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君的迴歸,對於其實滿懷心事的劉凌來說,無疑是很好的安慰。
至於他所送進來的那位有着工部文書的“大人”,倒真不是什麼惡霸,而是戶部下面役審司的吏官,專司“代役”之事。
只是這等小官戶部也管不過來,一般是由民間人手足夠的“工頭”委任,除了這頭目以外,其他代役之人都算不上朝中差吏,只是需要替役時會取了號牌拿錢爲人代役,朝廷也不給這些人錢,代役的力士不是罪犯就是用代役替代自己徭役的。
但朝中不給錢,不代表他們不能營生,京中富貴人多,許多人根本不願服徭役,情願用錢來爲自己代役,很多商人便是如此,如此一來,人力根本不夠,而掌握了官方許可的“代役”生意的工頭們就開始吃香起來。
在這一行裡也有各種競爭,小的工頭被大的工頭吞併,力士和壯丁不停彙集在一起,最終只有最有話語權的、和戶部官員相處的最好的能拿到那一紙委任書,當上那不過九品的小吏。
即便是九品的小吏,在一羣靠出賣體力賺取所需的貧民眼裡,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大人”了,尤其是在工頭手下討生活的力士。
戶部原本並沒有多放役吏的資格,可去年地動,各處都需要用人,戶部便和工部一起開會商量,新增添吏頭的人數,用以管理代役的力士,這被東君抓回來的“吏頭”便是工部一小官的大舅子,在京中也算是個人物,手底下幾百號力士。
等他領了工部和戶部的文書之後,發現其中有利可圖,便一步步變本加厲,到了後來,竟用武力強迫能夠自己服役的人家也找他們代役。
劉凌雖然善於納諫,也虛心求教,可他畢竟從小便在宮裡長大,對於這些民間的事情是根本連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什麼拉幫結派,逼民代役,已經超出了他能夠接觸的範圍之內,若不是東君親自提了人入宮,劉凌可能一輩子都都不清楚這種事情。
豈止是他,恐怕在京中的大部分“大人”們都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一得了功名便不用服役,他們早就已經忘了當年耕讀時服徭役的事情,有些更是出身富貴,三代之內都由官身護庇不用服役,那些貧民代役的事情也是他們接觸不到的事情。
至於“拉幫結派”的工頭,戶部和工部用的順手,又哪裡會想到其他。
這些老油條們的目的是求財,不會弄出人命,又是地頭蛇,百姓根本不敢冒着一身剮的代價去告他們,民不舉官不究,日復一日,從不停止。
正是東君提起的此事,給了劉凌一個警告,這世上還有許多事情是他看不見的,可看不見不代表就沒有發生,更不代表就沒有危害,所以御史和巡查御史的存在很有必要。
東君迴歸的當晚,劉凌特地在宮中設了一桌酒席,讓“九歌”們團聚,蕭逸雖然已經卸下“湘君”之職,可還是被他請了過來。
一席過去,酒足飯飽,劉凌趁着衆人興致很好,跑去向關係最好的大司命雲旗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陛下說什麼?傳聲入密?”
雲旗面色古怪地抽動了幾下面頰:“陛下,我們少司命學的傳音入密法門,您怕是學不會啊……”
說完,看了看劉凌的腹下部位,欲言又止。
劉凌秒懂,咳嗽了一聲,端着酒杯又去找少司命之首素華。
“抱歉,陛下,我等的傳音入密所驅動的內力乃是陰柔之力,陛下應是學不會的……”素華語氣委婉,可意思卻很清楚明白。“陛下不是女子,無法領悟啊。”
劉凌碰了兩個釘子,摸了摸鼻子,想想看雲中君最好說話,也許能夠教授他傳音入密的法門。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雲中君大咧咧地搖頭:“哈哈哈,傳音入密?老臣會啊,可是老臣沒辦法教給您,您要學的是太一應該學的傳音入密纔是,我等學的您不合適!”
