻子通紅,眼睛大大,臉色呈現出營養不良的蠟黃。
不用猜就知道,小男孩正是楚朝暉的兒子楚羽。
楚羽一進門就愣住了,愣了一下,眼睛就落到了關允的身上,大大的眼睛轉了幾轉,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幾步跑到關允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稚嫩的聲音迴盪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回蕩:“謝謝關叔叔幫助我們全家,長大後,我一定好好學習,報答關叔叔的大恩大德。”
從小到大,劉寶家雖然沒有自認自己是一個混蛋,他也從來沒有當過自己是好人,打架的時候也從不手軟,即使是被打得滿地打滾時,也沒有求饒過一次,更不會流淚,現在,當一個孩子發出最純真的吶喊,以人間最樸實的磕頭的動作來表達最誠摯的謝意時,他的淚水洶涌而出。
劉寶家家庭條件不錯,沒有體會過人間的悲歡和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窘迫,也就體會不到關允對楚朝暉一家人的幫助是怎樣挽救了一個家庭的希望。現在他明白了,有時候人生就應該有傾情付出和盡情一哭的時刻,這樣的人生才完整。
雖然和關允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但這一刻,劉寶家對關允無比崇拜,人和人站在一起,同樣是雙手雙腿和五官,看似區別不大,實際上在思想境界上的高低,有天壤之別。
關允忙扶起楚羽,憐惜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叔叔就受你一拜,以後你要好好學習,上要報效國家,下要孝敬父母,做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正直的人,記住沒有?”
“記住了。”楚羽點點頭,關允的話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無數年後,終於開花結果,當楚羽站在最高的獎臺時,他心中最先想到的應該感謝的一人不是別人,正是關允。
關允又寬慰了萬小虹幾句,起身要走的時候,門一響,護士來查房了。
通常情況下護士查房都是一人,萬小虹雖是平頭百姓,卻享受特殊待遇,前來查房的護士是兩個人,二人人比花嬌、膚白貌美,正是雨秋和雅美。
關允特意打了電話讓雨秋和雅美關照萬小虹,當時是雨秋接聽的電話,她很不服氣地批評了關允一通,說關允走後門,人品不行,但放下電話卻又將關允的話當成了聖旨,和雅美一起每天都查房幾次,對萬小虹關照得如親人一般。
雨秋沒料到關允會來,一擡頭見關允正一臉微笑衝她點頭,不由心如鹿撞,一下羞紅了臉。
穿了一身護士服的雨秋和雅美,嬌美動人,潔白的護士服又爲她們平添了三分秀色。二女號稱市醫院的姐妹花,也是黃梁整個衛生系統有名的並蒂蓮,讓無數人垂涎三尺。如果她們不是崔同的侄女,怕是早就被調往高幹病房侍侯六七十歲的離休高幹了,然後被一些人老心不老的老人家非禮了。
“關秘書來了。”雅美一臉狐疑地看了雨秋一眼,心想雨秋好好的臉紅什麼,她不是一向不怕關允嗎?衝關允打了一個招呼,雅美的目光又落在了關允身後的劉寶家身上,見劉寶家身材健壯,臉型硬朗,尤其是一雙眼睛深沉而不失英俊,渾身上下散發逼人的男人氣息,一時讓她怦然心動。
劉寶家也注意到了雅美,只看了一眼,就被雅美的美麗和嫺靜擊中,儘管他以前也見過雅美,但上次是護送夏萊去燕市,是生死攸關之際,心無雜念,就完全無視了雅美的存在。現在卻是腦子嗡的一聲,差點失去了思維能力。渾渾噩噩了二十多年,他不是沒有爲女孩動過心,但如現在一般如被雷電擊中的感覺還是前所未有,他就知道,他終於遇到了一直等待的那個人。
劉寶家和雅美一見鍾情,瞬間擦出愛情的火花,關允也看到了眼裡,他暗暗一笑,也不點破,起身來到雨秋面前,伸手一推雨秋的肩膀:“雨秋,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雨秋嚇得花容失色,雙手抱在胸前:“你,你,你要做什麼?”臉上的恐懼如待宰的羔羊,讓人望而生憐。
關允笑了,雨秋算是徹底怕他了,他輕輕將雨秋推到一邊,小聲說道:“別害怕,我又不非禮你,我就是告訴你,謝謝你替我照顧嫂子,你其實是一個心底善良的好女孩。”
“我好不好,要你管?”雨秋又大了膽子,白了關允一眼,“照顧萬小虹是我的職責所在,用不着你謝我。還有事情沒有?沒有的話我要工作了。”
“還有。”關允認真地說道,“上次去燕市的時候,你和一佳打賭輸了,你一直沒有兌現你的承諾。”
當時的賭注是如果雨秋輸了,她要向關允敬三杯茶,鞠三個躬,叫三聲哥哥,回來後,關允一直沒提,她就選擇性忘了此事,不想關允舊事重提,不由她一時氣極,小聲說了一句:“老狗記得千年事!”
關允假裝沒聽到她罵人的話,笑道:“這筆帳先欠着,等我心情好的時候,會朝你要。”
“隨便你,小氣鬼。”雨秋白了關允一眼,“有什麼大不了,還就還。”
送關允一行出來,雨秋和雅美一直送到樓下,正要分別的時候,雨秋才忽然想起一樣,拉住了關允的袖子,小聲說道:“有兩件奇怪的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下。”
“快說,我聽着呢。”
“昨天鄭天則來醫院檢查身體,沒大事,他也住了院,晚上蔡豔麗來看了他。”雨秋眨動着一雙好看的大眼睛,邀功一樣看着關允,“蔡豔麗剛走,黃漢就來看望鄭天則了。黃漢前腳來,紅顏馨後腳就到了。他們倆個裝成一前一後的樣子,不過瞞不過我,我看了出來他們其實是一起來的。看望了鄭天則後,黃漢就在外面等,等紅顏馨出來後,兩個人就坐了一輛車走了。”
如果說蔡豔麗前來看望鄭天則在關允的預料之中的話,那麼黃漢和紅顏馨同來共去的舉動,就是讓他大吃一驚的意外,黃漢和紅顏馨聯手了?
隨後楚朝暉又補充了一句話,更讓關允怦然心驚:“領導,據可靠消息,趙彪應該是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