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中並非登基儀式,只不過是嚴嵩爲首的一些大臣,請景王穿上皇袍先恭賀一番。
真正的登基大典絕非如此簡陋,而是要大開明堂召告天下,祭天祭祖將一套繁瑣異常的儀式進行完,纔算正式登基。
所有的大臣都被錦衣衛困在宮中,並沒讓大家散去。只等天色一亮,便舉行大典。
可沒成想,嚴嵩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接連不斷的巨烈炮聲。
養心殿中所有人,都望向殿外,可是這黑夜除了火場的餘火,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嚴世藩看向陸炳,遲疑道:“陸都督,還請派些人手前去打探,這是怎麼回事。”
陸炳心中有鬼,聽到炮聲連天,也是極爲不安,點點頭便去安排人。
很快炮聲便停了下來,然而外面雖然安靜了不到一刻鐘,便傳來隆隆的馬蹄踏地之聲。
原來朱載坖一攻破了永定門,便讓吳雲生帶着手下的騎兵,前去搶佔正陽門。五城兵馬司的兵丁久處京城,哪裡見過如此駕勢的鐵騎,正陽門的兵丁們一鬨而散。
朱載坖的馬車在衆多火銃兵的護衛之下,經過代表國門的大明門,直抵紫禁城的宮門下。
“命京營諸人,帶兵把守京城各個街道城門,無我手令不得隨意行走,若有鬧事者殺無赦。”朱載坖在馬車之上吩咐道:“親軍五營騎兵巡視宮城外圍。第三營第四營,控制宮城,把守宮城各門,不得使任何人出入。”
頓了一頓,朱載坖才冷冷的道:“許遠,帶第一宮隨我入宮。所見之人一律控制起來,若敢反抗者皆可殺之!”
也就是這個時候,陸炳到了宮城大門,看到外面盔明甲亮,映着火光璀璨一片,他立時便感覺到不妙。雖然不知道這是哪是蹦出來的一批人馬,但是看這殺氣騰騰的樣子,肯定不是來耍嘴皮子的。
立時喝領錦衣衛的人,搶在這些人進宮之前關上宮門。可惜朱載坖的親軍早就在盯着宮門,看到有錦衣衛靠近,便立時有第三營的火銃兵成列的開火。
火銃聲一陣接着一陣,三排火銃兵輪番行進射擊,彈丸如同雨點一般潑灑過去。本想衝到宮門這裡的錦衣衛們,只不過兩輪的射擊,便統統的倒在火銃之下。
這些錦衣衛也是倒黴,剛一露面,便死傷大半。
陸炳也沒能倖免,雖然位置比較靠後,可也被彈丸擊中大腿,一頭栽倒在地。
看到三宮搶下宮門,朱載坖點點頭道:“把些沒死的都抓起來審問,看看宮裡現在是何情形。”
雖然錦衣衛損失慘重,可是還有是漏網之魚,一路如同兔子一般跑回養心殿。
一進養心殿,便立時撲倒在地,劇烈的喘息着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盧靖妃派人送了水,那錦衣衛灌了一大口才能開口。
“外面來了一支兵馬,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火銃十分犀利。陸都督他、他剛剛帶上過去,便被對方一排火銃擊倒,現在生死不知!”錦衣衛六神無主道。
豈只是他一個錦衣衛十分慌亂,就是在座的所有大臣也異常驚慌。
景王臉色劇變,急忙起身問道:“你可看清了,來的是不是京營人馬?”
那錦衣衛猛的搖頭道:“京營的衣甲我都認得,遠不如這些火銃兵精良。他們的火銃射速極快,只兩輪射擊兄弟們便都被打倒,沒一個例外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諸位愛卿,有誰知道京中除京營之外,還有哪支軍隊嗎。”景王急忙看向其他大臣,詢問道。
沒等有人回答,便是一陣腳步及衣甲碰撞聲傳來。
嘩啦啦!
兩列衣甲鮮明的兵丁進入養心殿,各自分散開來,將殿中所有人都圍了起來。殿中原本還有數名錦衣衛,不等這些兵丁將火銃指向他們,便立時棄刀。當下就被綁起,拖到一旁看押。
而後大家便看到,一位青年在衆多兵丁的護衛之下,大步走入養心殿。不是別人,正是朱載坖到了。
他從受傷的錦衣衛口中,得知朝中的大臣與景王等人,都在養心殿,便立時趕了過來。
嚴嵩父子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與慘然之色。
與這兩父子不同,徐階、呂本、高拱、張居正等支持朱載坖的大臣們,則是抑制不住臉上的喜色。裕王殿下真是神來之筆,竟然在自己的手中暗藏瞭如此的一支兵馬。關鍵之時,果然一舉定了乾坤。
大步走殿中嘉靖常坐的位置,朱載坖誰也不問,很是隨意的轉身坐下。
“說說吧,父皇爲何會突然駕崩。”朱載坖淡淡的一掃下面衆臣道。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便是這不怒自威的睥睨之態,卻讓所有人都心中一凜。當下便有人心中猜測,這位裕王殿下看來早就有了準備。表面看去似乎病弱無爭,但是實際上卻心機深沉如海不可測度。今日有許多大臣的算計,可是又有誰能算得過這位裕王殿下。
原本控制黃錦的兩名錦衣衛,已經被捆了起來扔在一旁。
黃錦沒了制約,又聽到朱載坖的問話,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裕王殿下,陛下他、他是爲人所害!”黃錦痛哭流溢道:“內臣本守在奉天殿外,待陛下法事進行半途之時,陸炳派人來請。我一去便被其捆綁起來,片刻之間奉天殿火起,陛下未能逃出,陶真人也一同罹難。陸炳親口對內臣言道,此事是他所爲。由於宮中之人還須內臣掌管,內臣這才被留了一命,直到剛剛還被錦衣衛暗中看管。”
這番話一出來,羣臣便一起詐了鍋。陸炳他竟然敢做出弒君之事,陛下待他何曾差過,且最信任的便是他。
朱載坖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
諸位大臣都看向了吏部尚書吳鵬,吳鵬卻看向嚴嵩。
嚴嵩卻不看吳鵬,而是出列開口道:“老臣以爲,此事皆是陸炳所爲,不宜牽連大臣”
“你不用以爲。”朱載坖毫無表情道:“陸炳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