劉凌問了一圈,沒想到居然問出這麼個答案,只能失望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獨自一人地喝着悶酒。
太一應該學的傳音入密,他該到哪兒學去?
他一直覺得這門功夫神奇的很,只是苦於無處可學。如果說他不會內力也就算了,可他的武功是蕭逸教的,內力也是傳承自一脈,沒道理蕭逸會傳音入密,他就學不會啊?
還是說他們另有緣故不願意教他?
“陛下想學傳音入密?”
一聲帶着笑意的男聲傳入劉凌耳中,讓劉凌驚喜地擡起頭。
“蕭將軍!”
劉凌露出期待的表情。
“您想教我嗎?”
“您對着臣,該用朕。”蕭逸嘴裡雖然如此恭敬的說着,手中卻捏着個酒瓶,毫不拘束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又將手中的酒瓶遞給劉凌。
劉凌傻愣愣地接過了酒瓶,待喝了一口,被那辛辣刺激的鼻子發疼,才反應過來自己喝了什麼。
這是宮中窖藏了上百年的美酒,他知道九歌相聚,特地從庫中命人起出來的。
“梨花白很烈吧?”
蕭逸大笑着,像是劉凌還在幼年時那般摸了摸他的腦袋:“臣一定是醉了,纔會覺得陛下很可愛。”
劉凌一張臉霎時間變得通紅,不是醉的,也不是羞得,是被酒辣的。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陛下想學傳音入密,是覺得九歌不用開口就能彼此互通心意很好?”蕭逸放鬆了身體,隨意地問道。
劉凌放下酒壺,點了點頭。
“是,但似乎傳音入密不是那麼好學的。”
“傳音入密最早是蕭家一位武功極高的天才創出的,最早被創出來時,不過是爲了在人多的時候好跟妻子說說悄悄話。”
蕭逸笑着說:“這位天才的女兒,就是高祖的母親。”
劉凌“啊”了一聲,沒想到這門神奇的功夫最早目的是這麼,這麼……
“九歌裡的少司命和大司命最早其實是蕭家家主派去保護外孫的兩位武林人士,傳音入密的功夫便是從蕭家而得。但高祖自己並不會傳音入密。”
蕭逸意味深長。
“非但高祖不會,之後幾位太一,無論是景帝、恵帝還是平帝陛下,都不會傳音入密。”
劉凌臉上的紅色一點點褪去,似有所悟。
“恵帝和平帝並沒有學過內家功夫,不會也是情理之中,可高祖和景帝陛下都是會武之人,爲何也不去學?”
蕭逸拍了拍劉凌的肩膀,站起身來。
“陛下,九歌雖說通力合作,可太一畢竟是太一,是掌有天下之權的人,九歌若毫無保留,太一就容易以勢壓人,所以高祖不學傳音入密,景帝陛下恵帝陛下和平帝陛下也不去學,至於成帝陛下……”
他並不確定地說:“臣和成帝陛下接觸不多,不好置喙。不過陛下,太一不學傳音入密,未必不是諸位陛下的體貼,您是少年人,對這門絕學好奇是自然,可九歌們不好明說,陛下也莫責怪。”
蕭逸現在已經不是九歌了,說這件事卻是很方便的。
劉凌對於這個答案有些鬱悶,可微微一想也能明白,鬱悶之下隨手又撈過酒瓶,灌了幾口。
蕭逸任務達成,又去找蕭九和東君他們拼酒,留下劉凌遺憾的身影。
“怎麼樣,他明白了?”
東君見蕭逸回來,有些擔心地問。
“他是年輕人,年輕人對新鮮事情好奇是正常的,失落一會兒就好了。”蕭逸並不在意地說。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有個私底下腹誹的渠道,如果太一也跑進來,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蕭九笑眯眯地說。
“你們說是吧?”
“叫你口無遮攔!”
