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名叫羅文龍,與嚴世藩是好友。
能與小閣老是好友,顯然也是不容小窺的一個人物。
主要兩人有着非同尋常的共同愛好,既愛美女也愛花樣美男。
羅文龍是個名滿天下的制墨大師,只要是經他手製作的墨錠,便會立時身價百倍。除此之外,羅文龍時常經商海外,家中也算是金銀滿倉。
兩個人好到什麼地步呢,基本上可以共用男寵和美妾,真談得上不分彼此。
這一次嚴世藩聽到,裕王與一羣紈絝子弟合辦的超市開業,便特意邀請剛剛回到京城的羅文龍,一同前來查看。
“如此龐大的店鋪,我可沒有見過。”羅文龍笑道:“海外都是閉塞之地,哪裡有我天朝上邦的繁華。我在東瀛,往往幾百人便自稱一城,實是見識淺薄的緊。”
“你可知道,這裕成超市乃是裕王與成國公世子等勳貴子弟所辦。”嚴世藩盯着羅文龍道。
“小閣老,你這樣說是何意,莫非你有什麼想法不成。”羅文龍覺得自己的這位好友話沒說完。
嚴世藩搖頭一笑,“我與景王交好,而父親也曾說,陛下不喜裕王。羅兄你說,我怎麼能看着裕王一黨壯大。”
羅文龍沒有說話,而是眉頭緊皺起來。
兩人雖是好友,但是嚴世藩的話裡話外,都涉及到了奪嫡的問題。帝國大位繼承人的歸屬,凡是參與者,一個不好就是掉腦袋的。
“嚴兄,你父嚴閣老已經位極人臣,若是再牽涉到奪嫡之事當中,當今的眼中還能容得下你嚴家?”羅文龍也不是目光短淺之人,一句話就問到了要害上。
嚴世藩冷笑了兩下,壓低聲音道:“陛下求仙了道,就要做無數扶乩煉丹的法事,還要封賞道士修葺道觀。哪裡來的許多錢財支撐?還不是我們父子東拼西湊,四處找補,才讓他能窮奢極欲這些年。我父名爲閣老,其實不過是被陛下用來遮擋刀劍的一面破盾。我嚴家若是不能一直有權有錢,將來的下場才真的堪優啊。”
羅文龍吃了一驚,從嚴世藩的話中能聽出來,對方的自負。嚴世藩的意思,也將陛下當成了合夥人,要共享這天下的榮華。這個意思沒錯,但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說。
“這超市剛剛出現,我還不明白其中的巧妙,不如先讓咱們入內一觀,也好有個謀劃。”羅文龍點頭,表示知道對方的目的。
“正該如此。”嚴世藩當先大步而行。
等兩人入內轉了一圈再出來,嚴世藩的臉色便不太好看。
“小閣老,這裕成超市真是一羣勳貴子弟所爲?我看未必,若無數十年的經商經驗,怎麼可能如此抓住衆人的心思。”羅文龍手裡還提着一隻小布袋,裡面是現成的酒肉。
兩人原本只是想走馬觀花,入內隨便瞧瞧就走。結果跟着人羣在超市之內移動,各種琳琅滿目的貨品堆積如山,便是尋常百姓也要擠出幾文錢來買些東西。
他們不知不覺受此氛圍影響,居然也掏錢買了些酒肉。
嚴世藩哼哼一聲,“這是詭詐之道,或許更是有妖人施法!在天子腳下如此聚人斂財,簡直、簡直是無法無天!”
“非也。”羅文龍道:“這並不是妖法道術,倒是與兵法有幾分相通。我隨船出海到過東瀛,每每船一到岸,便會有無數的當地土人蜂涌而至。往往不管船上的貨物是些什麼,都會爭相購買。在他們看來,天朝上邦的東西都是好的。而這超市也是同理,先前所印彩畫紙我也看過,已經是將人心都勾到了極致,讓人有了先入爲主的想法。”
“羅兄,你爲一代儒商,如何才能破掉他們這種斂財詭計。”嚴世藩又妒又氣的道。
羅文龍搖頭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鄙人自然胸有成竹,只要小閣老略微稍一造勢,這羣勳貴子弟就會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尋常大臣,只怕殺頭的罪名都夠了。”
嚴世藩眼中一亮道:“哦?羅兄所指的是什麼。”
“適才,小閣老難道沒有發現?”羅文龍陰沉一笑,“這超市之中的貨物應有盡有,其中更有大批的海貨。太祖皇帝曾經下過六字聖旨,片板不許下海!”
這裡所說的海貨,可不是魚乾之類的海產品,而是指的海外販賣而來的貨物。
“你……說的太對了!”嚴世藩恍然大悟,以手擊額,“他們這羣勳貴子弟,終究還是些酒囊飯袋!如此顯眼的貨物,也敢擺在明面上售賣,真是不知道死活。不過,也就是他們敢這樣做,一個個都是勳臣世家,怕是鼻孔都朝了天。若是讓言官參他們幾本,想必陛下會極爲震怒。而他們這所謂的超市,便也只能關門大吉。”
“正是如此。”羅文龍嘿嘿一笑,“若不是他們這麼不小心,以超市這等經營之法,還真可稱得上日進斗金。莫如小閣老向陛下進言,將這超市查封掉。實際上讓你我來經營代管,豈不是又能給陛下開闢一條財源。”
“你這主意不錯,我回去與爹商量一下,是否可行。”嚴世落眼珠轉了幾轉,權衡着其中的利弊。
在裕王府內,老道孫義正正在指正朱載坖五禽戲的要點,便聽到有人通報高拱來訪。
“老師,您的臉色如此之差,可是生病了?”朱載坖看到高拱神色不對,便關心的問道。
高拱氣的咳嗽了兩聲,“我很好,是……這大明病了!”