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向強的這個提議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按照慣例,首先應該把賀齊和施爲民的情況向大家做一個介紹,然後再來舉手表決。
這麼做的原因倒不是因爲大家對這兩個不熟悉,而是藉此機會瞭解一下在座幾位常委的大致看法,這也有利於市委書記掌握會議的節奏。
就拿今天的這件事情來說,如果支持某一位的人數較多的話,那最終舉手表決的環節就可以省略了。到時候,做會議記錄的同志只需寫上一句,大部分同志都認可就行了。
如果硬是要投票的話,那可就麻煩了,最終就算出現9:1的情況,都必須記錄上去,還畢竟寫明誰支持了誰。這樣一來的話,失敗一方等於是自取其辱。
曲向強的這個做法讓大家摸不着頭腦的原因主要在於,一般市委書記採用不討論直接舉手表決的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這件事情。現在的情況,曲向強真有這樣的把握嗎?大家不由得都在心裡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朱一銘此刻也有點看不透曲向強的用意,根據他之前的觀察,對方應該絕對沒有這麼大的把握,但他偏偏就這麼去幹了,真不知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現在曲向強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會以後的舉手表決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曲向強沒有絕對的把握,朱一銘同樣也沒有,但兩人此刻都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兩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筆記本,彷彿上面繡了花一般。
等了大約五、六分鐘以後,曲向強開口說話了,諸位,我看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請諸位看一看誰更適合擔任常務副市長這個職位,我們的出發點必須是從事業的角度,從市裡發展的角度,平時如果有一些小過節的,相信大家不會在這個時候記在心裡的,諸位,我說得沒錯吧?
在座的人聽到這話以後,都用力短了點頭,就算心裡也什麼想法,也不會在這時候表露出來的,那樣的話,豈不是和傻瓜無異。
曲向強看完了衆人的表現以後,笑着說道:“行,下面我們就來舉手表決,同意施爲民擔任常務副市長的同志請舉手。”
在這之前,提到兩位候選人的時候,曲向強一直都是把賀齊放在前面的,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刻,他卻把施爲民放在了前面,其中的用意,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來。
朱一銘見此情況,心中雖有些許不屑之意,但他也沒有辦法,人家是一把手,在這點上,有這他這個二把手沒有的優勢,他就算心裡再怎麼不爽,在這個時候,也只能捏着鼻子喝水。
曲向強說完這話以後,帶頭舉起手來。他之所以沒有讓大家討論就直接舉手表決,用意非常簡單,他就是想看看究竟有哪些人傾向於他的。別看平時大家見面就笑呵呵的,一副同甘共苦的模樣,只有在利益面前,在座的人才會露出本來的面貌,他今天有意這麼做,也算是給大家一個展露真容的機會吧。
曲向強把手舉起來以後,立即擡起頭掃視在座的衆人,朱一銘、高成傑、季慶餘和萬強被他直接過濾掉了,這三個人已經鐵了心地站到朱一銘那邊去了,他不期待有奇蹟發生。曲向強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薛必溱、曹月玲、何宏才、車懷遠和王家強等幾人的身上。
曲向強關注的一共有五個人,這五人當中只要有四個人支持他,再加上他自己的一票就可以擊敗朱一銘那邊的人了,所以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緊張。在這之前還可以僞裝,但是這會曲向強的心裡真有點不淡定了,他眯着眼睛,在他關注的五個人臉上一一掃過。
距離他最近的薛必溱此時正把頭埋在筆記本上,彷彿正在研究什麼國家機密似的,曲向強見此情況,心裡一拎,看來對方是沒有舉手的意思了,否則的話,他不會做出如此的姿態。
曲向強的心裡很是不爽,這個常委會你一再催促我開,現在在關鍵時刻,你卻掉了鏈子,別忘了一會還要討論你的人,你既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此時,曲向強才感覺到了那天開書記辦公會的時候,朱一銘的那招確實是高。本來他和薛必溱之間已經達成了聯盟了,在討論副市長人選的時候,他卻搶先一步將規劃局的李長根給拋了出來,這樣一來的話,等於堵住了薛必溱的嘴,也爲今天的這個結果打下了伏筆。
儘管心裡不爽,曲向強也沒有在薛必溱的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他的目光掃過對方繼續向遠處望去。曹月玲的手舉起來了,這讓他很是欣慰,都說男人辦事爽快,但這個女人今天的表現卻一點也不含糊。
曲向強的目光落到何宏才身上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對方臉上出現了一陣慌亂之色,把眼睛往朱一銘那瞄了瞄,然後才慢慢地舉起了手。儘管何宏才的動作很隱蔽,最終也舉起了手,但這一幕卻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曲向強的眼裡,讓他如吃了一隻蒼蠅一般厭惡。
在這一瞬間,曲向強便打定主意了,改天一定要找何宏纔好好溝通一下。不能一味直想着如何拉攏人,千萬不能讓對方挖了他的牆角,那樣的話,對他的打擊將是非常巨大的。
曲向強掃視了全場以後,除了他們的三隻手以外,似乎再也看不見第四隻手了,這讓他心裡不由得一緊。朱一銘手中不出意外的話,就握有四票,就算其他人全都棄權,那也比他這邊的票數要多,這讓人情何以堪。
意識到這點以後,曲向強心裡不淡定了,他的目光重新在剩下的三人的臉上掃過,薛必溱仍在研究他的筆記本,紀委書記王家強則和麪前的茶杯較上了勁,不知是在研究上面圖畫,還是分析相關的製造工藝,總之一副異常認真的模樣。
這兩人看來是鐵了心地不鳥他了,曲向強把目光投射到了最後一份希望上。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政法委書記車懷遠迎着他的目光看了過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信號,他連忙睜大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看上去大有幾分討好對方的意思。
車懷遠見此情況,心裡很是開心,他衝着曲向強點了點頭,然後把身體坐正,一直垂着的手臂慢慢地揚了起來,高了,更高了,終於他的右手高高地舉了起來。
曲向強見此情況,心裡樂開了花,車懷遠的這一票對於他來說,意義非凡。這不僅意味着從此他又多了一個同盟軍,而且在這件事情上面,他看到了幾分獲勝的希望。
朱一銘那邊有四票,他這邊也有四票,最終要是真出現這個情況的話,作爲一把手,到時候他是有決定權的。
至於說還有兩個人,曲向強則根本沒有將其放在心上,他們應該都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薛必溱雖然沒有支持他,但他相信,對方也不會去支持朱一銘的,不出意外的話,薛必溱這次應該棄權纔對。這樣做最符合他的利益,因爲李長根那兒還等着一會研究呢,他得罪任何一方的話,最終的結果都有可能是雞飛蛋打。
曲向強很清楚紀委書記王家強一直是一個堅定的騎牆派,並且這段時間,他也沒有看見朱一銘和王家強之間有什麼聯繫。既然如此的話,對方應該不可能去支持那位。
曲向強心裡一鬆,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行,四票支持,大家把手放下吧,我們進入下一個環節。”
在說這話的同時,曲向強有意無意衝着車懷遠點了點頭,那意思他領對方的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