東君給了蕭九一記爆慄。
“對了師父,陛下今日留你說了半天什麼?您這一回來好,把徒兒我也賣囉,您說我怎麼可能安心讓你一個人天南地北的跑,少不得也要跟着您到處走。”
蕭九一張苦瓜臉:“這太一打的一手好算盤,買一還送一呢!”
“你還說!”
東君又曲起手指要敲他。
蕭九一把捂住頭:“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真是的,至少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吧?還有,差我們幹活,總要知道九歌俸祿高不高?出公差有補貼沒有?車馬費幾何?回京有沒有房子住?出去受了傷有補償嗎?三節給不給休沐,包不包……哎喲,師父你又打我!”
“你這個話癆!”
東君難以忍受地收回手掌。
“師父你們怎麼都是直腸子啊!當年高祖不會一忽悠就熱血上頭進了宮,待遇一點都不問吧?我跟您說這不行,大司命都是閹人就算了,少司命是宮女有俸祿,雲中君是將軍勉強也能餬口,東君到底算什麼?御史?捕頭?哎喲不給俸祿我喝西北風?天南地北到處跑不要錢?皇帝也不差餓兵啊!師父,誒師父你往哪裡跑,師父!”
“給我滾!讓老子清淨清淨!”
東君被鬧的青筋直冒,眼看着就要大義滅親。
“唔,這麼一算……”蕭逸想了想,突然摸起了下巴。“我湘君的俸祿是月俸兩百貫,春、冬衣服各賜綾二十匹、絹三十匹、冬棉一百兩,每月祿粟各一百石,下人衣糧各十人,每月薪五百束,每年炭一千秤,鹽七石……”
他話每說一句,蕭九的眼睛就亮上一分。
蕭逸右手握拳往左手手掌一瞧,恍然大悟道:“我替先帝守靈二十餘年,前幾年才卸任,這麼一算,陛下還欠我二十多年的俸祿沒補給我呢!如今這四品將軍的職可沒辦法讓我娶上媳婦兒!”
說罷,起身作勢就要去找劉凌“算賬”。
“就是,不給錢怎麼娶媳婦……等等,什麼媳婦?娶媳婦兒?堂兄您都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娶什麼媳婦兒,喂,堂兄真有那麼多錢嗎?”
蕭九追了幾步,見蕭逸真去找皇帝了,頓時傻眼。
東君在一旁笑的樂不可支。
“師父,咱們什麼時候去幹活!”蕭九聽到東君的笑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您看您老也這麼大年紀了,有事弟子服其勞,乾脆您也學我堂兄卸任算了,弟子就勉爲其難,接了東君一職!”
“想不到你還如此愛財,想你鐵騎山莊也是富甲一方,怎麼養出你這麼個貨來!”東君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爲師我內力深厚,再跑個幾年還是不成問題的,你就先跟在我後面學學怎麼做東君吧!”
“鐵騎山莊是我的兄弟們奔波出來的,我從小離家又沒幫上什麼,分什麼家產!”蕭九不以爲然地擺擺手,“自己掙得錢纔是自己的東西,哎喲師父您真不考慮考慮?要不事情我做,俸祿我們七三分,我七您三?好吧,看您樣子不太願意,那我六您四?”
蕭九比劃着手勢商量。
見徒弟這麼認真,東君也開始逗弄起他來:“一旦身爲九歌,茶、酒、廚料、薪、蒿、炭、鹽諸物以至餵馬的草料及隨身差役的衣糧、伙食都是陛下內庫裡出的。東君出門在外,還有‘公用錢’,就是先支再還的支出,用盡續給,不限年月……呵呵,不過你既然不想爲九歌,就再考慮考慮吧。”
“師父,還考慮個什麼勁兒啊師父,我從了還不行嘛!我娶媳婦管嗎?”
“不管,不過你家小的衣食管。”
“師父你說吧,你呼風,叫我怎麼扯我就怎麼幹!”
蕭九一激動之下,混江湖的黑話都出來了。
東君逗弄徒弟逗弄的夠了,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眼下確有一樁大事要等着我們去暗查,陛下擔心對方財大氣粗,官府有所隱瞞。”
“咦?財大氣粗,難不成是做買賣的不成?”
“正是皇商。”東君點了點頭,“青州、梁州出了個‘無爲教’,宣揚君上失德,天生災禍,勸百姓不要抗災順其自然,如此邪門的教派,背後沒有人支撐是不可能竄起的這麼快的,有人舉報是湖州黃家暗地裡扶持,陛下怕是有人構陷皇商,又擔憂黃家真扯了進去。”
“這件事,便是我們要查的第一樁案子。”
***
另一邊,劉凌可不知道蕭逸只用俸祿就搞定了最嘴硬的蕭九,他笑着應允了找上門來要“俸祿”蕭逸請求,順口連趙太妃的嫁妝也由他一併包了,心中着實爲他們高興。
只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咳咳,陛下……”
這傳音入密到他耳邊的不知是九歌裡哪一個。
“我陪着湘君大人在冷宮裡這麼多年,您看,我和我師父這麼年的俸祿……”
“還有我的……”
“陛下,我的您也忘了吧?”
一時間,嘩啦啦七八個人七嘴八舌的聲音炸響在他耳邊,吵得他原本就熏熏然的腦子越發疼痛,可他偏偏又不會傳音入密,只能硬着頭皮站起身,大聲說了一句:
“待明日我酒醒了,大司命們再來找我算賬!現在腦子糊塗,實在是算不清,跑不了你們的!”
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傻乎乎地笑了幾下。
少司命和大司命們在用傳音入密愉快地聊着天,劉凌身邊伺候的王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知道皇帝不善飲酒,這等烈酒更是一飲就醉,連忙上前攙扶起他,小聲問道:“陛下,您還好嗎?”
梨花白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的後勁,劉凌此時已經起了頭,頭疼欲裂,胸中也悶到作嘔,眼睛前面更是模模糊糊,只能靠在王寧身上,點了點頭:“是有些喝上了頭,王寧,你攙朕回寢宮吧。”
王寧連忙叫了兩個少司命出身的宮人,一起扶着劉凌,要擺駕回宮。
只是走着走着,劉凌漸漸察覺出不對來,呵呵地笑着。
“王寧啊,朕大概真是醉了,怎麼看見面前出現一大堆光線呢?”
“光線?”王寧看了看天上,月色怡人,“約莫是月光吧。”
“不是月光,是好多線啊!”劉凌醉醺醺地伸出手撥弄了一下,“它們有的漣漪交錯,有的漣漪會融合,有時會互相抵消產生條紋,唔,真是奇怪,這是什麼線?”
嗡!
劉凌輕觸了一條怪線,只覺得手指一涼,而後耳邊響起奇怪的震動聲,驚得他酒都醒了小半。
“能摸到!”
劉凌倒吸了一口涼氣。
“什麼能摸到?陛下,您面前什麼都沒有啊!”王寧擔憂地上前給劉凌加了件斗篷:“陛下,您喝了酒身上正熱,着不得風,要是着了風寒就不好了,還是快回紫宸殿去吧?”
劉凌卻不理他,兀自甩了甩頭,定神往四周看去。
他的頭因爲烈酒的作用疼痛的厲害,步履也是蹣跚,可他很清楚自己腦子並未糊塗,也絕沒到發酒瘋的地步,可他的眼前所有的一切確實都在變成一道一道的光束,無數的光束和光怪陸離的扭曲物體重疊在一起,一會兒是正常的,一會兒又成了無數如同漣漪一般的光束。
他強抑住心頭的震驚和恐懼,四下張望,在一片眩暈中,劉凌看見了這個人現在還在這裡,下一刻就到了那邊,一眨眼又回到了原地,不停來去,猶如鬼魅,頓時渾身都是冷汗。
他極少喝酒,也沒人敢灌他,所以劉凌向來小酌,不似今日這般從蕭逸手中接下了陳年的烈酒。
可這奇怪的熟悉感……
劉凌抓着斗篷的繫繩,使勁地回想。
他應該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異感……
他有超羣的記憶力,不過片刻之後就猛然想了起來,若干年前,在他還是皇子之時,曾經因爲袁貴妃驚嚇的緣故差點被銀絲捲噎死,是二哥對他猛灌烈酒才救了他一命,那一次他喝了一壺酒下去,後來也醉酒到意識不清,滿眼怪光。
只是那時候他已經醉到人事不知,後來問別人喝醉了還看見過牛在天上飛的,便沒有放到心裡去。
“王寧,你差個人回宴廳裡去,再給朕取一壺梨花白來。”劉凌板着臉,“朕還沒喝盡興,想去宮中最高之處賞月。”
“我的陛下誒!這時候風大,越高處風越大啊!”
王寧苦着臉。
“你去便是!”
劉凌厲聲大喝。
沒一會兒,跑腿的小宦官提着一瓶梨花白回來了,劉凌握住梨花白細細長長的瓶頸,腳步踉蹌地直奔祭天壇而去。
奔跑的過程中,他能看到不少漣漪像是光斑一下融合又分開,他穿越一堆光線,像是撞斷了許多細細的絲線,明明感覺有東西在那兒,可身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至於路上不停改變位置的人和物更是差點沒讓他逼瘋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能忍住大叫的衝動最終到了祭天壇。
當看到那座巍峨的高臺時,劉凌想也不想,擡起手仰頭便把一瓶梨花白牛飲了下去!
“陛下!天啊!陛下,喝酒賞月不是這麼個喝法啊!”
王寧嚇個半死,推了推身邊的一個少司命:“你是不是會輕功?我的天啊,陛下發酒瘋了,快去昭慶宮喊哪位太妃過來勸一勸!實在不行,去請蕭將軍來,將陛下拉回去,這一夜下來……”
高祖陛下就是在祭天壇上喝醉了,一覺沒醒過來去的!
劉凌甩開攙扶着他的王寧,跌跌撞撞地登上祭天壇,每走幾步,便感覺酒勁讓他的血液越發沸騰,燒的皮膚、骨骼、五臟六腑都在疼痛,眼睛裡也像是要冒出火來。
可這時的他,已經顧不上自己身體的不適了。
在他的面前,比姚霽召喚出來的金龍光柱還要粗壯的多的光柱沖天而起,那些原本在他身邊不停遊弋飄動的漣漪都像是被這光柱所吸附,不停地和這道光柱融合。
月色下,這道光柱裡的光線似乎是活的,不停往上延伸,似乎只要抓住一把光繩,就能被它帶到天空上去……
這樣的想象實在是太充滿誘惑了,以至於劉凌心中明明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可還是伸出腳向那光柱走去。
“嗬!”
劉凌只覺得身子猶如被一柄巨錘擊中,猛烈地向後飛了出去。
“我的天啊!陛下!您怎麼了陛下!”
王寧的尖叫聲響徹祭天壇。
“是不是有刺客?護駕!護駕!”
他一身護駕,少司命們立刻打起精神,飛快地圍在劉凌的身側,有幾個甚至就站在了光柱的位置,身體已經和光柱重合。
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們既沒有感覺到不對,也沒有被光柱擊飛出去。
劉凌被少司命攙扶着坐起身,“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酒氣和血氣一起翻涌,讓他作嘔的念頭更加強烈。
“陛下,您怎麼……”
怎麼好生生會飛出去?
所有的少司命們腦中都升起這個疑問。
“是這樣……”
劉凌擡頭看着面前可見卻不可及的光柱,用手慢慢捂住自己的眼睛,放聲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
“通天路,原來是通天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